酉陽雜俎 前集

作者:段成式 唐

酉陽雜俎》二十卷,續集十卷,〈內府藏本。〉唐段成式撰。成式字柯古,臨淄人,宰相文昌之子,官至太常卿,事蹟具《唐書》本傳。是書首有自序雲:凡三十篇,爲二十卷。今自《忠志》至《肉攫部》,凡二十九篇,尚闕其一。考《語資》篇後有雲:“客徵鼠蝨事,餘戲摭作《破蝨錄》。”今無所謂《破蝨錄》者,蓋脫其一篇,獨存其篇首引語,綴前篇之末耳。至其續集六篇十卷,合前集爲三十卷,諸史志及諸家書目並同。而胡應麟《筆叢》雲:“《酉陽雜俎》世有二本,皆二十卷,無所謂續者。”近於《太平廣記》中鈔出續記,不及十卷。而前集漏軼者甚多,悉鈔入續記中爲十卷,俟好事者刻之。又似乎其書已佚,應麟復爲鈔合者。然不知應麟何以得其目?豈以意爲之耶?其書多詭怪不經之談,荒渺無稽之物,而遺文祕笈,亦往往錯出其中。故論者雖病其浮誇,而不能不相徵引。自唐以來,推爲小說之翹楚,莫或廢也。其曰《酉陽雜俎》者,蓋取梁元帝賦訪酉陽之逸典語。二酉,藏書之義也。其子目有曰《諾皋記》者,吳曾《能改齋漫錄》以爲諾皋,太陰神名,語本《抱朴子》,未知確否?至其《貝編》、《玉格》、《天咫》、《壺史》諸名,則在可解不可解之間,蓋莫得而深考矣。

卷一 #

忠志 #

高祖少神勇。隋末,嘗以十二人破草賊號無端兒數萬。又龍門戰,盡一房箭,中八十人。

太宗虯鬚,嘗戲張弓掛矢。好用四羽大笴,長常箭一膚,射洞門闔。

上嘗觀漁於西宮,見魚躍焉。問其故,漁者曰:“此當乳也。”於是中網而止。

骨利幹國獻馬百疋,十疋尤駿。上爲制名決波騟者,近後足有距,走歷門三限不躓,上尤惜之。隋內庫有交臂玉猿,二臂相貫如連環。將表其轡。上後嘗騎與侍臣遊,惡其飾,以鞭擊碎之(一曰文皇御製十駿名)。

貞觀中,忽有白鵲構巢於寢殿前槐樹上。其巢合歡如腰鼓,左右拜舞稱賀。上曰:“我嘗笑隋煬帝好祥瑞。瑞在得賢,此何足賀?”乃命毀其巢,鵲放於野外。

高宗初扶牀,將戲弄筆。左右試置紙於前,乃亂畫滿紙。角邊畫處成草書“敕”字,太宗遽令焚之,不許傳外。

則天初誕之夕,雌雉皆雊。右手中指有黑毫,左旋如黑子,引之尺餘。

駱賓王爲徐敬業作檄,極疏大周過惡。則天覽及“蛾眉不肯讓人,狐媚偏能惑主”,微笑而已。至“一抔之土未乾,六尺之孤安在”,不悅曰:“宰相何得失如此人!”

中宗景龍中,召學士賜獵,作吐陪行,前方後圓也。有二人雕,上仰望之。有放挫啼曰:“臣能取之。”乃懸死鼠於鳶足,聯其目,放而釣焉。二雕果擊於鳶盤。狡兔起前,上舉撾擊斃之。帝稱那庚,從臣皆呼萬歲。

三月三日,賜侍臣細柳圈,言帶之免蠆毒。

寒食日,賜侍臣帖綵球,繡草宣臺。

立春日,賜侍臣彩花樹。

臘日,賜北門學士口脂、蠟脂,盛以碧鏤牙筒。

上嘗夢曰(一作白)鳥飛,蝙蝠數十逐而墮地。驚覺,召萬回僧曰:“大家即是上天時。”翌日而崩。

睿宗嘗閱內庫,見一鞭,金色,長四尺,數節有蟲齧處,狀如盤龍,靶上懸牙牌,題象耳皮,或言隋宮庫舊物也。上爲冀王時,寢齋壁上蝸跡成“天”字,上懼,遽掃之。經數日如初。及即位,雕玉鑄黃金爲蝸形,分置於釋道像前。

玄宗,禁中嘗稱阿瞞,亦稱鴉。壽安公主,曹野那姬所生也。以其九月而誕,遂不出降。常令衣道服,主香火。小字蟲娘,上呼爲師孃。爲太上皇時,代宗起居,上曰:“汝在東宮,甚有令名。”因指壽安,“蟲娘爲鴉女,汝後與一名號。”及代宗在靈武,遂令蘇澄尚之,封壽安焉。

天寶末,交趾貢龍腦,如蟬蠶形。波斯言老龍腦樹節方有,禁中呼爲瑞龍腦。上唯賜貴妃十枚,香氣徹十餘步。上夏日嘗與親王棋,令賀懷智獨彈琵琶,貴妃立於局前觀之。上數子將輸,貴妃放康國猧子於坐側,猧子乃上局,局子亂,上大悅。時風吹貴妃領巾於賀懷智巾上,良久,回身方落。賀懷智歸,覺滿身香氣非常,乃卸幞頭貯於錦囊中。及二皇復宮闕,追思貴妃不已,懷智乃進所貯幞頭,具奏它日事。上皇發囊,泣曰:“此瑞龍腦香也。”

安祿山恩寵莫比,錫齎無數。其所賜品目有:桑落酒、闊尾羊窟利、馬酪、音聲人兩部、野豬鮓、鯽魚並鱠手刀子、清酒、大錦、蘇造真符寶輿、餘甘煎、遼澤野雞、五術湯、金石凌湯一劑及藥童昔賢子就宅煎、蒸梨、金平脫犀頭匙箸、金銀平脫隔餛飩盤、金花獅子瓶、平脫著足疊子、熟線綾接靴、金大腦盤、銀平脫破觚、八角花烏屏風、銀鑿鏤鐵鎖、帖白(一曰花)檀香牀、綠白平細背席、繡鵝毛氈兼令瑤令光就宅張設、金鸞紫羅緋羅立馬寶、雞袍、龍鬚夾帖、八斗金渡銀酒甕銀瓶平脫掏魁織錦筐、銀笊籬、銀平脫食檯盤、油畫食藏,又貴妃賜祿山金平脫裝具玉合、金平脫鐵面碗。

肅宗將至靈武一驛,黃昏,有婦人長大,攜雙鯉吒於營門曰:“皇帝何在?”衆謂風狂,遽白上潛視舉止。婦人言已,止大樹下。軍人有逼視,見其臂上有鱗。俄天黑,失所在。及上即位,歸京闕,虢州刺史王奇光奏女媧墳雲:“天寶十三載,大雨,晦冥忽沉。今月一日夜,河上有人覺風雷聲,曉見其墳湧出,上生雙柳樹,高丈餘,下有巨石。”兼畫圖進。上初克復,使祝史就其所祭之。至是而見,衆疑向婦人其神也。

代宗即位日,慶雲見,黃氣抱日。初,楚州獻定國寶一十二,乃詔上監國。詔曰:“上天降寶,獻自楚州。神明生歷數之符,合璧定妖災之氣。”初,楚州有尼真如,忽有人接去天上。天帝言下方有災,令此寶鎮之,其數十二。楚州刺史崔侁表獻焉。一曰玄黃,形如笏,長八寸,有孔。闢人間兵疫。二曰玉雞,毛白玉也。王者以孝理天下則見。三曰谷璧,白玉也。如粟粒,無雕鐫之跡。王者得之,五穀豐熟。四曰西王母白環,二枚。所在處,外國歸服。五曰(闕名)。六曰如意寶珠,大如雞卵。七曰紅鞂鞨,大如巨慄。八曰琅玕珠,二枚,逾常珠,有逾徑一寸三分。九曰玉塊,形如玉環,四分缺一。十曰玉印,大如半手,理如鹿形,啖入印中。十一曰皇后採桑鉤,細如箸,屈其末。十二曰雷公石,斧形,無孔。諸寶置之日中,皆白氣連天。

禮異 #

西漢,帝見丞相,謁者贊曰:“皇帝爲丞相起。”御史大夫見,皇帝稱謹謝。

漢木主𮈧以桔木皮,置牖中,張綿絮以障外。不出時,玄堂之上,以籠爲俑人,無頭,坐起如生時。

凡節,守國用玉節,守都鄙用角節,使山邦用虎節,土邦用人節,澤邦用龍節,門關用符節,貨賄用璽節,道路用旌節。古者安平用璧,興事用圭,成功用璋,邊戎用珩,戰鬥用璩,城圍用環,災亂用雋,大旱用龍,龍節也,大喪用琮。

北齊迎南使,太學博士監舍迎使。傳詔二人騎馬荷信在前,羊車二人捉刀在傳詔後。監舍一人,典客令一人,並進賢冠。生朱衣騎馬,罩傘十餘。絳衫一人,引從使車前。又絳衫騎馬平巾幘六人,使主副各乘車,但馬在車後。鐵甲者百餘人。儀仗百餘人,剪綵如衣帶,白羽間爲槊,髶髪絳袍,帽凡五色,袍隨髶色,以木爲槊、刃、戟,畫絳爲蝦蟆幡。

梁正旦,使北使乘車至闕下,入端門。其門上層題曰朱明觀,次曰應門,門下有一大畫鼓。次曰太陽門,左有高樓,懸一大鐘,門右有朝堂,門闢,左右亦有二大畫鼓。北使入門,擊鐘磬,至馬道北懸鐘內道西北立。引其宣城王等數人後入,擊磬,道東北面立。其鍾懸外東西廂,皆有陛臣。馬道南,近道東,有茹崑崙客。道西近道有高句麗、百濟客,及其升殿之官三千許人。位定,梁主從東堂中出,雲齋在外宿,故不由上閣來,擊鐘鼓,乘輿警蹕,侍從升東階,南面幄內坐。幄是綠油天皁裙,甚高,用繩系著四柱,憑黑漆曲幾。坐定,梁諸臣從西門入,著具服、博山遠遊冠,纓末以翠羽、真珠爲飾,雙雙佩帶劍,黑舄。初入,二人在前導引,次二人並行,次一人擎牙箱、班、劍箱,別二十人具省服,從者百餘人。至宣城王前數步,北面有重席爲位,再拜,便次出,引王公登,獻玉,梁主不爲興。

魏使李同軌、陸操聘梁,入樂遊苑西門內青油幕下。梁主備三仗,乘輿從南門入,操等東面再拜,梁主北入林光殿。末幾,引臺使入。梁主坐皁帳,南面。諸賓及羣官俱坐定,遣書舍人殷靈宣旨慰勞,具有辭答。其中庭設鍾懸及百戲殿上,流杯池中行酒。具進梁主者題曰御杯,自餘各題官姓之杯,至前者即飲。又圖象舊事,令隨流而轉,始至訖於坐罷,首尾不絕也。

梁主常遣傳詔童賜羣臣歲旦酒、辟惡散、卻鬼丸三種。

北朝婚禮,青布幔爲屋,在門內外,謂之青盧,於此交拜。迎婦,夫家領百餘人,或十數人,隨其奢儉,挾車俱呼新婦子,催出來,至新婦登車乃止。婿拜閣日,婦家親賓婦女畢集,各以杖打婿爲戲樂,至有大委頓者。

律有甲娶,乙丙共戲甲。旁有櫃,比之爲獄,舉置櫃中,復之。甲因氣絕,論當鬼薪。

近代婚禮,當迎婦,以粟三升填臼,席一枚以覆井,枲三斤以塞窗,箭三隻置戶上。婦上車,婿騎而環車三匝。女嫁之明日,其家作黍臛。女將上車,以蔽膝覆面。婦入門,舅姑以下悉從便門出,更從門入,言當躪新婦跡。又婦入門,先拜豬霍枳及竈。娶婦。夫婦並拜,或共結鏡紐。又娶婦之家,弄新婦,臘月娶婦,不見姑。

婚禮,納采有合歡嘉禾、阿膠、九子蒲、朱葦、雙石、綿絮、長命縷、乾漆。九事皆有詞:膠漆取其固;綿絮取其調柔;蒲葦爲心,可屈可伸也;嘉禾,分福也;雙石,義在兩固也。

北朝婦人,常以冬至日進履襪及靴;正月進箕帚、長生花,立春進春書,以青繒爲幟,刻龍像銜之,或爲蝦蟆;五月進五時圖、五時花,施帳之上。是日又進長命縷、宛轉繩,皆結爲人像帶之;夏至日進扇及粉脂囊,皆有辭。

秦漢以來,於天子言陛下,於皇太子言殿下,將言麾下,使者言節下,轂下,二千石長史言閣下,父母言膝下,通類相言於足下。

天咫 #

舊言月中有桂,有蟾蜍,故異書言月桂高五百丈,下有一人常斫之,樹創隨合。人姓吳名剛,西河人,學仙有過,謫令伐樹。釋氏書言須彌山南面有閻扶樹,月過,樹影入月中。或言月中蟾桂地影也,空處水影也,此語差近。

僧一行博覽無不知,尤善於數,鉤深藏往,當時學者莫能測。幼時家貧,鄰有王姥,前後濟之數十萬。及一行開元中承上敬遇,言無不可,常思報之。尋王姥兒犯殺人罪,獄未具。姥訪一行求救,一行曰:“姥要金帛,當十倍酬也。明君執法,難以請(一曰情)求,如何?”王姥戟手大罵曰:“何用識此僧!”一行從而謝之,終不顧。一行心計渾天寺中工役數百,乃命空其室內,徙大甕於中。又密選常住奴二人,授以布囊,謂曰:“某坊某角有廢園,汝向中潛伺,從午至昏,當有物入來。其數七,可盡掩之。失一則杖汝。”奴如言而往。至酉後,果有羣豕至,奴悉獲而歸。一行大喜,令置甕中,覆以木蓋,封於六一泥,朱題梵字數寸,其徒莫測。詰朝,中使叩門急召。至便殿,玄宗迎問曰:“太史奏昨夜北斗不見,是何祥也,師有以禳之乎?”一行曰:“後魏時,失熒惑,至今帝車不見,古所無者,天將大警於陛下也。夫匹婦匹夫不得其所,則隕霜赤旱,盛德所感,乃能退舍。感之切者,其在葬枯出系乎?釋門瞋以心壞一切善,慈心降一切魔。如臣曲見,莫若大赦天下。”玄宗從之。又其夕,太史奏北斗一星見,凡七日而復。成式以此事頗怪,然大傳衆口,不得不著之。

永貞年,東市百姓王布,知書,藏鏹千萬,商旅多賓之。有女年十四五,豔麗聰晤,鼻兩孔各垂息肉,如皂莢子,其根如麻線,長寸許,觸之痛入心髓。其父破錢數百萬治之,不差。忽一日,有梵僧乞食,因問布:“知君女有異疾,可一見,吾能止之。”布被問大喜,即見其女。僧乃取藥,色正白,吹其鼻中。少頃,摘去之,出少黃水,都無所苦。布賞之白金,梵僧曰:“吾修道之人,不受厚施,唯乞此息肉。”遂珍重而去,行疾如飛,布亦意其賢聖也。計僧去五六坊,復有一少年,美如冠玉,騎白馬,遂扣門曰:“適有胡僧到無?”布遽延入,具述胡僧事。其人吁嗟不悅,曰:“馬小踠足,竟後此僧。”布驚異,詰其故,曰:“上帝失藥神二人,近知藏於君女鼻中。我天人也,奉帝命來取,不意此僧先取之,吾當獲譴矣。”布方作禮,舉首而失。

長慶中,有人玩八月十五夜,月光屬於林中如疋布。其人尋視之,見一金背蝦蟆,疑是月中者。工部員外郎周封嘗說此事,忘人姓名。

大和中,鄭仁本表弟,不記姓名,常與一王秀才遊嵩山,捫蘿越澗,境極幽後,遂迷歸路。將暮,不知所之。徙倚間,忽覺叢中鼾睡聲,披榛窺之,見一人布衣,甚潔白,枕一幞物,方眠熟。即呼之,曰:“某偶入此徑,迷路,君知向官道否?”其人舉首略視,不應,復寢。又再三呼之,乃起坐,顧曰:“來此。”二人因就之,且問其所自。其人笑(一曰言)曰:“君知月乃七寶合成乎?月勢如丸,其影,日爍其凸處也。常有八萬二千戶修之,予即一數。”因開幞,有斤鑿數事,玉屑飯兩裹,授與二人曰:“分食此。雖不足長生,可一生無疾耳。”乃起二人,指一支徑:“但由此,自合官道矣。”言已不見。

卷二 #

玉格 #

道列三界諸天,數與釋氏同,但名別耳。三界外曰四人境,謂常融、玉隆、梵度、覆奕四天也。四人天外曰三清,大赤、禹餘、清微也。三清上曰大羅,又有九天波利等九名。天圓十二綱,運關三百六十轉爲一週,天運三千六百周爲陽孛。地紀推機三百三十轉爲一度,地轉三千三百度爲陽蝕。天地相去四十萬九千里,四方相去萬萬九千里。名山三百六十,福地七十二,崑崙爲天地之齊。又九地、四十六土、八酒仙宮,言冥謫陰者之所。有羅酆山,在北方癸地,週迴三萬裏,高二千六百里。洞天六宮,週一萬里,高二千六百里。洞天六宮,是爲六天鬼神之宮。六天,一曰紂絕陰天宮,二曰泰煞諒事宮,三曰明辰耐犯宮,四曰怙照罪氣宮,五曰宗靈七非宮,六曰敢司連苑(一曰究)宮。人死皆至其中,人慾常念六天宮名。空洞之小天,三陰所治也。又耐犯宮主生,紂絕天主死。禍福續命,由怙照第四天鬼官北斗君所治,即七辰北斗之考官也。項梁城《酆都宮頌》曰:“紂絕標帝晨,諒事構重阿。炎如霄漢煙,勃如景耀華。武陽帶神鋒,怙照吞清河。開闔臨丹井,雲門鬱嵯峨。七非通奇靈,連苑亦敷魔。六天橫北道,此是鬼神家。”凡有二萬言,此唯天宮名耳。夜中微讀之,闢鬼魅。

酆都稻名重思,其米如石榴子,粒稍大,味如菱。杜瓊作《重思賦》曰:“霏霏春暮,翠矣重思。雲氣交被,嘉穀應時。”

夏啓爲東明公,文王爲西明公,邵公爲南明公,季札爲北明公,四時主四方鬼。至忠至孝之人,命終皆爲地下主者,一百四十年乃授下仙之教,授以大道。有上聖之德,命終受三官書,爲地下主者,一千年乃轉三官之五帝,復一千四百年方得遊行太清,爲九宮之中仙。又有爲善爽鬼者,三官清鬼者,或先世有功,在三官流。逮後嗣易世練化,改世更生。此七世陰德,根葉相及也。命終當道遺腳一骨,以歸三官,餘骨隨身而遷。男左女右,皆受書爲地下主者,二百八十年,乃得進處地仙之道矣。

炎帝甲爲北太帝君,主天下鬼神。三元品式、明真科、九幽章,皆律也。連苑、曲泉、泰煞、九幽、雲夜、九都、三靈、萬掠、四極、九科,皆治所也。三十六獄,流沙赤等號溟澪獄,北嶽獄也。又二十四獄,有九平、元正、女青、河北等號。人犯五千惡爲五獄鬼,六千惡爲二十八獄獄囚,萬惡乃墮薜荔也。

罪簿有黑、綠、白簿,赤丹編簡。刑有搪蒙山石、副太山搪夜山石、寒河源及西津水寘、東海風刀、電(一曰雷)風、積夜河。

鬼官有七十五品。仙位有九太帝,二十七天君,一千二百仙官,二萬四千靈司,三十二司命,三品、九品、七城(一曰域,一曰地)。九階二十七位,七十二萬之次第也。

老君西越流沙,歷八十一國。烏弋、身毒爲浮屠,化被三千國,有九萬品戒經,漢所獲大月支《復位經》是也。孔子爲元宮仙,佛爲三十三天仙。延賓官主所爲道,在竺幹。有古先生,善入無爲。

《釋老志》亦曰佛於西域得道。陶勝力言,小方諸國多奉佛,不死,服五笙精,讀《夏歸藏》,用之以飛行也。藏經,菩薩戒也。

方諸山在乙地。

太極真仙中,莊周爲闈編郎。八十一戒,千二百善,入洞天。二百三十戒,二千善,登山上靈官。萬善,升玉清。白志見腹,名在瓊簡者;目有綠筋,名在金赤書者;陰有伏骨,名在琳札青書者;胸有偃骨,名在星書者;眼四規,名在方諸者;掌理回菌,名在綠籍者。有前相,皆上仙也,可不學,其道自至。其次鼻有玄山,腹有玄丘,亦仙相也。或口氣不潔,性耐穢,則壞玄丘之相矣。

五藏、九宮、十二室、四支、五體、三焦、九竅、百八十機關、三百六十骨節,三萬六千神隨其所而居之。魂以精爲根,魄以目爲戶。三魂可拘,七魄可制。庚申日,伏屍言人過。本命日,天曹計人行。三尸一日三朝,上屍青姑伐人眼,中屍白姑伐人五藏,下屍血姑伐人胃。命,亦曰玄靈。又曰一居人頭中,令人多思欲,好車馬,其色黑;一居人腹,令人好食飲,恚怒,其色青;一居人足,令人好色,喜煞。七守庚申三尸滅,三守庚申三尸伏。

仙藥:鐘山白膠、閬風石腦、黑河蔡瑚、太微紫麻、太極井泉、夜津日草、青津碧荻、圓丘紫柰、白水靈蛤、八天赤薤、高丘餘糧、滄浪青錢、三十六芝、龍胎醴、九鼎魚、火棗交梨、鳳林鳴醅、中央紫蜜、崩嶽電柳、玄郭綺蔥、夜牛伏骨、神吾黃藻、炎山夜日、玄霜絳雪、環剛樹子、赤樹白子、徊水玉精、白琅霜、紫醬(一曰漿)、月醴、虹丹、鴻丹。

藥草異號:丹山魂——雄黃、青要女——空青、靈華㲹腴——薰陸香、北帝玄珠——消石、東華童子——青木香、五精金——陽起石、流丹白膏——胡粉、亭靈獨生——雞舌香、倒行神骨——戎鹽、白虎脫齒——金牙石、靈黃——石硫黃、陸虎遺生——龍骨、章陽羽玄——白附子、綠伏石、母慈石、絳晨伏胎——茯苓、伏龍李——蘇牙樹、七白靈、蔬——薤白華,一名守宅,一名家芝。凡二十四名。

圖藉有符圖七千章:

雌一玉撿、四規明鏡、五柱中經、飛龜帙、飛黃子經、鹿盧喬經、含景圖、臥引圖、園芝圖、木芝圖、大隗新芝圖、牽牛經、玉案記、玉珍記、臘成記、丹臺經(一曰記)、日月廚食經、金樓經、三十六水經、中黃丈人經、協龍子鹿臺經、玉胎經、官氏經、鳳綱經、六陰玉女經、白虎七變經、九仙經、十上化經、滕中有首攝提經、三綱六紀經、白子變化經、隱首經、入軍經、泉樞經、赤甲經、金剛八疊錄(一曰經)。

老君母曰玄妙玉女。天降玄黃,氣如彈丸,入口而孕。凝神瓊胎宮三千七百年,赤明開運,歲在甲子,誕於扶刀。蓋天西那王國,鬱寥山丹玄之阿。又曰老君有胎八十一年,剖左掖而生,生而白首。又曰青帝劫末,元氣改運,託形於洪氏之胞。又曰李母本元君也,日精入口,吞而有孕。三色氣繞身,五行獸衛形,如此七十二年,而生陳國苦縣賴鄉渦水之陽、九井西李下。具三十六號,七十二名。又有九名,又千二百。老君又曰九大上皇洞真第一君、大千法王、九靈老子、太上真人、天老玄中法師、上清太極真人、上景君等號。形長九尺,或曰二丈九尺。耳三門,又耳附連環,又耳無輪郭。眉如北斗,色綠,中有紫毛,長五寸。目方瞳,綠筋貫之,有紫光。鼻雙柱,口方,齒數六八。頤若方丘,頰如橫壟,龍顏金容。額三理,腹三志,頂三約把,十蹈五身,綠毛白血,頂有紫氣。

人死形如生,足皮不青惡,目光不毀,頭髮盡脫,皆尸解也。白日去曰上解,夜半去曰下解,向曉、向暮謂之地下主者。太一守屍,三魂營骨,七魄衛肉,胎靈錄氣,所謂太陰練形也。趙成子後五六年,肉朽骨在,液血於內,紫色發外。又曰若人暫死,適太陰權過三官,血沉脈散,而五藏自生,白骨如玉,三光惟息,太神內閉,或三年至三十年。

又曰白日尸解自是仙,非尸解也。鹿皮公吞玉華而流蟲出屍,王西城漱龍胎而死訣,飲瓊精而扣棺。仇季子咽金液而臭徹百里,季主服霜散以潛升,而頭足異處。黑狄咽虹丹而投水,寧生服石腦而赴火,柏成納氣而胃腸三腐。

句曲山五芝,求之者投金環二雙於石間,勿顧念,必得矣。第一芝名龍仙,食之爲太極仙。第二芝名參成,食之爲太極太夫。第三芝名燕胎,食之爲正一郎中。第四芝名夜光洞鼻,食之爲太清左御史。第五芝名料玉,食之爲三官真御史。

真人用寶劍以尸解者,蟬化之上品也。鍛用七月庚申、八月辛酉日,長三尺九寸,廣一寸四分,厚三分半,杪九寸,名子幹,字良非。青烏公入華山,四百七十一歲,十二試三不過。後服金氵勺而升太極,以爲試三不過,但仙人而已,不得真人位。有傳先生入然山七年,老君與之木鑽,使穿一盤石,石厚五尺,曰:“此石穴,當得道。”積四十七年,石穿,得神丹。

範零子隨司馬季主入常山石室。石室東北角有石匱,季主戒勿開。零子思歸,發之,見其家父母大小,近而不遠,乃悲思,季主遂逐之。經數載,復令守一銅匱,又違戒,所見如前,竟不得道。

衛國縣西南有瓜穴,冬夏常出水,望之如練,時有瓜葉出焉。相傳苻秦時有李班者,頗好道術,入穴中行可三百步,廓然有宮宇,牀榻上有經書。見二人對坐,鬚髮皓白。班前拜於牀下,一人顧曰:“卿可還,無宜久住。”班辭出。至穴口,有瓜數個,欲取,乃化爲石。尋故道,得還。至家,家人云:“班去來已經四十年矣。”

長白山,相傳古肅然山也。峴南有鐘鳴,燕世桑門釋惠霄者,自廣固至此峴聽鐘聲。稍前,忽見一寺,門宇炳煥,遂求中食。見一沙彌,乃摘一桃與霄。須臾,又與一桃,語霄曰:“至此已淹留,可去矣。”霄出,回頭顧,失寺。至廣固,見弟子,言失和尚已二年矣。霄始知二桃兆二年矣。

高唐縣鳴石山,巖高百餘仞,人以物扣巖,聲甚清越。晉太康中,逸士田宣隱於巖下,葉風霜月,常拊石自娛。每見一人,著白單衣,徘徊巖上,及曉方去。宣於後令人擊石,乃於巖上潛伺,俄然果來,因遽執袂詰之。自言姓王,字中倫,衛人。周宣王時,入少室山學道,此頻適方壺,去來經此,愛此石響,故輒留聽。宣乃求其養生,唯留一石如雀卵。初則凌空百餘步猶見,漸漸煙霧障之。宣得石,含輒百日不飢。

荊州利水間,有二石若闕,名曰韶石。晉永和中,有飛仙衣冠如雪,各憩一石,旬日而去。人鹹見之。

貝丘西有玉女山,傳雲晉大始中,北海蓬球,字伯堅,入山伐木,忽覺異香,遂溯風尋之。至此山,廓然宮殿盤鬱,樓臺博敞。球入門窺之,見五株玉樹。復稍前,有四婦人,端妙絕世,自彈棋於堂上,見球俱驚起,謂球曰:“蓬君何故得來?”球曰:“尋香而至。”遂復還戲。一小者便上樓彈琴,留戲者呼之曰:“無暉,何謂獨升樓?”球樹下立,覺少飢,乃以舌舐葉上垂露。俄然有一女乘鶴而至,逆恚曰:“玉華,汝等何故有此俗人!”王母即令王方平行諸仙室。球懼而出門,回顧,忽然不見。至家,乃是建平中,其舊居閭舍皆爲墟墓矣。

晉許旌陽,吳猛弟子也。當時江東多蛇禍,猛將除之,選徒百餘人。至高安,令具炭百斤,乃度尺而斷之,置諸壇上。一夕,悉化爲玉女,惑其徒。至曉,吳猛悉命弟子,無不涅其衣者,唯許君獨無,乃與許至遼江。及遇巨蛇,吳年衰,力不能制,許遂禹步敕劍登其首,斬之。

孫思邈嘗隱終南山,與宣律和尚相接,每來往互參宗旨。時大旱,西域僧請於昆明池結壇祈雨,詔有司備香燈,凡七日,縮水數尺。忽有老人夜詣宣律和尚求救,曰:“弟子昆明池龍也。無雨久,匪由弟子。胡僧利弟子腦,將爲藥,欺天子言祈雨。命在旦夕,乞和尚法力加護。”宣公辭曰:“貧道持律而已,可求孫先生。”老人因至思邈石室求救。孫謂曰:“我知昆明龍宮有仙方三千首,爾傳與予,予將救汝。”老人曰:“此方上帝不許妄傳,今急矣,固無所吝。”有頃,捧方而至。孫曰:“爾第還,無慮胡僧也。”自是池水忽漲,數日溢岸,胡僧羞恚而死。孫復著《千金方》三千卷,每捲入一方,人不得曉。及卒後,時有人見之。

玄宗幸蜀,夢思邈乞武都雄黃,乃命中使齋十斤,送於峨眉頂上。中使上山未半,見一人幅巾被褐,須鬢皓白,二童青衣丸髻,夾侍立屏風側,手指大盤石臼:“可致藥於此。上有青錄上皇帝。”使視石上朱書百餘字,遂錄之。隨寫隨滅,寫畢,上無復字矣。須臾,白氣漫起,因忽不見。

同州司馬裴沆,常說再從伯自洛中將往鄭州,在路數日,晚程偶下馬,覺道左有人呻吟聲,因披蒿萊尋之。荊叢下見一病鶴,垂翼亻免朱,翅關上瘡壞無毛,且異其聲。忽有老人,白衣曳杖,數十步而至,謂曰:“郎君年少,豈解哀此鶴耶?若得人血一塗,則能飛矣。”裴頗知道,性甚高逸,遽曰:“某請刺此臂血不難。”老人曰:“君此志甚勁(一曰勁),然須三世是人,其血方中。郎君前生非人,唯洛中葫蘆生三世是人矣。郎君此行非有急切,可能欲至洛中幹葫蘆生乎?”裴欣然而返。未信宿至洛,乃訪葫蘆生,具陳其事,且拜祈之。胡蘆生初無難色,開幞取一石合,大若兩指,援針刺臂,滴血下滿其合,授裴曰:“無多言也。”及至鶴處,老人已至,喜曰:“固是信士。”乃令盡其血塗鶴。言與之結緣,復邀裴曰:“我所居去此不遠,可少留也。”裴覺非常人,以丈人呼之,因隨行。才數里,至一莊,竹落草舍,庭廡狼籍。裴渴甚求茗,老人一指一土龕:“此中有少漿,可就取。”裴視龕中有一杏核,一扇如笠,滿中有漿,漿色正白,乃力舉飲之,不復飢渴。漿味如杏酪。裴知隱者,拜請爲奴僕。老人曰:“君有世間微祿,縱住亦不終其志。賢叔真有所得,吾久與之遊,君自不知。今有一信,憑君必達。”因裹一幞物,大如羹碗,戒無竊開。復引裴視鶴,鶴所損處毛已生矣。又謂裴曰:“君向飲杏漿,當哭九族親情,且以酒色爲誡也。”裴還洛,中路悶其附信,將發之,幞四角各有赤蛇出頭,裴乃止。其叔得信即開之,有物如干大麥飯升餘。其叔後因遊王屋,不知其終。裴壽至九十七矣。

明經趙業貞元中選授巴州清化縣令,失志成疾,惡明,不飲食四十餘日。忽覺室中雷鳴,頃有赤氣如鼓,輪轉至牀騰上,當心而住。初覺精神遊散如夢中,有朱衣平幘者引之東行。出山斷處,有水東西流,人甚衆,久立視之。又東行,一橋飾以金碧。過橋北入一城,至曹司中,人吏甚衆。見妹婿賈奕,與己爭煞牛事,疑是冥司,遽逃避至一壁間,牆如黑石,高數丈,聽有呵喝聲。朱衣者遂領入大院,吏通曰:“司命過人。”復見賈奕,因與辯對。奕固執之,無以自明。忽有巨鏡徑丈,虛懸空中,仰視之,宛見賈奕鼓刀,趙負門有不忍之色,奕始伏罪。朱衣人又引至司人院,一人被褐,帔紫霞冠,狀如尊像,責曰:“何故竊撥幞頭?二事在滑州市,隱橡子三升。”因拜之無數。朱衣者復引出,謂曰:“能游上清乎?”乃共登一山,下臨流水,其水懸注騰沫,人隨流而入者千萬,不覺身亦隨流。良久,住大石上,有青白暈道。朱衣者變成兩人,一道之,一促之,乃升石崖上立,坦然無塵。行數里,旁有草如紅藍,莖葉密,無刺,其花拂佛然飛散空中。又有草如苣,附地,亦飛花,初出如馬勃,破大如疊,赤黃色。過此,見火如山橫亙天,候焰絕乃前。至大城,城上重譙,街列果樹,仙子爲伍,疊謠鼓樂,仙姿絕世。凡歷三重門,丹雘交煥,其地及壁,澄光可鑑。上不見天,若有絳暈都覆之。正殿三重,悉列尊像。見道士一人,如舊相識,趙求爲弟子,不許。諸樂中如琴者,長四尺,九弦,近頭尺餘方廣,中有兩道橫,以變聲。又如一酒榼,三絃,長三尺,腹面上廣下狹,背豐隆。頃有過錄,乃引出闕南一院,中有絳冠紫霞帔,命與二朱衣人坐廳事,乃命先過戊申錄。錄如人間詞狀,首冠人生辰,次言姓名、年紀,下注生月日,別行橫布六旬甲子,所有功過日下具之,如無即書無事。趙自窺其錄,姓名、生辰日月一無差錯也。過錄者數盈億兆。朱衣人言,每六十年天下人一過錄,以考校善惡,增損其算也。朱衣者引出北門,至向路,執手別,曰:“遊此是子之魂也。可尋此行,勿返顧,當達家矣。”依其言,行稍急,蹶倒。如夢覺,死已七日矣。趙著《魂游上清記》,敘事甚詳悉。

史論在齊州時,出獵,至一縣界,憩蘭若中。覺桃香異常,訪其僧。僧不及隱,言近有人施二桃,因從經案下取出獻論,大如飯碗。時飢,盡食之。核大如雞卵,論因詰其所自,僧笑:“向實謬言之。此桃去此十餘裏,道路危險,貧道偶行腳見之,覺異,因掇數枚。”論曰:“今去騎從,與和尚偕往。”僧不得已,導論北去荒榛中。經五里許,抵一水,僧曰:“恐中丞不能渡此。”論志決往,乃依僧解衣戴之而浮。登岸,又經西北,涉二小水。上山越澗數里,至一處,布泉怪石,非人境也。有桃數百株,枝幹掃地,高二三尺,其香破鼻。論與僧各食一蒂,腹果然矣。論解衣將盡力苞之,僧曰:“此或靈境,不可多取。貧道嘗聽長老說,昔日有人亦嘗至此,懷五六枚,迷不得出。”論亦疑僧非常,取兩個而返。僧切戒論不得言。論至州,使招僧,僧已逝矣。

壺史 #

武攸緒,天后從子。年十四,潛於長安市中賣卜,一處不過五六日。因徙升中嶽,遂隱居,服赤箭、伏苓。貴人王公所遺鹿裘、藤器,上積塵蘿,棄而不用。晚年肌肉始盡,目有紫光,晝見星月,又能辯數里外語。安樂公主出降,上遣璽書召,令勉受國命,暫屈高標。至京,親貴候謁,寒溫之外,不交一言。封國公。及還山,敕學士賦詩送之。

玄宗學隱形於羅公遠,或衣帶、或巾腳不能隱。上詰之,公遠極言曰:“陛下未能脫屣天下,而以道爲戲,若盡臣術,必懷璽入人家,將困於魚服也。”玄宗怒,慢罵之。公遠遂走入殿柱中,極疏上失。上愈怒,令易柱破之。復大言於石舄中,乃易舄觀之。舄明瑩,見公遠形在其中,長寸餘,因碎爲十數段,悉有公遠形。上懼,謝焉,忽不復見。後中使於蜀道見之,公遠笑曰:“爲我謝陛下。”

邢和璞偏得黃老之道,善心算,作潁陽書疏,有叩奇,旋入空,或言有草,初未嘗睹。成式見山人鄭說,崔司馬者,寄居荊州,與邢有舊。崔病積年且死,心常恃於邢。崔一日覺臥室北牆有人鼾聲,命左右視之,都無所見。臥室之北,家人所居也。如此七日,鼾不已,牆忽透明,如一粟。問左右,復不見。經一日,穴大如盤,崔窺之,牆外乃野外耳,有數人荷鍬立於穴前(一曰側)。崔問之,皆雲:“邢真人處分開此,司馬厄重,倍費功力。”有頃,導騶五六,悉平幘朱衣,闢曰:“真人至。”見邢與中白舀垂綬,執五明扇,侍衛數十,去穴數步而止,謂崔曰:“公算盡,僕爲公再三論,得延一紀,自此無若也。”言畢,壁如舊。旬日,病癒。又曾居終南,好道者多卜築依之。崔曙年少,亦隨焉。伐薪汲泉,皆是名士。邢嘗謂其徒曰:“三五日有一異客,君等可爲予辦一味也。”數日備諸水陸,遂張筵於一亭,戒無妄窺。衆皆閉戶,不敢謦。邢下山延一客,長五尺,闊三尺,首居其半,緋衣寬博,橫執象笏,其睫疏揮,色若削瓜,鼓髯大笑,吻角侵耳。與邢劇談,多非人間事故也。崔曙不耐,因走而過庭。客熟視,顧邢曰:“此非泰山老師乎?”邢應曰:“是。”客復曰:“更一轉,則失之千里,可惜。”及暮而去。邢命崔曙,謂曰:“向客,上帝戲臣也。言太山老君師,頗記無?”崔垂泣言:“某實太山老師後身,不復憶,幼常聽先人言之。”房太尉祈邢算終身之事,邢言:“若來由東南,止西北,祿命卒矣。降魄之處,非館非寺,非途非署。病起於魚飧,休於龜茲板。”後房自袁州除漢州,及罷歸,至閬州,舍紫極宮。適僱工治木,房怪其木理成形,問之,道士稱:“數月前,有賈客施數段龜茲板,今治爲屠蘇也。”房始憶邢之言。有頃,刺史具邀,房嘆曰:“邢君神人也。”乃具白於刺史,且以龜茲板爲託。其夕,病而終。

王皎(一曰畋)先生善他術,於數未嘗言。天寶中,偶與客夜中露坐,指星月曰:“時將亂矣。”爲鄰人所傳。時上春秋高,頗拘忌。其語爲人所奏,上令密詔殺之。刑者鑽其頭數十方死,因破其腦視之,腦骨厚一寸八分。皎光與達奚侍郎還往,及安、史平,皎忽杖屨至達奚家,方知異人也。

翟天師名乾祐,峽中人。長六尺。手大尺餘,每揖人,手過胸前。臥常虛枕。晚年往往言將來事。常入夔州市,大言曰:“今夕當有八人過此,可善待之。”人不之悟。其夜火焚數百家,八人乃火字也。每入山,虎羣隨之。曾於江岸與弟子數十玩月,或曰:“此中竟何有?”翟笑曰:“可隨吾指觀。”弟子中兩人見月規半天,樓殿金闕滿焉。數息間,不復見。

蜀有道士陽狂,俗號爲灰袋,翟天師晚年弟子也。翟每戒其徒:“勿欺此人。吾所不及之。”常大雪中,衣布褐入青城山,暮投蘭若,求僧寄宿,僧曰:“貧僧一衲而已,天寒如此,恐不能相活。”但言容一牀足矣。至夜半,雪深風起,僧慮道者已死,就視之。去牀數尺,氣蒸如炊,流汗袒寢,僧知其異人。未明,不辭而去。多住村落,每住不逾信宿。曾病口瘡,不食數月,狀若將死。人素神之,因爲設道場。齋散,忽起,就謂衆人曰:“試窺吾口中有何物也。”乃張口如箕,五臟悉露,同類驚異作禮,問之,唯曰:“此足惡,此足惡。”後不知所終。成式見蜀郡郭採真尊師說也。

秀才權同休友人,元和中落第,旅遊蘇湖間。遇疾貧窘,走使者本村野人,僱已一年矣。疾中思甘豆湯,令其取甘草,僱者久而不去,但具火湯水,秀才且意其怠於祗承。復見折樹枝盈握,仍再三搓之,微近火上,忽成甘草。秀才心大異之,且意必有道者。良久,取粗沙數掊挼扌,已成豆矣。及湯成,與甘豆無異,疾亦漸差。秀才謂曰:“餘貧迫若此,無以寸步。”因褫垢衣授之:“可以此辦少酒肉,予將會村老,丐少道路資也。”僱者微笑:“此固不足辦,某當營之。”乃斫一枯桑樹,成數筐札,聚於盤上。哄之悉成牛肉。復汲數瓶水,頃之乃旨酒也。村老皆醉飽,獲束縑三千。秀才方漸,謝僱者曰:“某本驕雅,不識道者,今返請爲僕。”僱者曰:“予固異人,有少失,謫於下賤,合役於秀才。若限未足,復須力於它人。請秀才勿變常,庶卒某事也。”秀才雖諾之,每呼指,色上面,蹙蹙不安。僱者乃辭曰:“秀才若此,果妨某事也。”因說秀才修短窮達之數,且言萬物無不可化者,唯淤泥中朱漆筋及發,藥力不能化。因去,不知所之也。

寶曆中,荊州有盧山人,常販橈樸石灰,往來於白氵狄南草市,時時微露奇蹟,人不之測。賈人趙元卿好事,將從之遊,乃頻市其所貨,設果茗,詐訪其息利之術。盧覺,竟謂曰:“觀子意,似不在所市,意有何也?”趙乃言:“竊知長者埋形隱德,洞過蓍龜,願垂一言。”盧笑曰:“今且驗,君主人午時有非常之禍也,若是吾言當免。君可告之,將午,當有匠餅者負囊而至。囊中有錢二千餘,而必非意相干也。可閉關,戒妻孥勿輕應對。及午,必極罵,須盡家臨水避之。若爾,徒費三千四百錢也。”時趙停於百姓張家,即遽歸語之。張亦素神盧生,乃閉門伺也。欲午,果有人狀如盧所言,叩門求糴,怒其不應,因足其戶,張重簀捍之。頃聚人數百,張乃自從門率妻孥迴避。差午,其人乃去,行數百步,忽蹶倒而死。其妻至,衆人具告其所爲。妻痛切,乃號適張所,誣其夫死有因。官不能評,衆具言張閉戶逃避之狀。識者謂張曰:“汝固無罪,可爲辦其死。”張欣然從斷,其妻亦喜。及市就輿,正當三千四百文。因是,人赴之如市。盧不耐,竟潛逝。至復州界,維舟於陸奇秀才莊門。或語陸:“盧山人,非常人也。”陸乃謁。陸時將入京投相知,因請決疑,盧曰:“君今年不可動,憂旦夕禍作。君所居堂後有錢一С,覆以板,非君有也。錢主今始三歲,君慎勿用一錢,用必成禍。能從吾戒乎?”陸矍然謝之。及盧生去,水波未定,陸笑謂妻子曰:“盧生言如是,吾更何求乎。”乃命家童鍬其地,未數尺,果遇板,徹之,有巨甕,散錢滿焉。陸喜。其妻以裙運紉草貫之,將及一萬,兒女忽暴頭痛,不可忍。陸曰:“豈盧生言將徵乎?”因奔馬追及,且謝違戒。盧生怒曰:“君用之必禍骨肉,骨肉與利輕重,君自度也。”棹舟去之不顧。陸馳歸,醮而瘞焉,兒女豁愈矣。盧生到復州,又常與數人閒行,途遇六七人,盛服俱帶,酒氣逆鼻。盧生忽叱之曰:“汝等所爲不悛,性命無幾!”其人悉羅拜塵中,曰:“不敢,不敢。”其侶訝之,盧曰:“此輩盡劫江賊也。”其異如此。趙元和言,盧生狀貌,老少不常,亦不常見其飲食。嘗語趙生曰:“世間刺客隱形者不少,道者得隱形術,能不試,二十年可易形,名曰脫離。後二十年,名籍於地仙矣。”又言:“刺客之死,屍亦不見”所論多奇怪,蓋神仙之流也。

長慶初,山人楊隱之在郴州,常尋訪道者。有唐居士,土人謂百歲人。楊謁之,因留楊止宿。及夜,呼其女曰:“可將一下弦月子來。”其女遂帖月於壁上,如片紙耳。唐即起,祝之曰:“今夕有客,可賜光明。”言訖,一室朗若張燭。

南中有百姓行路遇風雨,與一老人同庇樹陰,其人偏坐敬讓之。雨止,老人遺其丹三丸,言有急事即服。歲餘,妻暴病卒。數日,方憶老人丹事,乃毀齒灌之,微有暖氣,顏色如生。今死已四年矣,狀如沉醉,爪甲亦長。其人至今輿以相隨,說者於四明見之矣。

卷三 貝編 #

貝編 釋門三界二十八天、四洲至華藏世界、八寒八熱地獄等,法自三身、五位、四果、七支至十八界、三十七道品等,入釋者率能言之。今不復具,錄其事尤異者。

持天,十住處十六分中輪王,樂不及其二。

四種樂,一無怨,二隨念及天女不念余天等,身香百由旬。迦留波陀天,此由象跡有十地也。

目不寅,衆蜂出妙音。六天香風,皆入此天。四天王十地彩地、質多羅地八林。箜篌天十地金流河、無影山、有影遊(一曰隨)、烏隨(一曰衆)。其行處,池同其色。衆烏說偈白身天,身色如拘勿頭花,無足柔Й,隨足上下。樂遊戲天,乘鵝殿,寶樹枝葉如殿。三十三天,九十九那由天女,憶念樹物,隨意而出。十花池、千柱殿。六時林,一日具六時。

千輻輪殿,天妃舍支(一曰女)所坐也。衣無經緯,將死者塵著身。馬殿千鵝駕,金剛糸延帶。行林隨天所至。衆烏金臆。大象百頭,頭有十牙,牙端有百浴池。頂有山,名曰界莊嚴。鼻有河,如閻牟那河,水散落世界爲霧。脅有二園,一名喜林,二名樂林。象名伊羅婆那。光明林,四維有意樹,帝釋將與修羅戰,入此林四樹間,自見勝敗之相。甲冑林,甲冑從樹而生,不可破壞。蓮出摩偷美飲也,修一千二百善業者生此天。上妙之觸,如觸迦旃鄰提鳥,此鳥輪王出世方見。開合林,開目常見光明。夜摩天住虛空,閻婆風所持也。積崖山,高三百由旬,有七榻七箱。始生天者五相,一光覆身而無衣,二見物生希有心,三弱顏,四疑,五怖。

又五木,一近蓮池花不開(一無“不”字),二近林蜂(一曰絳)離樹,三聽天女歌而出<冒犬>離,四近樹花萎,五殿不行空。

又見身光衣觸如金剛,及照毗琉璃鏡,不見其道。天女九退相,一皮緩,二頭花散落,三赤花在道變爲黃,四風吹無縷衣如人依觸,五飛行意倦,六觸水而濁,七取樹花高不可及,八見天子無媚,九發散粗澀。又脣動不止,瓔珞花皆重。十二種離垢佈施生此天,羣鳥青影覆萬由旬。摩尼珠中有金字偈。四天王天有十二失壞,常與修羅戰鬥等。三十三天八種失壞,有劣天不爲帝釋所識等。夜摩天六失壞,食劣生漸等。兜率陀天四失壞,不樂鵝王說法聲等。化樂天四失壞,天業將盡,其足無影等。他化自在天四失壞,寶翅蜂捨去等。

色界天下石,經十萬八千三百八十三年方至地。閻浮提人生三肘半至四肘,骨四(一曰五)十五,脈十三,身蟲有毛燈真血。禪都摩蟲流行血中。善色蟲處糞中,令人安樂。起根蟲飽則喜。歡喜□蟲能見衆夢,又有癀瘓等。賒婆羅人穿脣。駝面目有諸人,二足。師子有翼,女人狗面。有林名吱多迦,羅剎所住。旬目問行百千由旬,洲有赤地黑玉銅康白等。鬱單越雞多迦等天河七十。自在無畏四天王否如鴨音林、麒麟陀樹、迦吱多那等。二十五鹿名。有山多牛頭旃檀,天人與阿修羅鬥,傷者於此塗香。提羅迦樹花,見日光即開。拘尼陀樹花,見月光即開。無憂樹,女人觸之,花方開。尸利沙樹,足蹈即長。又白龍、活鵝、旋鼻境界等花。瞿陀尼女人主乳,有十億聚落,一萬二城大國。多伽多支五大河,月力等弗婆提。三大林峪{髟}等。三(一作王)大城,大者三億五十萬三千五百五十六聚落。南洲耳發莊嚴,北洲眼莊嚴,西洲頂腹莊嚴,東洲肩┩莊嚴。生贍部者,見白ふ。生鬱林越,見赤ふ,見母如鵝。生瞿陀夷,生黃屋,見母如牛。生弗婆提,見青ふ,見母如馬。阿修羅以鬼攝魔及鬼有神通者,二畜攝在海地下八萬四千有由旬。酒樹。又有樹,羣蜂流蜜,其色如金。婆羅婆樹,其實如甕。

四綵女如影等,各有十二億那由他侍女,壽五千歲。地名月。不見頂山十三處,鹿迷蜂旋。赤目魚正走冰行,住空主山窟。愛池魚口等黃林。

釒含毗羅城,戰時手足斷而更生,半身及道即死。鬼怪閻浮提下五百由旬,有三十六種魔羅令鬼,此言鬼子。魔遮叱迦鳥,唯得食魚,舍鵝鬼受此身。

畜生有三十四(一曰六)億種。龍住閻浮提者,五十七億。龍於瞿陀尼不降濁水,西洲人食濁水則夭。單越人惡冷風,龍不發冷。弗婆提洲不作雷聲,不起雷光,東洲惡也。其雷聲,兜率天作歌唄音,閻浮提作海潮音。其雨,兜率天上雨摩尼,護世城雨美膳,海中注雨不絕如連輪,阿修羅中雨兵仗,閻浮提中雨清淨水。地獄一百三十六。三角生死善無記也。團生死諸天也。

青出死地獄,黃出死餓鬼。赤業(一曰出)畜生。活地獄十六別處,下天五千年,此獄一晝夜。金剛蟲甕熱黃藍花心彌泥魚,排筒。

黑繩地獄,旃荼(一曰茶)劇,畏鷲。處合地獄,上中下苦銅汁河中身。洋如蘇鷲腹火入。割刳處,堅卯(一曰靳)炎口,夜幹(一曰幹)朱誅蟲、鐵蟻。淚火處,以亻去陀羅灰致眼中,釒葛池黿。

號叫地獄,發流火處,火末蟲處,四百四痛,火厚二百肘。大號叫地獄,闊廣三居賒,口生確。蟲火鬢(一曰須)處,金舒迦色,肉泥色也。赤樹魚腹苦。

ㄡ熱地獄,十二炎處,火生十方及飢渴火也。針風生龍口中,彌泥魚。鍋量五十由旬,沸沫高半由旬。吹下三十六億由旬,塊烏處地盆蟲,置之鼓牛鼓出惡聲。千頭龍。阿鼻十六別劇,衣裳健破浣而速垢,將生阿鼻之相。死時見身如八歲兒,面在下。空中風吹三千年受苦,勝如阿迦尼吒天樂。獄中臭氣能壞欲界六天,有出沒之二山遮之。烏口處,黑肚處,一角二角處。

八寒地獄,多與常說同。凡生地獄有三種形,罪輕作人形,其次畜形,極苦無形,如肉軒、肉屏等。今佛寺中畫地獄變,唯隔子獄稍如經說,其苦具悉,圖人間者曾無一據。舊說地獄中蔭牛頭阿傍,無情業所感現。人漸死時,足後最冷,出地獄之相也。器世將壞,無生地獄者。阿修羅有一切觀見池,戰之勝敗,悉見池中。持天,鏡林中,天人自見善惡因緣。正行天,頗梨樹,見人行法與非法。毗留博天,常於此觀之。忉利天及人中七生事,見於殿壁中。無法第八生波利邪多天,有波利邪多樹,見閻浮提人善不善相。行善則照百由旬,行不善則雕枯,半行善則半榮。微細行天,寶樹枝葉悉見天人影像,上中下業亦見其中。閻摩那婆羅天,娑羅樹中見果報。其殿淨如鏡,悉見天人所作之善果報。又第二樹中有千柱殿,有業綱,諸地獄十六隔劇,悉見其中。夜摩天,撫垢鏡池,池中見自身,額上所見過,見業果。又閻浮那施塔影中,見欲界罪福及三惡。趣言天象異者,若有將食肥膩沉水,鳥下飛,日將蝕,諸方赤。

二十八宿:昴(一曰角)爲首,一夜行三十(一有“六”字)時,形如剃刀,姓な耶尼,祭用乳,屬火。畢形如笠,又屬木,祭用鹿肉,祭頗羅墮。觜屬日(一無“日”字),月之子,姓毗梨亻去耶尼,形如鹿頭,祭用果。參屬日,夭,姓婆斯,形如婦人,祭用醍醐。井屬日,姓同參,形如足跡,祭用粳米和蜜。鬼屬木,姓炮波羅毗,形如佛胸,祭同井。柳屬蛇,姓祭與參同,形如蛇。星屬火,形如河岸,姓賓伽耶尼,祭用烏麻。張屬福德天,姓瞿雲彌,形、祭如井。翼屬林天,姓╂陳如,祭用黑豆,形同上。軫屬毗沙梨帝,形如人手,姓迦遮延,祭用莠稗。角屬喜樂天,姓質多羅,形如上,祭用花。亢姓迦旃延,祭用綠豆。氏姓多羅尼,以花祭。房屬慈天,姓阿藍婆,形如瓔珞,祭用酒肉。心屬忉利天,姓迦羅延,形如大麥,祭用粳米。尾屬臘師天,姓遮耶尼,形如蠍尾,祭用果根。箕屬清淨天,姓持義迦,形如牛角。鬥姓莫迦邏,形如人拓石,祭如井。牛屬梵天,姓梵嵐摩,形如牛頭,祭如參。女屬毗紐天,姓帝利迦遮耶尼,形如心,祭以鳥肉。虛姓同翼,形如鳥,祭用烏豆汁。危姓單羅尼,形如參(一曰心),祭以粳米。室屬蛇頭天,蠍天之子,姓閻浮都迦,祭用血。璧姓陀難。奎姓阿瑟吒,祭用酪。婁屬乾闥婆天,姓阿含婆,形如馬頭,祭用大麥。胃姓馱伽毗,形如鼎足。亢、虛、參、胃四星,不得入陣。軫宿生人,七步無蛇。角宿生人,好嘲戲。女宿生人,亢、參、危三宿日作事不成。虛角(一有“事”字)勝。一千六百剎那爲一迦那,倍六十名橫呼律多,倍三十日爲一日夜。夜義口煙爲慧。

龍王身光曰憂流迦,此言天狗。

魏明帝始造白馬寺。寺中懸幡,影入內,帝怪,問左右曰:“佛有何神,人敬事之?”

烏仗那國有佛跡,隨人身福壽,量有長短。

那揭羅曷國城東塔中有佛頂骨,週二尺。欲知善惡者,以香塗印骨,其跡煥然,善惡相悉見。

北天健馱羅國有大堵波,佛懸記,七燒七立。佛方城,玄奘言城壞已三年。

西域佛金剛座有標界銅觀,自在像兩軀,國人相傳菩薩身沒,佛法亦盡。隋末已沒過胸臆矣。

乾陀國頭河岸有系白象樹,花葉似棗,季冬方熟。相傳此樹滅,佛法亦滅。

北朝時,徐州角成懸之北,僧尼著白布法服,時有青布袈裟者。

波斯屬國有阿荼國,城北大林中有伽藍音佛,於此聽比丘著函、縛屣。函、縛,此言靴也。

寧王憲寢疾,上命中使送醫藥,相望於道。僧崇一療憲稍瘳,上悅,持賜崇一緋袍、魚袋。

梁簡文帝有《謝賜鬱泥納袈裟表》。

魏使陸操至梁,梁王坐小輿,使再拜,遣中書舍人殷炅宣旨勞問。至重雲殿,引升殿。梁主著菩薩衣,北面,太子已下皆菩薩衣,侍衛如法。操西向以次立,其人悉西廂東面。一道人贊禮,佛詞凡有三卷。其贊第三卷中,稱爲魏主、魏相高並南北二境士女。禮佛訖,臺使其羣臣俱再拜矣。

魏李騫、崔︱至梁同泰寺,主客王克、舍人賀季友及三僧迎門引接。至浮圖中,佛旁有執板筆者。僧謂騫曰:“此是屍頭,專記人罪。”騫曰:“便是僧之董狐。”復入二堂,佛前有銅鉢,中燃燈。︱曰:“可謂日月出矣,爝火不息。”

盧縣東有金榆山,昔朗法師令弟子至此採榆莢,詣瑕丘市易,皆化爲金錢。

後魏胡後嘗問沙門(一曰法師)寶誌國祚,旦言把棗與雞喚朱朱,蓋爾朱也。

有趙法和請佔,志公曰:“大箭不須羽。東箱屋,急手作。”法和尋喪父。

歷城縣光政寺有磬石,形如半月,膩光若滴。扣之,聲及百里。北齊時移于都內,使人擊之,其聲杳絕。卻令歸本寺,扣之,聲如故。士人語曰:“磬神聖,戀光政。”

國初,僧玄奘往五印取經,西域敬之。成式見倭國僧金剛三昧,言嘗至中天,寺中多畫玄奘麻ハ及匙箸,以彩雲乘之,蓋西域所無者。每至齋日,輒膜拜焉。

又言那蘭陀寺僧食堂中,熱際有巨蠅數萬。至僧上堂時,悉自飛集於庭樹。

僧萬回年二十餘,貌癡不語。其兄戍遼陽,久絕音問,或傳其死,其家爲作齋。萬回忽捲餅菇,大言曰:“兄在,我將饋之。”出門如飛,馬馳不及。及暮而還,得其兄書,緘封猶溼。計往返,一日萬里,因號焉。

天后任酷吏羅織,位稍隆者日別妻子。博陵王崔玄位望俱極,其母憂之,曰:“汝可一迎萬回,此僧寶誌之流,可以觀其舉止禍福也。”及至,母垂泣作禮,兼施銀匙箸一雙。萬回忽下階,擲其匙箸於堂屋上,掉臂而去。一家謂爲不祥。一日,令上屋取之,匙箸下得書一卷。觀之,乃讖諱書也,遽令焚之。數日,有司忽即其家,大索圖讖不獲,得雪。時酷吏多令盜夜埋蠱,遺讖於人家,經月乃密籍之,博陵微萬回則滅族矣。

梵僧不空,得總持門,能役百神。玄宗敬之。歲常旱,上令祈雨,不空言:“可。過某日令祈之,必暴雨。”上乃令金剛三藏設壇請雨,連日暴雨不止,坊市有漂溺者。遽召不空,令止之。不空遂於寺庭中捏泥龍五六,當溜水,作胡言罵之。良久,復置之,乃大笑。有頃,雨霽。

玄宗又嘗召術士羅公遠與不空同祈雨,互扌交功力。上俱召問之,不空曰:“臣昨焚白檀香龍。”上令左右掬庭水嗅之,果有檀香氣。又與羅公遠同在便殿,羅時反手搔背,不空曰:“借尊師如意。”殿上花石瑩滑,遂激(一曰擊)至其前,羅再三取之不得。上欲取之,不空曰:“三郎勿起,此影耳。”因舉手示羅如意。

又邙山有大蛇,樵者常見,頭若丘陵,夜常承露氣。見不空,人語曰:“弟子惡報,和尚何以見度?常欲翻河水陷洛陽城,以快所居也。”不空爲受戒,說苦空,且曰:“汝以心受此苦,復忿恨,吾力何及。當思吾言,此身自舍昔而來。”後旬月,樵者見蛇死於澗中,臭達數十里。不空每祈雨,無他軌則,但設數繡座,手簸旋數寸木神,唸咒擲之,自立於座上,伺水神吻角牙出,目寅則雨至。

僧一行窮數,有異術。開元中,嘗旱,玄宗令祈雨。一行言:“當得一器,上有龍狀者,方可致雨。”上令於內庫中遍視之,皆言不類。數日後,指一古鏡,鼻盤龍,喜曰:“此有真龍矣。”乃持入道場,一夕而雨。

荊州貞元初,有狂僧善歌《河滿子》,嘗遇醉,伍百途辱之,令歌。僧即發聲,其詞皆伍百從前非慝也,伍百驚而自悔。

蘇州貞元中有義師,狀如風狂。有百姓起店十餘間,義師忽運斤壞其檐,禁之不止。其人素知其神,禮曰:“弟子活計賴此。”顧曰:“爾惜乎?”乃擲斤於地而去。其夜市火,唯義師所壞檐屋數間存焉。常止於廢寺殿中,無冬夏常積火,壞幡木象悉火之。好活燒鯉魚,不待熟而食。垢面不洗,洗之輒雨,吳中以爲雨候。將死,飲灰汁數斛,乃唸佛而坐,不復飲食,百姓日觀之,坐七日而死。時盛暑,色不變,支不摧。安國寺僧熟地,常燒木佛,往往與人語,頗知宗要,寺僧亦不之測。

睿宗初生含涼殿,則天乃於殿內造佛氏,有玉像焉。及長,閒觀其側,玉像忽言:“爾後當爲天子。”

卷四 #

境異 #

東方之人鼻大,竅通於目,筋力屬焉。南方之人口大,竅通於耳。西方之人面大,竅通於鼻。北方之人竅通於陰,短頸。中央之人竅通於口。

無啓民,居穴食土。其人死,其心不朽,埋之,百年化爲人。錄民,膝不朽,埋之,百二十年化爲人。細民,肝不朽,埋之,八年化爲人。

息土人美,耗土人醜。

帝女子澤,性妒,有從婢散逐四山,無所依託。東偶狐狸,生子曰殃。南交猴有子曰溪。北通玃猳所育爲傖。

突厥之先曰射摩舍利海神,神在阿史德窟西。射摩有神異,又海神女每日暮,以白鹿迎射摩入海,至明送出。經數十年。後部落將大獵,至夜中,海神謂射摩曰:“明日獵時,爾上代所生之窟當有金角白鹿出,爾若射中此鹿,畢形與吾來往。或射不中,即緣絕矣。”至明入圍,果所生窟中有金角白鹿起,射摩遣其左右固其圍。將跳出圍,遂殺之。射摩怒,遂手斬呵爾首領,仍誓之曰:“自殺此之後,須人祭天。”即取呵爾部落子孫斬之以祭也。至今突厥以人祭纛,常取呵爾部落用之。射摩既斬呵爾,至暮還,海神女報射摩曰:“爾手斬人,血氣腥穢,因緣絕矣。”

突厥事襖神,無祠廟,刻氈爲形,盛於皮袋。行動之處,以脂蘇塗之。或系之竿上,四時祀之。

堅昆部落非狼種,其先所生之窟在曲漫山北。自謂上代有神與牛交於此窟。其人發黃、目綠、赤髭髯。其髭髯俱黑者,漢將李陵及其兵衆之胤也。西屠俗,染齒令黑。

獠在牂牁,其婦人七月生子死,則堅棺埋之。

木耳夷,舊牢西,以鹿角爲器。其死則屈而燒之,埋其骨。後小骨類人,黑如漆,小寒則掊沙自處,但出其面。

木飲州,珠崖一州,其地無泉,民不作井,皆仰樹汁爲用。

木僕,尾若龜,長數寸,居木上,食人。

阿薩部多獵蟲鹿,剖其肉,重疊之,以石壓瀝汁。

稅波斯、拂林等國,米及草子釀於肉汁之中,經數日即變成酒,飲之可醉。

孝億國界週三千餘裏。在平川中,以木爲柵,周十餘裏,柵內百姓二千餘家。周國大柵五百餘所。氣候常暖,冬不雕落。宜羊馬,無駝牛。俗性質直,好客侶。軀貌長大,褰鼻黃髮,綠眼赤髭,被髮,面如血色。戰具唯槊一色。宜五穀,出金鐵。衣麻布。舉俗事ビ,不識佛法。有ビ祠三百(一曰千)餘所,馬步甲兵一萬。不尚商販,自稱孝億人。丈夫、婦人佩帶。每一日造食,一月食之,常喫宿食。

仍建國,無井及河澗,所有種植,待雨而生。以紫礦泥地,承雨水用之。穿井即若海水,又鹹。土俗潮落之後,平地爲池,取魚以作食。

婆彌爛國,去京師二萬五千五百五十里。此國西有山,巖峻險。上多猿,猿形絕長大。常暴雨年,有二三十萬。國中起春以後,屯集甲兵,與猿戰。雖歲殺數萬,不能盡其巢穴。

撥拔力國,在西南海中,不食五穀,食肉而已。常針牛畜脈,取血和乳生食。無衣服,唯腰下用羊皮掩之。其婦人潔白端正,國人自掠賣與外國商人,其價數倍。土地唯有象牙及阿末香。波斯商人慾入此國,圍集數千,人齋紲布,沒老幼共刺血立誓,乃市其物。自古不屬外國。戰用象排、野牛角爲槊,衣甲弓矢之器。步兵二十萬。大食頻討襲之。

昆吾國,累塹爲丘,象浮屠,有三層,屍乾居上,屍溼居下,以近葬爲至孝。集大氈居,中懸衣服彩繪,哭祀之。龜茲國,元日鬥牛馬駝,爲戲七日,觀勝負,以佔一年羊馬減耗繁息也。婆羅遮,並服狗頭猴面,男女無晝夜歌舞。八月十五日,行像及透索爲戲。焉耆國,元日、二月八日婆摩遮,三日野祀。四月十五日遊林。五月五日彌勒下生。七月七日祀先祖。九月九日牀撒。十月十日王爲<冒犬>法。王出首領家,首領騎王馬,一日一夜處分王事。十月十四日作樂至歲窮。

拔汗那,十二月十九日,王及首領分爲兩朋,各出一人著甲,衆人執瓦石東西捧杖,東西互系。甲人先死即止,以佔當年豐儉。

蘇都識匿國有夜叉城,城舊有野叉,其窟見在。人近窟住者五百餘家,窟口作舍,設關,一年再祭。人有逼窟口,煙氣出,先觸者死,因以屍擲窟口。其窟不知深淺。

馬伏波有餘兵十家不返,居壽洽縣,自相婚姻,有二百戶,以其流寓,號馬留。衣食與華同。山川移易,銅柱入海,以此民爲識耳,亦曰馬留。

峽中俗,夷風不改。武寧蠻好著芒心接離,名曰苧綏。嘗以稻記年月。葬時以笄向天,謂之刺北斗。相傳盤瓠初死,置於樹,以笄刺其下,其後爲象臨。

臨邑縣有雁翅泊,泊旁無樹木。土人至春夏,常於此澤羅雁鳥,取其翅以御暑。

烏耗西有懸渡國,山溪不通,引繩而渡,朽索相引二千里。其土人佃於石間,壘石爲室,接手而飲,所謂猿飲也。

鄯鄯之東,龍城之西南,地廣十里,皆爲鹽田。行人所經,牛馬皆布氈臥焉。

嶺南溪洞中往往有飛頭者,故有飛頭獠子之號。頭將飛一日前,頸有痕匝,項如紅縷,妻子遂看守之。其人及夜狀如病,頭忽生翼,脫身而去,乃於岸泥尋蟹蚓之類食,將曉飛還,如夢覺,其腹實矣。

梵僧菩薩勝又言:闍婆國中有飛頭者,其人目無瞳子,聚落時有一人據。《於氏志怪》:南方落民,其頭能飛。其俗所祠,名曰蟲落,因號落民。

晉朱桓有一婢,其頭夜飛。

《王子年拾遺》言:漢武時,因墀國使南方,有解形之民,能先使頭飛南海,左手飛東海,右手飛西澤。至暮,頭還肩上。兩手遇疾風,飄於海水外。

近有海客往新羅,吹至一島上,滿山悉是黑漆匙箸。其處多大木。客仰窺匙箸,乃木之花與須也,因拾百餘雙還。用之,肥不能使,後偶取攪茶,隨攪而消焉。

喜兆 #

集賢張希復學士嘗言:李揆相公將拜相前一月,日將夕,有蝦蟆大如牀,見於寢堂中,俄失所在。又言:初授新州,將拜相,井忽漲,才深餘尺。

鄭相公宅,在招國坊南門。忽有物投瓦礫,五六夜不絕。乃移於安仁西門宅避之,瓦礫又隨而至。經久復歸招國,鄭公歸心釋門,禪室方丈。及歸,將入丈室,喜子滿室懸絲,去地一二尺,不知其數。其夕,瓦礫亦絕。翌日,拜相。

成式見大理丞鄭復說,淮西用兵時,劉沔爲小將,軍頭頗易(一曰異)之。每捉生踏伏,沔必在數,前後重創,將死數四。後因月黑風甚,又令沔捉生。沔憤激深入,意必死。行十餘裏,因坐將睡,忽有人覺之,授以雙燭,曰:“君方大貴,但心有此燭在,無憂也。”沔後拜將,常見濁影在雙旌上,及不復見燭,乃詐疾歸宗。

禍兆 #

楊慎矜兄弟富貴,常不自安。每詰朝禮佛像,默祈冥衛。或一日,像前土榻上聚塵三堆,如冢狀,慎矜惡之,且慮兒戲,命掃去。一夕如初,尋而禍作。

姜楚公常遊禪定寺,京兆辦局甚盛。及飲酒,座上一妓絕色,獻杯整鬟,未嘗見手,衆怪之。有客被酒戲曰:“勿六指乎?”乃強牽視。妓隨牽而倒,乃枯骸也。姜竟及禍焉。

蕭浣初至遂州,造二幡竿施於寺,設齋慶之。齋畢作樂,忽暴雷霹靂,竿各成數十片。至來年,當雷霹日,浣死。

物革 #

諮議朱景玄見鮑容說,陳司徒在揚州,時東市塔影忽倒。老人言,海影翻則如此。

崔玄亮常侍在洛中,常步沙岸,得一石子,大如雞卵,黑潤可愛,玩之。行一里餘,砉然而破,有鳥大如巧婦飛去。

進士段碩常識南孝廉者,善斫。縠薄絲縷,輕可吹起,操刀向捷,若合節奏。因會客技,先起魚架之,忽暴風雨,雷震一聲,悉化爲蝴蝶飛去。南驚懼,遂折刀,誓不復作。

開成末,河陽黃魚池冰作花如纈。

河陽城南百姓王氏,莊有小池,池邊巨柳數株。開成末,葉落池中,旋化爲魚,大小如葉,食之無味。至冬,其家有官事。

婺州僧清簡,家園蔓菁,忽變爲蓮。

卷五 #

詭習 #

大曆中,東都天津橋有乞兒,無兩手,以右足夾筆寫經乞錢。欲書時,先再三擲筆,高尺餘,未曾失落。書跡官楷,手書不如也。

於𬱖在襄州,嘗有山人王固謁見於。於性快,見其拜伏遲緩,不甚知。書生別日遊宴,不復得進,王殊怏怏。因至使院造判官曾叔政,頗禮接之。王謂曾曰:“子以相公好奇,故不遠而來,今實乖望矣。予有一藝,自古無者,今將歸,且荷公見待之厚,今爲一設。”遂詣曾所居,懷中出竹一節及小鼓,規才運寸。良久,去竹之塞,折枝連擊鼓子,筒有蠅虎子數十,分行而出,分爲二隊,如對陣勢。每擊鼓,或三或五,隨鼓音變陣,天衡地軸,魚麗鶴列,無不備也。進退離附,人所不及。凡變陣數十,乃行入筒中。曾觀之大駭,方言於公,王已潛去。於悔恨,令物色求之,不獲。

張芬曾爲韋南康親隨行軍,曲藝過人,力舉七尺碑,定雙輪水磑。常於福感寺趯鞠,高及半塔,彈力五斗。常揀向陽巨筍,織竹籠之,隨長旋培,常留寸許,度竹籠高四尺,然後放長。秋深方去籠伐之,一尺十節,其色如金。每塗牆,方丈彈成“天下太平”字。

建中初,有河北軍將姓夏,彎弓數百斤。嘗於球場中累錢十餘,走馬以擊鞠杖擊之,一擊一錢飛起六七丈,其妙如此。又於新泥牆安棘刺數十,取爛豆,相去一丈,一一擲豆貫於刺上,百不差一。又能走馬書一紙。

元和末,均州勳鄉縣有百姓,年七十,養獺十餘頭。捕魚爲業,隔日一放。將放時,先閉於深溝斗門內令飢,然後放之,無綱舌之勞,而獲利相若。老人抵掌呼之,羣獺皆至,緣袷藉膝,馴若守狗。戶部郎中李福親觀之。

怪術 #

大曆中,荊州有術士從南來,止於陟屺寺,好酒,少有醒時。因寺中大齋會,人衆數千,術士忽曰:“餘有一伎,可代抃瓦磕珠之歡也。”乃合彩色於一器中,驔步抓目,徐祝數十言,方欱水再三哄壁上,成維摩問疾變相,五色相宣如新寫。逮半日餘,色漸薄,至暮都滅。唯金粟綸巾鶖子衣上一花,經兩日猶在。成式見寺僧惟肅說,忘其姓名。

張魏公在蜀時,有梵僧難陀,得如幻三昧,入水火,貫金石,變化無窮。初入蜀,與三少尼俱行,或大醉狂歌,戍將將斷之。及僧至,且曰:“某寄跡桑門,別有樂術。”因指三尼:“此妙於歌管。”戍將反敬之,遂留連爲辦酒肉,夜會客,與之劇飲。僧假襔襠巾幗,市鉛黛,伎其三尼。及坐,含睇調笑,逸態絕世。飲將闌,僧謂尼曰:“可爲押衙踏某曲也。”因徐進對舞,曳緒迴雪,迅赴摩跌,伎又絕倫也。良久,喝曰:“婦女風邪?”忽起,取戍將佩刀,衆謂酒狂,各驚走。僧乃拔刀斫之,皆踣於地,血及數丈。戍將大懼,呼左右縛僧。僧笑曰:“無草草。”徐舉尼,三支筇杖也,血乃酒耳。又嘗在飲會,令人斷其頭,釘耳於柱,無血。身坐席上,酒至,瀉入脰瘡中。面赤而歌,手復抵節。會罷,自起提首安之,初無痕也。時時預言人兇衰,皆謎語,事過方曉。成都有百姓供養數日,僧不欲住。閉關留之,僧因是走入壁角,百姓遽牽,漸入,唯餘袈裟角,頃亦不見。來日壁上有畫僧焉,其狀形似。日日色漸薄,積七日,空有黑跡。至八日,跡亦滅,僧已在彭州矣。後不知所之。

虞部郎中陸紹,元和中,嘗看錶兄於定水寺,因爲院僧具蜜餌時果,鄰院僧右邀之。良久,僧與一李秀才偕至,乃環坐,笑語頗劇。院僧顧弟子煮新茗,巡將匝而不及李秀才,陸不平曰:“茶初未及李秀才,何也?”僧笑曰:“如此秀才,亦要知茶味?”且以餘茶飲之。鄰院僧曰:“秀才乃術士,座主不可輕言。”其僧又言:“不逞之子弟,何所憚?”秀才忽怒曰:“我與上人素未相識,焉知予不逞徒也?”僧復大言:“望酒旗玩變場者,豈有佳者乎?”李乃白座客:“某不免對貴客作造次矣。”因奉手袖中,據兩膝,叱其僧曰:“粗行阿師,爭敢輒無禮!拄杖何在?可擊之。”其僧房門後有筇杖,孑孑跳出,連擊其僧。時衆亦爲蔽護,杖伺人隙捷中,若有物執持也。李復叱曰:“捉此僧向牆。”僧乃負牆拱手,色青短氣,唯言乞命。李又曰:“阿師可下階。”僧又趨下,自投無數,衄鼻敗顙不已。衆爲請之,李徐曰:“緣對衣冠,不能煞此爲累。”因揖客而去。僧半日方能言,如中惡狀,竟不之測矣。

元和末,監城腳力張儼,遞牒入京。至宋州,遇一人,因求爲伴。其入朝宿鄭州,因謂張曰:“君受我料理,可倍行數百。”乃掘二小坑,深五六寸,令張背立,垂足坑口,針其兩足。張初不知痛,又自膝下至鼾,再三捋之,黑血滿坑中。張大覺舉足輕捷,才午至汴。復要於陝州宿,張辭力不能。又曰:“君可暫卸膝蓋骨,且無所苦,當日行八百里。”張懼,辭之。其人亦不強,乃曰:“我有事,須暮及陝。”遂去,行如飛,頃刻不見。

蜀有費雞師,目赤無黑睛,本濮人也。成式長慶初見之,已年七十餘。或爲人解災,必用一雞設祭於庭,又取江石如雞卵,令疾者握之,乃踏步作氣虛叱,雞旋轉而死,石亦四破。成式舊家人永安,初不信,嘗謂曰:“爾有厄。”因丸符逼令吞之。復去其左足鞋及襪,符展在足心矣。又謂奴滄海曰:“爾將病。”令袒而負戶,以筆再三畫於戶外,大言曰:“過!過!”墨遂透背焉。

長壽寺僧誓言他時在衡山,村人爲毒蛇所噬,須臾而死,發解腫起尺餘。其子曰:“昝老若在,何慮!”遂迎昝至。乃以灰圍其屍,開四門,先曰:“若從足入,則不救矣。”遂踏步握固,久而蛇不至。昝大怒,乃取飯數升,搗蛇形詛之,忽蠕動出門。有頃,飯蛇引一蛇從死者頭入,徑吸其瘡,屍漸低。蛇皰縮而死,村人乃活。

王潛在荊州,百姓張七政善治傷折。有軍人損脛,求張治之。張飲以藥酒,破肉去碎骨一片,大如兩指,塗膏封之,數日如舊。經二年餘,脛忽痛,復問張。張言前爲君所出骨,寒則痛,可遽覓也,果獲於牀下。令以湯洗貯於絮中,其痛即愈。王公子弟與之狎,嘗祈其戲術。張取馬草一掬,再三挼之,悉成燈蛾飛。又畫一婦人於壁,酌酒滿杯飲之,酒無遺滴。逡巡,畫婦人面赤,半日許可盡,溼起壞落。其術終不肯傳人。

韓佽在桂州,有妖賊封盈,能爲數里霧。先是常行野外,見黃蛺蝶數十,因逐之,至一大樹下忽滅。掘之,得石函,素書大如臂,遂成左道。百姓歸之如市,乃聲言某日將收桂州,有紫氣者,我必勝。至期,果紫氣如疋帛,自山亙於州城。白氣直衝之,紫氣遂散。天忽大霧,至午稍開霽。州宅諸樹滴下小銅佛,大如麥,不知其數。其年韓卒。

海州司馬韋敷曾往嘉興,道遇釋子希遁,深於繕生之術,又能用日辰,可代藥石。見敷鑷白,曰:“貧道爲公擇日拔之。”經五六日,僧請鑷其半,及生,色若ヲ矣。凡三鑷之,鬢不復變。座客有祈鑷者,僧言取時稍差。別後,髭色果帶綠。其妙如此。

衆言石旻有奇術,在揚州,成式數年不隔旬與之相見,言事十不一中。家人頭痛嚏咳者,服其藥,未嘗效也。至開成初,在城親故間,往往說石旻術不可測。盛傳寶曆中,石隨錢徽尚書至湖州,常在學院,子弟皆“文丈”呼之。於錢氏兄弟求兔湯餅,時暑月,獵師數日方獲。因與子弟共食,笑曰:“可留兔皮,聊志一事。”遂釘皮於地,壘塹塗之,上朱書一符,獨言曰:“恨校遲,恨校遲。”錢氏兄弟詰之,石曰:“欲共諸君共記卯年也。”至太和九年,錢可復鳳翔遇害,歲在乙卯。

元和中,江淮術士王瓊,嘗在段君秀家,令坐客取一瓦子,畫作龜甲,懷之。一食頃取出,乃一龜。放於庭中,循垣而行,經宿卻成瓦子。又取花含默,封於密器中,一夕開花。

江西人有善展竹,數節可成器。又有人熊葫蘆,雲翻葫蘆易於翻鞠。

厭鼠法:七日,以鼠九枚置籠中,埋於地。秤九百斤土覆坎,深各二尺五寸,築之令堅固。《雜五行書》曰:“亭部地上土塗竈,水火盜賊不經;塗屋四角,鼠不食蠶;塗倉,鼠不食谷;以塞塪,百鼠種絕。”

雍益堅雲:“主夜神咒,持之有功德,夜行及寐,可已恐怖惡夢。咒曰‘婆珊婆演底’。”

宋居士說,擲骰子咒雲“伊諦彌諦彌揭羅諦”,念滿萬遍,採隨呼而成。

雲安井,自大江沂別派,凡三十里。近井十五里,澄清如鏡,舟楫無虞。近江十五里,皆灘石險惡,難於沿溯。天師翟乾祐,念商旅之勞,於漢城山上結壇考召,追命羣龍。凡一十四處,皆化爲老人應召而止。乾祐諭以灘波之險,害物勞人,使皆平之。一夕之間,風雷震擊,一十四里盡爲平潭矣。惟一灘仍舊,龍亦不至。乾祐復嚴敕神吏追之。又三日,有一女子至焉。因責其不伏應召之意,女子曰:“某所以不來者,欲助天師廣濟物之功耳。且富商大賈,力皆有餘,而傭力負運者,力皆不足。雲安之貧民,自江口負財貨至近井潭,以給衣食者衆矣。今若輕舟利涉,平江無虞,即邑之貧民無傭負之所,絕衣食之路,所困者多矣。餘寧險灘波以贍傭負,不可利舟楫以安富商。所以不至者,理在此也。”乾祐善其言,因使諸龍皆復其故,風雷頃刻而長灘如舊。天寶中,詔赴上京,恩遇隆厚。歲餘,還故山,尋得道而去。

玄宗既召見一行,謂曰:“師何能?”對曰:“惟善記覽。”玄宗因詔掖庭取宮人籍以示之,周覽既畢,覆其本,記念精熟,如素所習讀。數幅之後,玄宗不覺降御榻,爲之作禮,呼爲聖人。先是一行既從釋氏,師事普寂於嵩山。師嘗設食於寺,大會羣僧及沙門,居數百里者,皆如期而至,聚且千餘人。時有盧鴻者,道高學富,隱於嵩山。因請鴻爲文讚歎其會。至日,鴻持其文至寺,其師受之,致於几案上。鍾梵既作,鴻請普寂曰:“某爲文數千言,況其字僻而言怪,盍於羣僧中選其聰悟者,鴻當親爲傳授。”乃令召一行。既至,伸紙微笑,止於一覽,復致於几上。鴻輕其疏脫,而竊怪之。俄而羣僧會於堂,一行攘袂而進,抗音興裁,一無遺忘。鴻驚愕久之,謂寂曰:“非君所能教導也,當從其遊學。”一行因窮大衍,自此訪求師資,不遠數千裏。嘗至天台國清寺,見一院,古松數十步,門有流水。一行立於門屏間,聞院中僧於庭布算,其聲籟籟。既而謂其徒曰:“今日當有弟子求吾算法,已合到門,豈無人道達耶?”即除一算,又謂曰:“門前水合卻西流,弟子當至。”一行承言而入,稽首請法,盡受其術焉。而門水舊東流,今忽改爲西流矣。邢和璞嘗謂尹惜曰:“一行,其聖人乎?漢之洛下閎造大衍曆,雲後八百歲當差一日,則有聖人定之,今年期畢矣。而一行造大衍曆,正在差謬,則洛下閎之言信矣。”又嘗詣道土尹崇,借揚雄《太玄經》。數日,復詣崇還其書。崇曰:“此書意旨深遠,吾尋之數年,尚不能曉。吾子試更研求,何遽還也。”“一行曰:“究其義矣。”因出所撰《太衍玄圖》及《義訣》一卷以示崇,崇大嗟服,曰:“此後生顏子也。”至開元末,裴寬爲河南尹,深信釋氏,師事普寂禪師,日夕造焉。居一日,寬詣寂,寂雲:“方有小事,未暇疑語,且請遲迴休憩也。”寬乃屏息,止於空室。見寂潔正堂,焚香端坐。坐未久,忽聞叩門,連雲:“天師一行和尚至矣。”一行入,詣寂作禮。禮訖,附耳密語,其貌絕恭,但額雲無不可者。語訖禮,禮訖又語。如是者三,寂惟雲:“是,是。”無不可者。一行語訖,降階入南室,自闔其戶。寂乃徐命弟子云:“遣鍾,一行和尚滅度矣。”左右疾走視之,一行如其言滅度。後寬乃服衰絰葬之,自徒步出城送之。

天寶末,術士錢知微,嘗至洛,遂榜天津橋表柱賣卜,一卦帛十疋。歷旬,人皆不詣之。一日,有貴公子意其必異,命取帛如數卜焉。錢命蓍布卦成,曰:“予筮可期一生,君何戲焉?”其人曰:“卜事甚切,先生豈誤乎?”錢雲:“請爲韻語:‘兩頭點土,中心虛懸。人足踏跋,不肯下錢。”其人本意賣天津橋紿之。其精如此。

卷六 #

藝絕 #

南朝有姥,善作筆,蕭子云常書用。筆心用胎髮。開元中,筆匠名鐵頭,能瑩管如玉,莫傳其法。

成都寶相寺偏院小殿中有菩提像,其塵不集如新塑者。相傳此像初造時,匠人依明堂先具五藏,次四肢百節。將百餘年,纖塵不凝焉。

李叔詹常識一范陽山人,停於私第,時語休咎必中,兼善推步禁咒。止半年,忽謂李曰:“某有一藝,將去,欲以爲別,所謂水畫也。”乃請後廳上掘地爲池,方丈,深尺餘,泥以麻灰,日沒水滿之。候水不耗,具丹青墨硯,先援筆叩齒良久,乃縱筆毫水上。就視,但見水色渾渾耳。經二日,扌以稚絹四幅,食頃,舉出觀之,古松、怪石、人物、屋木無不備也。李驚異,苦詰之,惟言善能禁彩色,不令沉散而已。

舊記藏區令人生離,或言古語有徵也。舉人高映,善意摳。成式嘗於荊州藏鉤,每曹五十餘人,十中其九。同曹鉤亦知其處,當時疑有他術。訪知映言,但意舉止辭色,若察囚視盜也。山人石,尤妙打區,與張又新兄弟善。暇夜會客,因試其意區,注之必中。張遂置鉤於巾襞中,區曰:“盡張空拳。”有頃,眼鉤在張君幞頭左翅中。其妙如此。後居揚州,成式因識之,曾祈其術,石謂成式曰:“可先畫人首數十,遣胡越異辦則相授。”疑其見欺,竟不及畫。

器奇 #

開元中,河西騎將宋青春,驍果暴戾,爲衆所忌。及西戎歲犯邊,青春每陣常運臂大呼,執馘而旋,未嘗中鋒鏑。西戎憚之,一軍始賴焉。後吐蕃大地獲生口數千,軍帥令譯問衣大蟲皮者:“爾何不能害青春?”答曰:“嘗見青龍突陣而來,兵刃所及,若叩銅鐵,我爲神助將軍也。”青春乃知鉤之有靈。青春死後,鉤爲瓜州刺史李廣琛所得,或風雨後,迸光出室,環燭方丈。哥舒鎮西知之,求易以它寶,廣琛不與,因贈詩:“刻舟尋化去,彈鋏未酬恩。”

鄭雲達少時,得一劍,鱗鋏星鐔,有時而吼。常在莊居,晴日藉膝玩之。忽有一人,從庭樹然而下,衣朱紫,虯發,露劍而立,黑氣周身,狀如重霧。鄭素有膽氣,佯若不見。其人因言:“我上界人,知公有異劍,願借一觀。”鄭謂曰:“此凡鐵耳,不堪君玩。上界豈藉此乎?”其人求之不已。鄭伺便良久,疾起斫之,不中,忽墜黑氣著地,數日方散。

成式相識溫介雲:“大曆中,高郵百姓張存,以踏藕爲業。嘗於陂中見旱藕,梢大如臂,遂併力掘之。深二丈,大至合抱,以不可窮,乃斷之。中得一劍,長二尺,色青無刃,存不之寶。邑人有知者,以十束薪獲焉。其藕無絲。”

元和末,海陵夏危乙庭前生百合花,大於常數倍,異之。因發其下,得甓匣十三重,各匣一鏡。第七者光不蝕,照日光環一丈,其餘規銅而已。

高瑀在蔡州,有軍將田知回易折欠數百萬。回至外縣,去州三百餘裏,高方令錮身勘田。憂迫,計無所出,其類因爲設酒食開解之。坐客十餘,中有稱處士皇甫玄真者,衣白若鵝羽,貌甚都雅。衆皆有寬勉之辭,皇但微笑曰:“此亦小事。”衆散,乃獨留,謂田曰:“子嘗遊海東,獲二寶物,當爲君解此難。”田謝之,請具車馬,悉辭,行甚疾。其晚至州,舍於店中,遂晨謁高。高一見,不覺敬之。因請高曰:“玄真此來,特從尚書乞田性命。”高遽曰:“田欠官錢,非瑀私財,如何?”皇請避左右:“某於新羅獲一巾子,闢塵,欲獻此贖田。”即於懷內探出授高。高才執,已覺體中虛涼,驚曰:“此非人臣所有,且無價矣。田之性命,恐不足酬也。”皇甫請試之。翌日,因宴於郭外。時久旱,埃塵且甚。高顧視馬尾鬣及左右騶卒數人,並無纖塵。監軍使覺,問高:“何事尚書獨不塵坌?豈遇異人獲至寶乎?”高不敢隱。監軍不悅,固求見處士,高乃與俱往。監軍戲曰:“道者獨知有尚書乎?更有何寶,顧得一觀。”皇甫具述救田之意,且言藥出海東,今餘一針,力弱不及巾,可令一身無塵。監軍拜請曰:“獲此足矣。”皇即於巾上抽與之。針金色,大如布針。監軍乃於巾試之,驟於塵中,塵唯及馬鬃尾焉。高與監軍日日禮謁,將討其道要。一夕,忽失所在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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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陽宮中有鑄銅人十二枚,坐皆三五尺,列在一筵上。琴築笙竽,各有所執,皆組綬花彩,儼若生人。筵下有銅管,吐口高數尺。其一管空,內有繩大如指。使一人吹空管,人紉繩,則琴瑟竽築皆作,與真樂不異。有琴長六尺,安十三絃二十六徽,皆七寶飾之,銘曰“之樂”。玉笛長二尺三寸,二十六孔,吹之則見車馬出山林,隱隱相次,息亦不見,銘曰“昭華之管”。

魏高陽王雍,美人徐月華,能彈臥箜篌,爲《明妃出塞》之聲。

有田僧超,能吹笳爲《壯士歌》、《項羽吟》。將軍崔延伯出師,每臨敵,令僧超爲壯士聲,遂單馬入陣。

古琵琶用雞股。開元中,段師能彈琵琶,用皮弦。賀懷智破撥彈之,不能成聲。

蜀將軍皇甫直,別音律,擊陶器能知時月。好彈琵琶。元和中,嘗造一調,乘涼臨水池彈之。本黃鐘而聲入蕤賓,因更弦再三奏之,聲猶蕤賓也。直甚惑,不悅,自意爲不祥。隔日,又奏於池上,聲如故。試彈於他處,則黃鐘也。直因調蕤賓,夜復鳴彈於池上,覺近岸波動,有物激水如魚躍,及下弦則沒矣。直遂集客車水竭池,窮池索之。數日,泥下丈餘,得鐵一片,乃方響蕤賓鐵也。

王沂者,平生不解弦管。忽旦睡,至夜乃寤,索琵琶弦之,成數曲,一名《雀啅蛇》,一名《胡王調》,一名《胡瓜苑》,人不識聞,聽之莫不流涕。其妹請學之,乃教數聲,須臾總忘,後不成曲。

有人以猿臂骨爲笛吹之,其聲清圓,勝於絲竹。琴有氣。常識一道者,相琴知吉凶。

卷七 #

酒食 #

魏賈𤨿家累千金,博學善著作。有蒼頭善別水,常令乘小艇於黃河中,以瓠匏接河源水,一日不過七八升。經宿,器中色赤如絳,以釀酒,名崑崙觴。酒之芳味,世中所絕。曾以三十斛上魏莊帝。

歷城北有使君林。魏正始中,鄭公愨三伏之際,每率賓僚避暑於此。取大蓮葉置硯格上,盛酒二升,以簪刺葉,令與柄通,屈莖上輪菌如象鼻,傳吸之,名爲碧筒杯。歷下學之,言酒味雜蓮氣,香冷勝於水。

青田核,莫知其樹實之形。核大如六升瓠,注水其中,俄頃水成酒,一名青田壺,亦曰青田酒。蜀後主有桃核兩扇,每扇著仁處,約盛水五升,良久水成酒味醉人。更互貯水,以供其宴。即不知得自何處。

武溪夷田強,遣長子魯居上城,次子玉居中城,小子倉居下城。三壘相次(一作望),以拒王莽。光武二十四年,遣武威將軍劉尚徵之。尚未至,倉獲白鱉爲臛,舉烽請兩兄。兄至,無事。及尚軍來,倉舉火,魯等以爲不實,倉遂戰而死。

梁劉孝儀食鯖鮓,曰:“五侯九伯,令盡徵之。”魏使崔劼、李騫在坐,劼曰:“中丞之任,未應已得分陝?”騫曰:“若然,中丞四履,當至穆陵。”孝儀曰:“鄴中鹿尾,乃酒餚之最。”︱曰:“生魚、熊掌,孟子所稱。雞蹠、猩脣,呂氏所尚。鹿尾乃有奇味,竟不載書籍,每用爲怪。”孝儀曰:“實自如此,或是古今好尚不同。”梁賀季曰:“青州蟹黃,乃爲鄭氏所記,此物不書,未解所以。”騫曰:“鄭亦稱益州鹿,但未是珍味。”

何胤侈於味,食必方丈。後稍欲去其甚者,猶食白魚、䱇臘、糖蟹。使門人議之,學士鍾𡵻(一作岏)議曰:“䱇之就臘,驟於屈伸,而蟹之將糖,躁擾彌甚。仁人用意,深懷如怛。至於車熬母蠣,眉目內闕,慚渾沌之奇;脣吻外緘,非金人之慎。不榮不悴,曾草木之不若;無馨無臭,與瓦礫而何異?故宜長充庖廚,永爲口實。”

後梁韋琳,京兆人,南遷於襄陽。天保中爲舍人,涉獵有才藻,善劇談。嘗爲《䱇表》,以譏刺時人。其詞曰:“臣䱇言:伏見除書,以臣爲糉(一作糝)熬將軍、油蒸校尉、臛州刺史,脯臘如故。肅承將命,含灰屏息。憑籠臨鼎,載兢載惕。臣美愧夏鱣,味慚冬鯉,常懷鮐腹之誚,每懼鱉巖之譏。是以嗽流湖底,枕石泥中,不意高賞殊私,曲蒙鉤拔,遂得超升綺席,忝預玉盤。遠廁玳筵,猥頒象箸,澤覃紫䐟(一作腴),恩加黃腹。方當鳴姜動椒,紆蘇佩欓。輕瓢才動,則樞盤如煙;濃汁暫停,則蘭殽成列。宛轉綠韲之中,逍遙朱脣之內。銜恩噬澤,九殞弗辭。不任屏營之誠,謹到銅槍門,奉表以聞。”詔答曰:“省表具知,卿池沼搢紳,陂池俊乂,穿蒲入荇,肥滑有聞,允堪茲選,無勞謝也。”

伊尹幹湯,言天子可具三羣之蟲,謂水居者腥,肉攫者臊,草食者羶也。

五味、三材、九沸、九變、三臡、七菹、具酸、楚酪、芍藥之醬、秋黃之蘇、楚苗、挫槽、山膚太(一作大)苦。

甘而不噮,酸而不嚛,鹹而不減,辛而不䊮,淡而不薄,肥而不腴。

猩脣、【豸蒦】炙、觾翠、搊腴、縻腱、述蕩之掔、旄象之約、桂蠹、石鰒、河隈之穌、鞏洛之鱒、洞庭之鮒、灌水之鯉(一作鰩)、珠翠之珍、菜黃之鮐、臑鱉、炮羔、臇鳧、蠙臛、御宿青祭(一作粲)、瓜州紅菱、冀野之梁、芳菰、精稗、會稽之菰、不周之稻、玄山之禾、楊山之穄、南海之秬、壽木之華、玄木之葉、夢澤之芹、具區之菁、楊樸之姜、招搖之桂、越酪之菌、長澤之卵、三危之露、崑崙之井、黃頷臛、醒酒鯖、䬾糊餦餭、粔籹、寒具、小螄、熟蜆、炙𥻓、𧊁子、蟹𧌊、葫精、細烏賊、細飄(一作“魚鰾”)、梨𨟹、鱟醬、幹慄、曲阿酒、麻酒、搌酒、新鰍子、石耳、蒲葉嵩、西捭、竹根粟、菰首、鰡子𩵻、熊蒸、麻胡麥、藏荔支、綠施筍、紫𩼙、千里蓴、鱠曰萬丈、蚊(一作蟲)足、紅綷精細曰萬、鑿百鍊、蠅首如𧊳、張掖九蒸豉、一丈三節蔗、一歲二花梨、行米、丈松、窯鰍、蚶醬、蘇膏、糖頹䗯子、新烏𧍡、𦆝釀法、樂浪酒法、二月二日法酒、醬釀法、綠酃法、豬骸羹、白羹、麻羹、鴿臛、隔冒法、肚銅法、大貊炙、蜀檮炙、路時臘、棋臘、攫天臘、細面法、飛面法、薄演法、龍上牢丸、湯中牢丸、櫻桃䭔、蠍餅、阿韓特餅、凡當餅、兜豬肉、懸熟、杏炙、蛙炙、脂血、大扁餳、馬鞍餳、黃醜、白醜、白龍舍、黃龍舍、荊餳、竿炙、羌煮(一作炙)、疏餅、䬾糊餅。

餅謂之託,或謂之餦餛。飴謂之𩜽(一作𩜑)、飽𩜌謂之𩜼(一作䬼)、餥飵𩚩(𩚩本二字,皆從魚),茹、嘰,食也。膜(一作餤)、膎、𣍾、脹、膰,肉也。䐼、䐞,膜也。臇、𦢒(一作膭)、䐣,臛也。【米各】、糈、粰、𥹷,饊也。䭞(一作饆)、䭣、𦞤、𩟩、䬧,餌也。醦、醶、䣳、䤕,醋也。酪、胾、醇,漿也。䴛、𪉮、𪊊、𪉱,鹽也。䤉、𨣧、䤅、𨣅、𨡭,醬也。

折粟米法:取簡勝粟一石,加粟奴五斗舂之。粟奴能令馨香。乳煮羊胯利法:檳榔詹闊一寸,長一寸半,胡飯皮。

鯉鮒法:次第以竹枝齎頭置日中,書復爲記齎字。五色餅法:刻木蓮花,藉禽獸形按成之,閤中累積五色豎作道,名爲鬥釘。色作一合者,皆糖蜜。副起反法:湯玄法、沙棋法、甘口法。蔓菁蔌菹法:飽霜柄者,閤眼掘取作ヅ薄形。蒸餅法:用大例面一升,煉豬膏三合。梨濫法、奧肉法、宰肉法、瀹鮎法。治犢頭,去月骨,舌本近喉,有骨如月。木耳:漢瓜菹切用骨刀,豆牙菹。肺餅法、覆肝法,起起肝如起魚菹。菹族並乙去法(一曰升)。又法:鯉一尺,鯽八寸,去排泥之羽。鯽員天肉,腮後髻前,用腹腴拭刀,亦用魚腦,皆能令縷不著刀。魚肉凍正法:淥肉酸正,用鯽魚、白鯉、魴侯、鱖、夾,煮驢馬肉,用助底鬱。驢肉,驢作鱸貯反。炙肉,賓魚第一,白其次,已前日味。

今衣冠家名食,有蕭家餛飩,漉去湯肥,可以瀹茗;庚家棕子,白瑩如玉;韓約能作櫻桃飠畢飠羅,其色不變;有能造冷胡突、鱧魚臆、連蒸詐草、草皮索餅;將軍曲良翰,能爲駿鬃駝峯炙。

貞元中,有一將軍家出飯食,每說物無不堪喫,唯在火候,善均五味。嘗取敗障泥胡(一曰鹿),修理食之,其味極佳。道流陳景思說,敕使齊日升養櫻桃,至五月中,皮皺如鴻柿不落,其味數倍。人不測其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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盧城之東有扁鵲冢,雲魏時針藥之士,以卮臘禱之,所謂盧醫也。

魏時有句驪客,善用針。取寸發,斬爲十餘段,以針貫取之,言發中虛也。其妙如此。

王玄榮俘中天竺王阿羅那順以詣闕,兼得術士那羅邇(一有“娑”字)婆,言壽二百歲。太宗奇之,館於金飆門內。造延年藥,令兵部尚書崔敦禮監主之。言婆羅門國有藥名畔茶佉水,出大山中石臼內,有七種色,或熱或冷,能消草木金鐵,人手入則消爛。若欲取水,以駱駝髑髏沉於石臼,取水轉註瓠蘆中。每有此水,則有石柱似人形守之。若彼山人傳道此水者則死。又有藥名沮賴羅,在高山石崖下。山腹中有石孔,孔前有樹,狀如桑樹。孔中有大毒蛇守之。取以大方箭射枝葉,葉下便有烏鳥御之飛去,則衆箭射烏而取其葉也。後死於長安。

荊人道士王彥伯,天性善醫,尤別脈斷人生死壽夭,百不差一。裴胄尚書子,忽暴中病,衆醫拱手。或說彥伯,遽迎使視。脈之,良久曰:“都無疾。”乃煮散數味,入口而愈。裴問其狀,彥伯曰:“中無腮鯉魚毒也。”其子因鱠得病。裴初不信,乃膾鯉魚無腮者,令左右食之,其候悉同,始大驚異焉。

柳芳爲郎中,子登疾重。時名醫張方福初除泗州,與芳故舊,芳賀之,具言子病,唯恃故人一顧也。張詰旦候芳,芳遽引視登。遙見登頂曰:“有此頂骨,何憂也。”因按脈五息,復曰:“不錯,壽且逾八十。”乃留芳數十字,謂登曰:“不服此亦得。”登後爲庶子,年至九十而卒。

卷八 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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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都街肆惡少,率髡而膚,備衆物形狀。持諸軍張拳強劫(一曰“弓劍”),至有以蛇集酒家,捉羊脾擊人者。今京兆薛公上言白,令里長潛部,約三千餘人,悉杖煞,屍於市。市人有點青者,皆炙滅之。時大寧坊力者張,左膊曰“生不怕京兆尹”,右膊曰“死不畏閻羅王”。又有王力奴,以錢五千,召工可胸腹爲山亭院,池榭、草木、鳥獸,無不悉具,細若設色。公悉杖殺之。

又賊趙武建,一百六處,番印盤鵲等,左右膊刺言:“野鴨灘頭宿,朝朝被鶻梢。忽驚飛入水,留命到今朝。”又高陵縣捉得鏤身者宋元素,刺七十一處,左臂曰:“昔日已前家未貧,苦將錢物結交親。如今失路尋知己,行盡關山無一人。”右臂上刺葫蘆,上出人首,如傀儡戲郭公者。縣吏不解,問之,言葫蘆精也。

李夷簡,元和末在蜀。蜀市人趙高,好鬥。常入獄,滿背鏤毗沙門天王,吏欲杖背,見之輒止。恃此轉爲坊市患害。左右言於李,李大怒,擒就廳前。索新造筋棒,頭徑三寸,叱杖子打天王,盡則已,數三十餘不絕。經旬日,袒衣而歷門叫呼,乞修理功德錢。

蜀小將韋少卿,韋表微堂兄也。少不喜書,嗜好青。其季父嘗令解衣視之,胸上刺一樹,樹杪集鳥數十。其下懸鏡,鏡鼻系索,有人止側牽之。叔不解,問焉。少卿笑曰:“叔不曾讀張燕公詩否?‘挽鏡寒鴉集’耳。”

荊州街子葛清,勇不膚撓,自頸已下遍刺白居易舍人詩。成式常與荊客陳至呼觀之,令其自解,背上亦能暗記。反手指其處,至“不是此花偏愛菊”,則有一人持杯臨菊叢。又“黃夾纈林寒有葉”,則指一樹,樹上掛纈,纈窠鎖勝絕細。凡刻三十餘處,首體無完膚,陳至呼爲“白舍人行詩圖”也。

成式門下騶路神通,每軍較力,能戴石簦ヒ六百斤石,齧破石粟數十。背刺天王,自言得神力,入場人助多則力生。常至朔望日,具乳糜,焚香袒坐,使妻兒供養其背而拜焉。

崔承寵,少從軍,善驢鞠,豆脫杖捷如膠焉。後爲黔南觀察使。少,遍身刺一蛇,始自右手,口張臂食兩指,繞腕匝頸,齟齬在腹,拖股而尾及焉。對賓侶常衣覆其手,然酒酣輒袒而努臂戟手,捉優伶輩曰:“蛇咬爾。”優伶等即大叫毀而爲痛狀,以此爲戲樂。

寶曆中,長樂里門有百姓刺臂。數十人環矚之。忽有一人,白衤闌屠蘇,頃首微笑而去。未十步,百姓子刺血如衄,痛若次骨,俄頃出血鬥餘。衆人疑向觀者,令其父從而求之。其人不承,其父拜數十,乃撚撮土若祝:“可傳此。”如其言,血止。

成式三從兄遘,貞元中,嘗過黃坑。有從者拾髑顱骨數片,將爲藥,一片上有“逃走奴”三字,痕如淡墨,方知黥蹤入骨也。從者夜夢一人,掩面從其索骨曰:“我羞甚,幸君爲我深藏之,當福君。”從者驚覺毛戴,遽爲埋之。後有事,鬼彷彿夢中報之。以是獲財,欲至十萬而卒。

蜀將尹偃營有卒,晚點後數刻,偃將責之。卒被酒自理聲高,偃怒,杖數十,幾至死。卒弟爲營典,性友愛,不平偃。乃以刀嫠肌作“殺尹”兩字,以墨涅之。偃陰知,乃他事杖殺典。及太和中,南蠻入寇,偃領衆數萬保邛峽關。偃膂力絕人,常戲左右以棗節杖擊其脛,隨擊筋漲擁腫,初無痕撻。恃其力,悉衆出關,逐蠻數里。蠻伏發,夾攻之,大敗,馬倒,中數十槍而死。初出關日,忽見所殺典擁黃案,大如轂,在前引,心惡之。問左右,鹹無見者。竟死於陣。

房孺復妻崔氏,性忌,左右婢不得濃妝高髻,月給燕脂一豆,粉一錢。有一婢新買,妝稍佳,崔怒曰:“汝好妝耶?我爲汝妝!”乃令刻其眉,以青填之,燒鎖梁,灼其兩眼角,皮隨手焦卷,以朱傅之。及痂脫,瘢如妝焉。

楊虞卿爲京兆尹,時市裏有三王子,力能揭巨石。遍身圖刺,體無完膚。前後合抵死數四,皆匿軍以免。一日有過,楊令五百人捕獲,閉門杖殺之。判雲:“鏨刺四支,只稱王子,何須訊問,便合當罪。”

蜀人工於刺,分明如畫。或言以黛則色鮮,成式問奴輩,言但用好墨而已。

荊州貞元中,市有鬻刺者,有印,印上簇針爲衆物,狀如蟾蠍杵臼。隨人所欲一印之,刷以石墨,瘡愈後,細於隨求印。

近代妝尚靨如射月,曰黃星(一曰是)靨。靨鈿之名,蓋自吳孫和鄭夫人也。和寵夫人,嘗醉亻舞如意,誤傷鄧頰血流,嬌婉彌苦。命太醫合藥,醫言得白獺髓,雜玉與虎珀屑,當滅痕。和以百金購得白獺,乃合膏。虎珀太多,及差,痕不滅。左頰有赤點如意,視之更益甚妍也。諸婢欲要寵者,皆以丹青點頰而進幸焉。

今婦人面飾用花子,起自昭容上官氏所制以掩點跡。大曆已前,士大夫妻多妒悍者,婢妾小不如意輒印面,故有月點、錢點。

百姓間有面戴青志如黥。舊言婦人在草蓐亡者,以墨點其面,不爾則不利後人。

越人習水,必鏤身以避蛇龍之患。今南中繡面犭老子,蓋雕題之遺俗也。

周官,墨刑罰五百,鄭言先刻面,以墨窒之。窒墨者,使守門。《尚書刑德考》曰:“涿鹿者,鑿人顙也。黥人者,馬羈笮人面也。”鄭雲:“涿鹿、黥世,謂之刀墨之民。”

《尚書大傳》:“虞舜象刑,犯墨者皁巾。”《白虎通》:“墨者,額也。取漢法,火之勝金。”

《漢書》:“除肉刑,當黥者髡鉗爲城旦舂。”

又《漢書》:“使王烏等窺匈奴。法,漢使不去節,不以墨黥面,不得入穹盧。王烏等去節、黥面,得入穹盧,單于愛之。”

晉令:奴始亡,加銅青若墨,黥兩眼;從再亡,黥兩頰上;三亡,橫黥目下,皆長一寸五分。

梁朝雜律:凡囚未斷,先刻面作“劫”字。

釋僧祗律:涅盤印者,比丘作梵王法,破肉,以孔雀膽、銅青等畫身作字及鳥獸形,名爲印黥。

《天寶實錄》雲:“日南廄山連接,不知幾千裏,裸人所居。白民之後也。刺其腦前作花,有物如粉而紫色,畫其兩目下。去前二齒,以爲美飾。”成式以“君子恥一物而不知”,陶貞白每雲“一事不知,以爲深恥”。況相定黥布當王,淫著紅花欲落,刑之墨屬,布在典冊乎?偶錄所記寄同志,愁者一展眉頭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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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豐縣尉裴<頁>,士淹孫也。言玄宗嘗冬月召山人包超,令致雷聲。超對曰:“來日及午有雷。”遂令高力士監之。一夕醮式作法,及明至巳矣,天無纖翳。力士懼之。超曰:“將軍視南山,當有黑氣如盤矣。”力士望之,如其言。有頃風起,黑氣瀰漫,疾雷數聲。玄宗又每令隨哥舒西征,每陣常得勝風。

貞元初,鄭州百姓王有膽勇,夏中作田,忽暴雨雷,因入蠶室中避雨。有頃雷電入室中,黑氣陡暗。遂掩戶,把鋤亂擊。聲漸小,雲氣亦斂,大呼,擊之不已。氣復如半牀,已至如盤,豁然墜地,變成熨斗、折刀、小折腳鐺焉。

李墉在北都,介休縣百姓送解牒,夜止晉祠宇下。夜半,有人叩門雲:“介休王暫借霹靂車,某日至介休收麥。”良久,有人應曰:“大王傳語,霹靂車正忙,不及借。”其人再三借之,遂見五六人秉燭,自廟後出,介休使者亦自門騎而入。數人共持一物如幢扛,上環綴旗幡,授與騎者曰:“可點領。”騎者即數其幡,凡十八葉,每葉有光如電起。百姓遍報鄰村,令速收麥,將有大風雨,村人悉不信,乃自收刈。至其日,百姓率親情據高阜,候天色及午,介山上有黑雲氣如窯煙,斯須蔽天,注雨如綆。風吼雷震,凡損麥千餘頃。數村以百姓爲妖訟之,工部員外郎張周封親睹其推案。

成式至德坊三從伯父,少時於陽羨家,乃親故也。夜遇雷雨,每電起,光中見有人頭數十,大如栲栳。柳公權侍郎嘗見親故說,元和末,止建州山寺中。夜中,覺門外喧鬧,因潛於窗欞中觀之。見數人運斤造雷車,如圖畫者。久之,一嚏氣,忽鬥暗,其人兩目遂昏焉。

處士周洪言,寶曆中,邑客十餘人,逃暑會飲。忽暴風雨,有物墜如ㄑ,兩目ㄦㄦ。衆人驚伏牀下。倏忽上階,歷視衆人,俄失所在。及雨定,稍稍能起,相顧,耳悉泥矣。邑人言,向來雷震,牛戰鳥墜。邑客但覺殷殷而已。

元稹在江夏襄州買塹有莊,新起堂,上樑才畢,疾風甚雨。時莊客輸油六七甕,忽震一聲,油甕悉列於樑上,一滴不漏。其年,元卒。

貞元年中,宣州忽大雷雨,一物墜地,豬首,手足各兩指,執一赤蛇齧之。俄頃,雲暗而失。時皆圖而傳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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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楊元稹能解夢,廣陽王元淵夢着袞衣倚槐樹,問元稹。元稹言當得三公,退謂人曰:“死後得三公耳。槐字木傍鬼。”果爲爾朱榮所殺,贈司徒。

許超夢盜羊入獄,元稹曰:“當得城陽令。”後封爲城陽侯。

侯君集與承乾謀通逆,意不自安,忽夢二甲士錄至一處,見一人高冠彭髯,叱左右:“取君集威骨來!”俄有數人操屠刀,開其腦上及右臂間,各取骨一片,狀如魚尾。因囈而覺,腦臂猶痛。自是心悸力耗,至不能引一鈞弓。欲自首,不決而敗。

揚州東陵聖母廟王女道士康紫霞,自言少時夢中被人錄於一處,言天符令攝將軍巡南嶽,遂擐以金鎖甲,令騎道從千餘人馬,蹀虛南去。須臾至,嶽神拜迎馬前。夢中如有處分,嶽中峯嶺溪谷,無不歷也。恍惚而返,雞鳴驚覺。自是生須數十根。

司農卿韋正貫應舉時,嘗至汝州,汝州刺史柳凌,留署軍事判官。柳嘗夢有一人呈案,中言欠柴一千七百束。因訪韋解之,韋曰:“柴,薪木也。公將此不久乎?”月餘,柳疾卒。素貧,韋爲部署,米麥鏹帛悉前請於官數月矣,唯官中欠柴一千七百束。韋披案方省柳前夢。

道士秦霞霽,少勤香火,存想不怠。嘗夢大樹,樹忽穴,有小兒青褶發,自穴而出,語秦曰:“合土尊師。”因驚覺。自是休咎之事,小兒彷彿報焉。凡五年,秦意爲妖。偶以事訪於師,師遽戒勿言,此修行有功之證。因此遂絕。舊說夢不欲數佔,信矣。

蜀醫昝殷言,藏氣陰多則數夢,陽壯則少夢,夢亦不復記。《周禮》有掌占夢,又“以日月星辰各佔六夢”,謂日有甲乙,月有建破,星辰有居直,星有扶(一曰符)刻也。又曰:“舍萌於四方,以贈惡夢。”謂會民方相氏,四面逐送惡夢至四郊也。

漢儀,大儺亻辰子辭,有伯奇食夢。道門言夢者魄妖,或謂三尸所爲。釋門言有四:一善惡種子,二四大偏增,三賢聖加持,四善惡徵祥。成式嘗見僧首素言之,言出《藏經》,亦未暇尋討。又言夢不可取,取則著,著則怪入。夫瞽者無夢,則知夢者習也。成式表兄盧有則,夢看擊鼓。及覺,小弟戲叩門爲街鼓也。又成式姑婿裴元裕言,羣從中有悅鄰女者,夢女遺二櫻桃,食之。及覺,核墜枕側。

李鉉著《李子正辯》,言至精之夢,則夢中身人可見。如劉幽求見妻,夢中身也,則知夢不可以一事推矣。愚者少夢,不獨至人,問(一雲聞)之騶皁,百夕無一夢也。

祕書郎韓泉,善解夢。衛中行爲中書舍人,時有故舊子弟選,投衛論屬,衛欣然許之。駁榜將出,其人忽夢乘驢蹶,墜水中,登岸而靴不溼焉。選人與韓有舊,訪之,韓被酒半戲曰:“公今選事不諧矣。據夢,衛生相負,足下不沾。”及榜出,果駁放。韓有學術,韓僕射猶子也。

威遠軍小將梅伯成,以善占夢,近有優人李伯憐遊涇州乞錢,得米百斛,及歸,令弟取之,過期不至,晝夢洗白馬,訪伯成佔之。伯成佇思曰:“凡人好反語,洗白馬,瀉白米也。君所憂或有風水之虞乎?”數日,弟至,果言渭河中覆舟,一粒無餘。

卜人徐道升言,江淮有王生者,榜言解夢。賈客張瞻將歸,夢炊於臼中。問王生,生言:“君歸不見妻矣,臼中炊,固無釜也。”賈客至家,妻果卒已數月,方知王生之言不誣矣。

補闕楊子孫堇,善占夢。一人夢松生產前,一人夢棗生屋上,堇言:“松,丘壟間所植。棗字重來,重來呼魄之象。”二人俱卒。

卷九 #

事感 #

平原高菀城東有漁津,傳雲魏末平原潘府君字惠延,自白馬登舟之部,手中算囊遂墜於水,囊中本有鍾乳一兩。在郡三年,濟水泛溢,得一魚,長三丈,廣五尺。刳其腹,中有得一墜水之囊,金針尚在,鍾乳消盡。其魚得脂數十斛,時人異之。

譙郡有功曹間,天統中,濟南來府君出除譙郡,時功曹清河崔公恕,弱冠有令德,於時春夏積旱,送別者千餘人,至此間上,衆渴甚思水,升直萬錢矣,來公有思水色。恕獨見一青烏於間中,乍飛乍止,怪而就焉。烏起,見一石,方五六寸。以鞭撥之,清泉湧出。因盛以銀瓶,瓶滿水立竭,唯來公與恕供療而已。議者以爲盛德所感致焉。時人異之,故以爲目。

李彥佐在滄景,太和九年,有詔詔浮陽兵北渡黃河。時冬十二月,至濟南郡,使擊冰延舟,冰觸舟,舟覆詔失。李公驚懼,不寢食六日,鬢髮暴白,至貌侵膚削,從事亦訝其儀形也。乃令津吏:“不得詔盡死。”吏懼,且請公一祝,沉浮於河,吏憑公誠明,以死索之。李公乃令具爵酒言祝,傳語詰河伯,其旨曰:“明天子在上,川瀆山嶽祝史鹹秩。予境之內,祀未嘗匱,爾河伯洎鱗之長,當衛天子詔,何返溺之?予或不獲,予齋告於天,天將謫爾。”吏酹冰,辭已,忽有聲如震,河冰中斷,可三十丈。吏知李公精誠已達,乃沉鉤索之,一釣而出,封角如舊,唯篆印微溼耳。李公所至,令務嚴簡,推誠於物,著於官下。如河水色渾,駛流大木與纖芥頃而千里矣,安有舟覆六日,一酹而堅冰舀,一釣而沉詔獲,得非精誠之至乎!

盜俠 #

魏明帝起凌雲臺,峻峙數十丈,即韋誕白首處。有人鈴下能著屐登緣,不異踐地。明帝怪而殺之,腋下有兩肉翅,長數寸。

高堂縣南有鮮卑城,舊傳鮮卑聘燕,停於此矣。城傍有盜蹠冢,冢極高大,賊盜嘗私祈焉。齊天保初,土鼓縣令丁永興,有羣賊劫其部內,興乃密令人冢傍伺之,果有祈祀者,乃執諸縣案殺之,自後祀者頗絕。

《皇覽》言,盜蹠冢在河東。按盜蹠死於東陵;此地古名東平陵,疑此近之。

或言刺客,飛天夜叉術也。韓晉公在浙西,時瓦官寺因商人無遮齋,衆中有一年少請弄閣,乃投蓋而上,單練{髟屈}履膜皮,猿掛鳥跂,捷若神鬼。復建[B124]水於結脊下,先溜至檐,空一足,欹身承其溜焉,睹者無不毛戴。

馬侍中嘗寶一玉精碗,夏蠅不近,盛水經月,不腐不耗。或目痛,含之立愈。嘗匣於臥內,有小奴七八歲,偷弄墜破焉。時馬出未歸,左右驚懼,忽失小奴。馬知之大怒,鞭左右數百,將殺小奴。三日尋之,不獲。有婢晨治地,見紫衣帶垂於寢牀下,視之乃小奴蹶張其牀而負焉,不食三日而力不衰。馬睹之大駭,曰:“破吾碗乃細過也。”即令左右Ξ殺之。

韋行規自言少時遊京西,暮止店中,更欲前進,店前老人方工作,曰:“客勿夜行,此中多盜。”韋曰:“某留心弧矢,無所患也。”因進發。行數十里,天黑,有人起草中尾之。韋叱不應,連發矢中之,復不退。矢盡,韋懼,奔馬。有頃,風雨忽至。韋下馬負一樹,見空中有電光,相逐如鞠杖,勢漸逼樹杪,覺物紛紛墜其前。韋視之,乃木札也。須臾,積札埋至膝。韋驚懼,投弓矢,仰空乞命。拜數十,電光漸高而滅,風雷亦息。韋顧大樹,枝幹童矣。鞍馱已失,遂返前店。見老人方箍桶,韋意其異人,拜之,且謝有誤也。老人笑曰:“客勿持弓矢,須知劍術。”引韋入院後,指鞍馱言:“卻須取相試耳。”又出桶板一片,昨夜之箭悉中其上。韋請役力汲湯,不許。微露擊劍事,韋亦得其一二焉。

相傳黎爲京兆尹,時曲江淦龍祈雨,觀者數千。黎至,獨有老人植杖不避。怒,杖背二十,如擊鞔革,掉臂而去。黎疑其非常人,命老坊卒尋之。至蘭陵裏之內,入小門,大言曰:“我今日困辱甚,可具湯也。”坊卒遽返白黎,黎大懼,因弊衣懷公服,與坊卒至其處。時已昏黑,坊卒直入,通黎之官閥。黎唯趨而入,拜伏曰:“向迷丈人物色,罪當十死。”老人驚起,曰:“誰引君來此?”即牽上階。黎知可以理奪,徐曰:“某爲京兆尹,威稍損則失官政。丈人埋形雜跡,非證彗眼不能知也。若以此罪人,是釣人以賊,非義士之心也。”老人笑曰:“老夫之過。”乃具酒設席於地,招訪卒令坐。夜深,語及養生之術,言約理辯。黎轉敬懼,因曰:“老夫有一伎,請爲尹設。”遂入。良久,紫衣朱{髟莫},擁劍長短七口,舞於庭中,疊躍揮霍,換光電激,或橫若裂盤,旋若規尺。有短劍二尺餘,時時及黎之衽。黎叩頭股忄慄。食頃,擲劍植地如北斗狀,顧黎曰:“向試黎君膽氣。”黎拜曰:“今日已後性命丈人所賜,乞役左右。”老人曰:“君骨相無道氣,非可遽教,別日更相顧也。”揖黎而入。黎歸,氣色如病,臨鏡方覺須剃落寸餘。翌日復往,室已空矣。

建中初,士人韋生,移家汝州。中路逢一僧,因與連鑣,有論頗洽。日將銜山,僧指路謂曰:“此數里是貧道蘭若,郎君豈不能左顧乎?”士人許之,因令家口先行。僧即處分步者先排。比行十餘裏,不至,韋生問之,即指一處林煙曰:“此是矣。”又前進,日已沒,韋生疑之,素善彈,乃密於靴中取弓卸彈,懷銅丸十餘,方責僧曰:“弟子有程期,適偶貪上人清論,勉副相邀。今已行二十里不至,何也?”僧但言且行。至是,僧前行百餘步,韋知其盜也,乃彈之。僧正中其腦,僧初不覺,凡五發中之,僧始捫中處,徐曰:“郎君莫惡作劇。”韋知無奈何,亦不復彈。見僧方至一莊,數十人列炬出迎。僧延韋坐一廳中,喚雲:“郎君勿憂。”因問左右:“夫人下處如法無?”復曰:“郎君且自慰安之,即就此也。”韋生見妻女別在一處,供帳甚盛,相顧涕泣。即就僧,僧前執韋生手曰:“貧道,盜也。本無好意,不知郎君藝若此,非貧道亦不支也。今日故無他,幸不疑也。適來貧道所中郎君彈悉在。”乃舉手搦腦後,五丸墜地焉。蓋腦銜彈丸而無傷,雖《列》言“無痕撻”、《孟》稱“不膚撓,”不啻過也。有頃布筵,具蒸犢,犢刀子十餘,以齏餅環之。揖韋生就坐,復曰:“貧道有義弟數人,欲令伏謁。”言未已,朱衣巨帶者五六輩,列於階下。僧呼曰:“拜郎君,汝等向遇郎君,則成齏粉矣。”食畢,僧曰:“貧道久爲此業,今向遲暮,欲改前非。不幸有一子,技過老僧,欲請郎君爲老僧斷之。”乃呼飛飛出參郎君。飛飛年才十六七,碧衣長袖,皮肉如脂。僧叱曰:“向後堂侍郎君。”僧乃授韋一劍及五丸,且曰:“乞郎君盡藝殺之,無爲老僧累也。”引韋入一堂中,乃反鎖之。堂中四隅,明燈而已。飛飛當堂執一短馬鞭,韋引彈,意必中,丸已敲落。不覺跳在樑上,循壁虛攝,捷若猱ㄑ,彈丸盡不復中。韋乃運劍逐之,飛飛倏忽逗閃,去韋身不尺。韋斷其鞭節,竟不能傷。僧久乃開門,問韋:“與老僧除得害乎?”韋具言之。僧悵然,顧飛飛曰:“郎君證成汝爲賊也,知復如何?”僧終夕與韋論劍及弧矢之事。天將曉,僧送韋路口,贈絹百疋,垂泣而別。

元和中,江淮中唐山人者,涉獵史傳。好道,常遊名山。自言善縮錫,頗有師之者。後於楚州逆旅遇一盧生,氣相合。盧亦語及爐火,稱唐族乃外氏,遂呼唐爲舅。唐不能相舍,因邀同之南嶽。盧亦言親故在陽羨,將訪之,今且貪舅山林之程也。中途止一蘭若,夜半語笑方酣,盧曰:“知舅善縮錫,可以梗概語之?”唐笑曰:“某數十年重趼從師,只得此術,豈可輕道耶?”盧復祈之不已,唐辭以師授有時,可達嶽中相傳。盧因作色:“舅今夕須傳,勿等閒也。”唐責之:“某與公風馬牛耳,不意盱眙相遇。實慕君子,何至騶卒不若也。”盧攘臂瞋目,眄之良久曰:“某刺客也。舅不得,將死於此。”因懷中探烏韋囊,出匕首,刃勢如偃月,執火前熨斗削之如扎。唐恐懼,具述。盧乃笑語唐:“幾誤殺舅。”此術十得五六,方謝曰:“某師,仙也,令某等十人索天下妄傳黃白朮者殺之。至添金縮錫,傳者亦死。某久得乘蹺之道者。”因拱揖唐,忽失所在。唐自後遇道流,輒陳此事戒之。

李廓在潁州,獲光火賊七人,前後殺人,必食其肉。獄具,廓間食人之故,其首言:“某受教於巨盜,食人肉者夜入,人家必昏沉,或有魘不悟者,故不得不食。”兩京逆旅中多畫鸚鵒及茶碗,賊謂之鸚鵒辣者,記觜所向;宛子辣者,亦示其緩急也。

卷十 物異 #

秦鏡,儛溪古岸石窟有方鏡,徑丈餘,照人五藏,秦皇世號爲照骨寶。在無勞縣境山。

風聲木,東方朔西那汗國回,得風聲木枝,帝以賜大臣。人有疾則枝汗,將死則折,應“人生年未半枝不汗”。

漢高祖入咸陽宮,寶中尤異者有青玉燈。檠高七尺五寸,下作蟠螭,以口銜燈。燈燃則鱗甲皆動,炳煥若列星。

珊瑚,漢積翠池中珊瑚,高一丈二尺,一本三柯,上有四百六十二條。是南越王趙佗所獻,號爲烽火樹。夜有光影,常似欲燃。

石墨,無勞縣山出石墨,爨之彌年不消。

異字,境山西有石壁,壁間千餘字,色黃,不似鐫刻,狀如科斗,莫有識者。

田公泉,華陽雷平山有田公泉。飲之除腸中三蟲。用以浣衣,勝灰汁。

螢火芝,良常山有螢火芝,其葉似草,實大如豆,紫花,夜視有光。食一枚,心中一孔明。食至七,心七竅洞徹,可以夜書。

石人,尋陽山上有石人,高丈餘。虎至此,輒倒石人前。

冬瓜,晉高衡爲魏郡太守,戍石頭。其孫雅之在廄中,有神來降,自稱白頭公,所拄杖光照一室。又有一物如冬瓜,眼遍其上也。

豫章船,昆明池漢時有豫章船一艘,載一千人。

銅駝,漢元帝竟寧元年,長陵銅駝生毛,毛端開花。

{洪},晉時錢塘有人作{洪},年收魚億計,號爲萬匠{洪}。

碑龜,臨邑縣北有華公墓,碑尋失,唯趺龜存焉。石趙世,此龜夜常負碑入水,至曉方出,其上常有萍藻。有伺之者,果見龜將入水,因叫呼,龜乃走,墜折碑焉。

陸鹽,昆吾陸鹽周十餘裏,無水,自生天鹽。月滿則如積雪,味甘。月虧則如薄霜,味苦。月盡則全盡。潁陽碑,魏曹丕受禪處,後六字生金。司馬氏金行,明六世遷魏也。

泉,元街縣有泉,泉眼中水交旋如盤龍。或試撓破之,尋手成龍狀。驢馬飲之,皆驚走。

石漆,高奴縣石脂水,水膩浮水上如漆,採以膏車及燃燈,極明。

麝衤登,晉時有徐景,於宣陽門外得一錦麝衤登。至家開視,有蟲如蟬,五色,後兩足各綴一五銖錢。

玉龍,梁大同八年,戍主楊光欣獲玉龍一枚,長一尺二寸,高五寸,雕鏤精妙,不似人作。腹中容鬥餘,頸亦空曲。置水中,令水滿,倒之,水從口出,水聲如琴瑟。水盡乃止。

木字,齊永明九年,秣陵安明寺有古樹,伐以爲薪,木自然有“法大德”三字。

木簡,齊建元初,延陵季子廟舊有湧井,井北忽有金石聲,掘深二尺,得湧泉。泉中得木簡,長一尺,廣一寸二分,隱起字曰“盧山道士張陵再拜謁”。木堅而白,字色黃。赤木,宗廟地中生赤木,人君禮名得其宜也。

紅沫,練丹砂爲黃金,碎以染筆,書入石中,削去逾明,名曰紅沫。

鏡石,濟南郡有方山,相傳有奐生得仙於此。山南有明鏡崖,石方三丈,魑魅行伏,了了然在鏡中。南燕時,鏡上遂使漆焉。俗言山神惡其照物,故漆之。

承受石,筑陽縣水中,有孤石挺出,其下澄潭。時有見此石根如竹,色黃。見者多兇,俗號承受石。

錐,中牟縣魏任城王臺下池中,有漢時鐵錐,長六尺,入地三尺,頭西南指,不可動。

釜石,夷道縣有釜瀨,其石大者如釜,小者如鬥,形色亂真,唯寶中耳。

魚石,衡陽湘鄉縣有石魚山,山石色黑,理若生雌黃。開發一重,輒有魚形,鱗鰭首尾有若畫,長數寸,燒之作魚腥。

銅神,衡陽唐安縣東有略塘,塘有銅神。往往銅聲激水,水爲變綠作銅腥,魚盡死。

材下,宿縣山下有神宇,溱水至此,沸騰鼓怒。槎木泛至此淪沒,竟無出者,世人以爲河伯下材。

鼓杖,含氵匡縣翁水口下東岸有聖鼓杖,即陽山之鼓杖也。橫在川側,衝波所激,未嘗移動。衆鳥飛鳴,莫有萃者,船人誤以篙觸,必患瘧。

井,石陽縣有井,水半青半黃。黃者如灰汁,取作粥飲,悉作金色,氣甚芬馥。

燃石,建城縣出燃石,色黃理疏。以水灌之則熱,安鼎其上,可以炊也。

石鼓,冀縣有天鼓山,山有石如鼓。河鼓星搖動則石鼓鳴,鳴則秦土有殃。

半湯湖,句容縣吳瀆塘有半湯湖,湖水半冷半熱,熱可以瀹雞,皆有魚。發入輒死。

鹽,朐腮(一曰肋)縣鹽井有鹽方寸,中央隆起如張傘,名曰傘子鹽。

泉,玉門軍有蘆葭泉,週二丈,深一丈,駝馬千頭飲之不竭。

伏苓,沈約謝始安王賜伏苓一枚,重十二斤八兩,有表。

古鍋,虢州陵縣石城崗有古鍋一口,樹生其內,大數圍。

君王鹽,白鹽崖有鹽如水精,名爲君王鹽。

手板,宋山陽王休祐,屢以言語忤顏。有庾道敏者,善相手板。休祐以己手板託言他人者,庾曰:“此板乃貴,然使人多忤。”休祐以褚淵詳密,乃換其手板。別日,褚於帝前稱下官,帝甚不悅。

鼠丸,王肅造逐鼠丸,以銅爲之,晝夜自轉。

木囚,《論衡》言,李子長爲政,欲知囚情。以梧桐爲人,象囚之形,鑿地爲臼,以蘆葦爲郭,藉臥木囚於其中。囚當罪,木囚不動。囚或冤,木囚乃奮起。

蘇秦金,魏時,洛陽令史高顯掘得黃金百斤,銘曰“蘇秦金”。

梨,洛陽報德寺梨,重六斤。

甑花,滕景真在廣州七層寺,元徽中,罷職歸家,婢炊,釜中忽有聲如雷,米上隆起。滕就視,聲轉壯,甑上花生數十,漸長似蓮花,色赤,有光似金,俄頃萎滅。旬日,滕得病卒。

官金中螻頂金最上,六兩爲一垛,有臥螻蛄穴及水皋形,當中陷處名曰趾腹。又鋌上凹處有紫色,名紫膽。開元中,有大唐金(一有“印”字),即官金也。

玄金,唐太宗時,汾州言青龍白虎吐物在空中,有光如火,墜地陷入二尺。掘之,得玄金,廣尺餘,高七寸。

芝,天保初,臨川人李嘉胤所居柱上生芝草,狀如天尊,太守張景佚拔柱獻焉。

龜,建中四年,趙州寧晉縣沙河北,有大棠梨樹。百姓常祈禱,忽有羣蛇數十,自東南來,渡北岸,集棠梨樹下爲二積,留南岸者爲一積。俄見三龜徑寸,繞行積傍,積蛇盡死。乃各登其積,視蛇腹各有瘡,若矢所中。刺史康日知圖甘棠奉三龜來獻。

雪,貞元二年,長安大雪,平地深尺餘。雪上有薰黑色。

雨木,貞元四年,雨木於陳留,大如指,長寸許。每木有孔通中,所下其立如植,遍十餘裏。

齒,梵那衍國有金輪王齒,長三寸。

石柱,劫化他國有石柱,高七十餘尺,無憂王所建。色紺光潤,隨人罪福影其上。

旃檀鼓,于闐城東南有大河,溉一國之田。忽然絕流,其國王問羅洪僧,言龍所爲也。王乃祠龍,水中有一女子,凌波而來,拜曰:“妾夫死,願得大臣爲夫,水當復舊。”有大臣請行,舉國送之。其臣車駕白馬,入水不溺。中河而後,白馬浮出,負一旃檀鼓及書一函。發書,言大鼓懸城東南,寇至鼓當自鳴。後寇至,鼓輒自鳴。

石靴,于闐國剎利寺有石靴。

石阜石,河目縣東有石阜石,破之,有祿馬跡。

舍利,東迦畢誠國有{宀卒}堵波,舍利常見,如綴珠幡,循繞表樹(一曰柱)。

蟣像,健馱邏國石壁上有佛像。初,石壁有金色蟣,大者如指,小者如米,齧石壁如雕鐫,成立佛狀。

焦米,乾陀國昔屍毗王倉庫爲火所燒,其中粳米焦者,於今尚存。服一粒,永不患瘧。

辟支佛靴,于闐國贊摩寺有辟支佛靴,非皮非彩,歲久不爛。

石駝溺,拘夷國北山有石駝溺,水溺下,以金、銀、銅、鐵、瓦、木等器盛之皆漏,掌承之亦透,唯瓢不漏。服之,令人身上臭毛落盡得仙。出《論衡》。

人木,大食西南二千里有國,山谷間樹枝上化生人首,如花,不解語。人借問,笑而已,頻笑輒落。

馬,俱位國以馬種蒔,大食國馬解人語。

石人,萊子國海上有石人,長一丈五尺,大十圍。昔秦始皇遣此石人,追勞山不得,遂立於此。

銅馬,俱德建國鳥滸河中灘派中有火祆祠,相傳祆神本自波斯國乘神通來此,常見靈異,因立祆祠。內無象,於大屋下置大小爐,舍檐向西,人向東禮。有一銅馬,大如次馬,國人言自天下,屈前腳在空中而對神立,後腳入土。自古數有穿視者,深數十丈,竟不及其蹄。西域以五月爲歲,每歲日,鳥滸河中有馬出,其色如金,與此銅馬嘶相應,俄復入水。近有大食王不信,入祆祠,將壞之,忽有火燒其兵,遂不敢毀。

蛇磧,蘇都瑟匿國西北有蛇磧,南北蛇原五百餘裏,中間遍蛇,毒氣如煙。飛鳥墜地,蛇因吞食。或大小相噬,及食生草。

石鼉,私訶條國金遼山寺中有石鼉,衆僧飲食將盡,向石鼉作禮,於是飲食悉具。

神廚,俱振提國尚鬼神,城北隔真珠江二十里有神,春秋祠之。時國王所須什物金銀器,神廚中自然而出,祠畢亦滅。天后使驗之,不妄。

毒槊,南蠻有毒槊,無刃,狀如朽鐵,中人無血而死。言從天雨下,入地丈餘,祭地方撅得之。

甲,遼城東有鎖甲,高麗言前燕時白天而落。

土檳榔,狀如檳榔,在孔穴間得之,新者猶軟,相傳蟾蜍矢也。不常有之,主治惡瘡。

鬼矢,生陰溼地,淺黃白色。或時見之,主瘡。

石欄干,生大海底,高尺餘,有根,莖上有孔如物點。漁人綱育取之,初出水正紅色,見風漸漸青色。主石淋。

壁影,高郵縣有一寺,不記名,講堂西壁枕道。每日晚,人馬車輿影悉透壁上,衣紅紫者,影中鹵莽可辯。壁厚數尺,難以理究。辰午之時則無。相傳如此二十餘年矣,或一年半年不見。成式太和初揚州見寄客及僧說。

醢石,成式羣從有言,少時嘗毀鳥巢,得一黑石如雀卵,圓滑可愛。後偶置醋器中,忽覺石動,徐視之,有四足如糸延,舉之,足亦隨縮。

桃核,水部員外郎杜陟,常見江淮市人以桃核扇量米,止容一升,言於九嶷山溪中得。

人足,處士元固言,貞元初,嘗與道侶遊華山,谷中見一人股,襪履猶新,斷如膝頭,初無瘡跡。

瓷碗,江淮有士人莊居,其子年二十餘,常病魔。其父一日飲茗,甌中忽<麪包>起如漚,高出甌外,瑩淨若琉璃。中有一人,長一寸,立於漚,高出甌外。細視之,衣服狀貌,乃其子也。食頃,爆破,一無所見,茶碗如舊,但有微璺耳。數日,其子遂著神,譯神言,斷人休咎不差謬。

鐵鏡,荀諷者,善藥性,好讀道書,能言名理,樊晃嘗給其絮帛。有鐵鏡,徑五寸餘,鼻大如拳,言於道者處得。亦無他異,但數人同照,各自見其影,不見別人影。

大蟲皮,永寧王鹽鐵,舊有大蟲皮,大如一掌,須尾斑點如犬者。

人臘,李章武有人臘,長三寸餘,頭項<骨中>肋成就,雲是憔僥國人。

牛黃,牛黃在膽中,牛有黃者,或吐弄之。集賢校書張希復言,嘗有人得其所吐黃,剖之,中有物如蝶飛去。

上清珠,肅宗爲兒時,常爲玄宗所器。每坐於前,熟視其貌,謂武惠妃曰:“此兒甚有異相,他日亦吾家一有福天子。”因命取上清玉珠,以絳紗裹之,繫於頸。是開元中罽賓國所貢,光明潔白,可照一室,視之,則仙人玉女、雲鶴降節之形搖動於其中。及即位,寶庫中往往有神光。異日掌庫者具以事告,帝曰:“豈非上清珠耶?”遂令出之,絳紗猶在,因流泣遍示近臣曰:“此我爲兒時,明皇所賜也。”遂令貯之以翠玉函,置之於臥內。四方忽有水旱兵革之災,則虔懇祝之,無不應驗也。

楚州界有小山,山上有室而無水。僧智一掘井,深三丈遇石。鑿石穴及土,又深五十尺,得一玉,長尺二,闊四尺,赤如□□,每面有六龜子,□□可愛,中若可貯水狀。僧偶擊一角視之,遂瀝血,半月日方止。

虞鄉有山觀,甚幽寂,有滌陽道士居焉。太和中,道士嘗一夕獨登壇,望見庭□忽有異光,自井泉中發。俄有一物,狀若兔,其色若精金,隨光而出,環繞醮壇。久之,復入於井。自是每夕輒見。道士異其事,不敢告於人。後因淘井得一金兔,甚小,奇光爛然,即置於巾箱中。時御史李戎職於蒲津,與道士友善,道士因以遺之。其後戎自奉先縣令爲忻州刺史,其金兔忽亡去。後月餘而戎卒。

李師古治山亭,掘得一物,類鐵斧頭。時李章武遊東平,師古示之,武驚曰:“此禁物也,可飲血三鬥。”驗之而信。

卷十一 廣知  #

廣知

俗諱五月上屋,言五月人蛻,上屋見影,魂當去。

金曾經在丘冢,及爲釵釧溲器,陶隱居謂之辱金,不可合煉。

鍊銅時,與一童女俱,以水灌銅,銅當自分爲兩段。有凸起者牡銅也,凹陷者牝銅也。

爨釜不沸者,有物如豚居之,去之無也。

竈無故自溼潤者,赤蝦蟆名鉤注居之,去則止。

飲酒者,肝氣微則面青,心氣微則面赤也。

脈勇怒而面青,骨怒而面白,血勇怒而面赤。

山氣多男,澤氣多女,水汽多喑,風氣多聾,木氣多傴,石氣多力,阻險氣多癭,暑氣多殘,雲氣多壽,谷氣多Φ,丘氣多,衍氣多仁,陵氣多貪。

身神及諸神名異者,腦神曰覺元,發神曰玄華,目神曰虛監,血神曰衝龍王,舌神曰始梁。

夫學道之人,須鳴天鼓以召衆神也。左相叩爲天鍾,卒遇兇惡不祥叩之。右相爲天磬,若經山澤邪僻威神大祝叩之。中央上下相叩名天鼓,存思念當道鳴之。叩之數三十六,或三十二,或二十七,或二十四,或十二。

《隱訣》言,太清外術:生人發掛果樹,烏鳥不敢食其實。瓜兩鼻兩蒂,食之殺人。檐下滴菜有毒堇,黃花及赤芥(一曰芥),殺人。瓠牛踐苗則子苦。大醉不可臥黍穰上,汗出眉發落。婦人有娠,食乾薑,令胎內消。十月食霜菜,令人面無光。三月不可食陳菹。莎衣結治蠼螋瘡。井口邊草止小兒夜啼,著母臥薦下,勿令知之。船底苔療天行。寡婦槁薦草節去小兒霍亂。自縊死,繩主顛狂。孝子衿灰傅面<面幹>。東家門雞棲木作灰,治失音。砧垢能蝕人履底。古襯板作琴底,合陰陽通神。魚有睫,及目合,腹中自連珠。

二目不同,連鱗白,腹下丹字,並殺人。鱉目白,腹下五(一曰丹)字、卜(一曰十)字者不可食。蟹腹下有毛,殺人。蛇以桑柴燒之,則見足出。獸歧尾,鹿斑如豹,羊心有竅,悉害人。馬夜眼,五月以後食之,殺人。犬懸蹄肉有毒。白馬鞍下肉食之,傷人五藏。烏自死,目不閉。鴨目白,烏四距,卵有八字,並殺人。凡飛鳥投人家井中,必有物,當拔而放之。水脈不可斷,井水沸不可飲,酒漿無影者不可飲。蝮與青蛙,蛇中最毒。蛇怒時,毒在頭尾。凡冢井閉氣,秋夏中之殺人。先以雞毛投之,毛直下無毒,乃舞而下不可犯。當以醋數鬥澆之,方可入矣。頗梨,千歲冰所化也。琉璃、馬腦先以自然灰煮之令軟,可以雕刻。自然灰生南海。馬腦,鬼血所化也。《玄中記》言:“楓脂入地爲琥珀。”《世說》曰:“桃沈入地所化也。”《淮南子》雲:“兔絲,琥珀苗也。”

鬼書有業煞,刀鬥出於古器。

百體中有懸針書、垂露書、秦王破冢書、金鵲書、虎爪書、倒薤書、偃波書、信幡書、飛帛書、籀書、謬(一雲繆)、篆書、制書、列書、日書、月書、風書、署書、蟲食葉書、胡書、蓬書、天竺書、楷書、橫書、芝英隸、鍾隸、鼓隸、龍虎篆、麒麟篆、魚篆、蟲篆、烏篆、鼠篆、牛書、兔書、草書、龍草書、狼書、犬書、雞書、震書、反左書、行押書、揖書、景書、半草書。

召奏用虎爪,爲不可學,以防詐僞。誥下用偃波書。謝章詔板用芮腳書。節信用烏書。朝賀用慎書,一曰填。亦施於昏姻。

西域書有驢脣書、蓮葉書、節分書、大秦書、馱乘書、牛書、樹葉書、起屍書、石旋書、覆書、天書、龍書、鳥音書等,有六十四種。

胡綜、博物,孫權時掘得銅匣,長二尺七寸,以琉璃爲蓋。又一白玉如意,所執處皆刻龍虎及蟬形,莫能識其由。使人問綜,綜曰:“昔秦皇以金陵有天子氣,平諸山阜,處處輒埋寶物,以當王氣。此蓋是乎?”

鄧城西百餘里有谷城,谷伯綏之國。城門有石人焉,刊其腹雲“摩兜,摩兜,慎莫言”,疑此亦同太廟金人緘口銘。

歷城北二里有蓮子湖,周環二十里。湖中多蓮花,紅綠間明,乍疑濯錦。又漁船掩映,罟罾疏布,遠望之者,若蛛網浮枉也。魏袁翻曾在湖燕集,參軍張伯瑜諮公,言:“向爲血羹,頻不能就。”公曰:“取洛水必成也。”遂如公語,果成。時清河王怪而異焉,乃諮公:“未審何義得爾?”公曰:“可思湖目。”清河笑而然之,而實未解。坐散,語主簿房叔道曰:“湖目之事,吾實未曉。”叔道對曰:“藕能散血,湖目蓮子,故令公思。”清河嘆曰:“人不讀書,其猶夜行。二毛之叟,不如白面書生。”

梁主客陸緬謂魏使尉瑾曰:“我至鄴,見雙闕極高,圖飾甚麗。此間石闕亦爲不下。我家有荀勖尺,以銅爲之,金字成銘,家世所寶此物。往昭明太子好集古器,遂將入內。此闕既成,用銅尺量之,其高六丈。”瑾曰:“我京師象魏,固中天之華闕,此間地勢過下,理不得高。”魏肇師曰:“荀勖之尺,是積黍所爲,用調鐘律,阮咸譏其聲有湫隘之韻。後得玉尺度之,過短。”

舊說不見輔星者將死,成式親故常會修行裏,有不見者,未週歲而卒。

相傳識人星不患瘧,成式親識中,識者悉患瘧。又俗不欲看天獄星,有流星人,當被髮坐哭之,候星卻出,災方弭。《金樓子》言:“予以仰佔辛苦,侵犯霜露,又恐流星入天牢。”方知俗忌之久矣。

荊州陟己寺僧那照善射,每言光長而搖者鹿,帖地而明滅者兔,低而不動者虎。又言,夜格虎時,必見三虎並來,挾者虎威,當刺其中者。虎死威乃入地,得之可卻百邪。虎初死,記其頭所藉處,候月黑夜掘之。欲掘時必有虎來吼擲前後,不足畏,此虎之鬼也。深二尺,當得物如虎珀,蓋虎目光淪入地所爲也。

又言,鵰翎能食諸鳥羽,復善作風羽。風羽法:去括三寸鑽小孔,令透及鎪風渠深一粒,自括達於孔,則不必羽也。

道士郭採真言,人影數至九。成式常試之,至六七而已,外亂莫能辯,郭言漸益炬則可別。又說九影各有名,影神:一名右皇,二名魍魎,三名泄節樞,四名尺鳧,五名索關,六名魄奴,七名竈<囗幺>(一曰<囗多>),舊抄九影名在麻面紙中,向下兩字,魚食不記。八名亥靈胎,九魚全食不辯。

寶曆中,有王山人,取人本命日,五更張燈相人影,知休咎。言人影欲深,深則貴而壽。影不欲照水、照井及浴盆中,古人避影亦爲此。古蠼螋、短狐、踏影蠱,皆中人影爲害。近有人善炙人影治病者。

都下佛寺往往有神鳥雀不污者,鳳翔山人張盈善飛化甲子,言或有佛寺金剛鳥不集者,非其靈驗也,蓋由取土處及塑像時,偶與日辰王相相符也。

又言,相寺觀當陽像,可知其貧富。故洛陽修梵寺有金剛二,鳥雀不集。元魏時,梵僧菩提達摩稱得其真像也。

或言龍血入地爲琥珀。《南蠻記》:“寧州沙中有折腰蜂,岸崩則蜂出,土人燒治以爲琥珀。”

李洪山人,善符,博知,常謂成式:“瓷瓦器璺者可以棄,昔遇道,言雷蠱及鬼魅多遁其中。”

近佛畫中有天藏菩薩、地藏菩薩,近明諦觀之,規彩鑠目,若放光也。或言以曾青和壁魚設色,則近目有光。又往往壁畫僧及神鬼,目隨人轉,點眸子極正則爾。

秀才顧非熊言,釣魚當釣其旋繞者,失其所主,衆鱗不復去,頃刻可盡。

慈恩寺僧廣升言,貞元末,閬州僧靈鑑善彈。其彈丸方,用洞庭沙岸下(一曰畔),土三斤,炭末三兩,瓷末一兩,榆皮半兩,泔澱二勺,紫礦二兩,細沙三分,藤紙五張,渴扌汁半合,九味和搗三千杵,齊手丸之,陰乾。鄭篆爲刺史時,有當家名寅,讀書,善飲酒,篆甚重之。後爲盜,事發而死。寅常詣靈鑑角放彈,寅指一枝節,其節目相去數十步,曰:“中之獲五千。”一發而中,彈丸反射不破,至靈鑑乃陷節碎彈焉。

王彥威尚書在汴州,二年,夏旱,時袁王傳季寓汴,因宴王以旱爲言,季醉曰:“欲雨甚易耳。可求蛇醫四頭,十石甕二枚,每甕實以水,浮二蛇醫,以木蓋密泥之,分置於閒處,甕前後設席燒香。選小兒十歲已下十餘,令執小青竹,晝夜更擊其甕,不得少輟。”王如言試之,一日兩夜雨大注。舊說龍與蛇師爲親家焉。

卷十二 語資 #

語資 歷城縣魏明寺中有韓公碑,太和中所造也。魏公曾令人遍錄州界石碑,言此碑詞義最善,常藏一本於枕中,故家人名此枕爲麒麟函。韓公諱麒麟。

庾信作詩,用《西京雜記》事,旋自追改,曰:“此吳均語,恐不足用也。”魏肇師曰:“古人託曲者多矣,然《鸚鵡賦》,禰衡、潘尼二集並載;《弈賦》,曹植、左思之言正同。古人用意,何至於此?”君房曰:“詞人自是好相採取,一字不異,良是後人莫辯。”魏尉瑾曰:“《九錫》或稱王粲,《六代》亦言曹植。”信曰:“我江南才士,今日亦無。舉世所推如溫子升,獨擅鄴下,常見其詞筆,亦足稱是遠名。近得魏收數卷碑,製作富逸,特是高才也。”

梁遣黃門侍郎明少遐、秣陵令謝藻、信威長史王纘衝、宣城王文學蕭愷、兼散騎常侍袁狎、兼通直散騎常侍賀文發宴魏使李騫、崔︱。溫良畢,少遐詠騫贈其詩曰:“‘蕭蕭(一曰肅)風簾舉’,依依然可想。”騫曰:“未若‘燈花寒不結’,最附時事。”少遐報詩中有此語。︱問少遐曰:“今歲奇寒,江淮之間,不乃冰凍?”少遐曰:“在此雖有薄冰,亦不廢行,不似河冰一合,便勝車馬。”狎曰:“河冰上有狸跡,便堪人渡。”︱曰:“狸當爲狐,應是字錯。”少遐曰:“是。狐性多疑,鼬性多豫,狐疑猶豫,因此而傳耳。”︱曰:“鵲巢避風,雉去惡政,乃是鳥之一長。狐疑鼬豫,可謂獸之一短也。”

梁徐君房勸魏使瑾酒,一翕即盡,笑曰:“奇快!”瑾曰:“卿在鄴飲酒,未嘗傾卮。武州已來,舉無遺滴。”君房曰:“我飲實少,亦是習慣。微學其進,非有由然。”庾信曰:“庶子年之高卑,酒之多少,與時升降,便不可得而度。”魏肇師曰:“徐君年隨情少,酒因境多,未知方十復作,若爲輕重?”

梁宴魏使,魏肇師舉酒勸陳昭曰:“此席已後,便與卿少時阻闊,念此甚以悽眷。”昭曰:“我欽仰名賢,亦何已也。路中都不盡深心,便復乖隔,泫嘆如何!”俄而酒至鸚鵡杯,徐君房飲不盡,屬肇師。肇師曰:“海蠡蜿蜒,尾翅皆張。非獨爲玩好,亦所以爲罰,卿今日真不得辭責。”信曰:“庶子好爲術數。”遂命更滿酌。君房謂信曰:“相持何乃急!”肇師曰:“此謂直道而行,乃非豆萁之喻。”君房乃覆碗。信謂瑾、肇師曰:“適信家餉致氵酒數器,泥封全,但不知其味若爲。必不敢先嚐,謹當奉薦。”肇師曰:“每有珍藏,多相費累,顧更以多漸。”

寧王常獵於縣界,搜林,忽見草中一櫃,扃鎖甚固。王命發視之,乃一少女也。問其所自,女言:“姓莫氏,叔伯莊居。昨夜遇光火賊,賊中二人是僧,因劫某至此。”動婉含顰,冶態橫生。王驚悅之,乃載以後乘。時慕犖者方生獲一熊,置櫃中,如舊鎖之。時上方求極色,王以莫氏衣冠子女,即日表上之,具其所由。上令充才人。經三日,京兆奏縣食店有僧二人,以錢一萬,獨賃店一日一夜,言作法事,唯舁一櫃入店中。夜久,膊有聲。店戶人怪日出不啓門,撤戶視之,有熊沖人走出,二僧已死,骸骨悉露。上知之,大笑,書報寧王:“寧哥大能處置此僧也。”莫才人能爲秦聲,當時號“莫才人囀”焉。

一行公本不解弈,因會燕公宅,觀王積薪棋一局,遂與之敵,笑謂燕公曰:“此但爭先耳,若念貧道四句乘除語,則人人爲國手。”

晉羅什與人棋,拾敵死子,空處如龍鳳形。或言王積薪對玄宗棋局畢,悉持(一曰時)出。

黃㼐兒,矮陋機惠,玄宗常憑之行。問外間事,動有錫齎。號曰肉杌。一日入遲,上怪之,對曰:“今日雨淖,向逢捕賊官與臣爭道,臣掀之墜馬。”因下階叩頭。上曰:“外無奏,汝無懼。”復憑之。有頃,京尹上表論,上即叱出,令杖殺焉。

歷城房家園,齊博陵君豹之山池。其中雜樹森竦,泉石崇邃,歷中衤發衤契之勝也。曾有人折其桐枝者,公曰:“何謂傷吾鳳條。”自後人不復敢折。公語參軍尹孝逸曰:“昔季倫金谷山泉何必逾此。”孝逸對曰:“曾詣洛西,遊其故所。彼此相方,誠如明教。”孝逸常欲還鄴,詞人餞宿於此。逸爲詩曰:“風淪歷城水,月倚華山樹。”時人以此兩句,比謝靈運“池塘”十字焉。

單雄信幼時,學堂前植一棗樹。至年十八,伐爲槍,長丈七尺,拱圍不合,刃重七十斤,號爲寒骨白。常與秦王卒相遇,秦王以大白羽射中刃,火出。因爲尉遲敬德拉折。

秦叔寶所乘馬,號忽雷駁,常飲以酒。每於月明中試,能豎越三領黑氈。及胡公卒,嘶鳴不食而死。

徐敬業年十餘歲,好彈射。英公每曰:“此兒相不善,將赤吾族。”射必溢鏑,走馬若滅,老騎不能及。英公常獵,命敬業入林趁獸,因乘風縱火,意欲殺之。敬業知無所避,遂屠馬腹,伏其中。火過,浴血而立,英公大奇之。

玄宗常伺察諸王,寧王常夏中揮汗鞔鼓,所讀書乃龜茲樂譜也。上知之,喜曰:“天子兄弟,當極醉樂耳。”

魏僕射收臨代,七月七日登舜山,徘徊顧眺,謂主簿崔曰:“吾所經多矣,至於山川沃壤,襟帶形勝,天下名州,不能過此。唯未審東陽何如?”崔對曰:“青有古名,齊得舊號,二處山川,形勢相似,曾聽所論,不能逾越。”公遂命筆爲詩。於時新故之際,司存缺然,求筆不得,乃以五伯杖畫堂北壁爲詩曰:“述職無風政,復路阻山河。還思麾蓋日,留謝此山阿。”

舜祠東有大石,廣三丈許,有鑿“不醉不歸”四字於其上。公曰:“此非遺德。”令鑿去之。

梁宴魏使李騫、崔︱,樂作,梁舍人賀季曰:“音聲感人深也。”︱曰:“昔申喜聽歌,愴然知是其母,理實精妙然也。”梁主客王克曰:“聽音觀俗,轉是精者。”︱曰:“延陵昔聘上國,實有觀風之美。”季曰:“卿發此言,乃欲挑戰?”騫曰:“請執鞭弭,與君周旋。”季曰:“未敢三舍。”︱曰:“數奔之事,久已相謝。”季曰:“車亂旗靡,恐有所歸。”︱曰:“平陰之役,先鳴已久。”克曰:“吾方欲館穀而旌武功。”騫曰:“王夷師,將以誰屬?”遂共大笑而止。樂欲訖,有馬數十匹馳過,未有閹人,騫曰:“巷伯乃同趣馬,詎非侵官?”季曰:“此乃貌似。”︱曰:“若植袁紹,恐不能免。”

王勃每爲碑頌,先墨磨數升,引被覆面而臥。忽起,一筆書之,初不竄點,時人謂之腹槁。少夢人遺以丸墨盈袖。

燕公常讀其夫子學堂碑頌,頭自“帝車”至“太甲”四句悉不解,訪之一公,公言:“北斗建午,七曜在南方,有是之祥,無位聖人當出。”“華蓋”已下,卒不可悉。

李白名播海內,玄宗於便殿召見,神氣高朗,軒軒然若霞舉。上不覺亡萬乘之尊,因命納屨,白遂展足與高力士曰:“去靴。”力士失勢,遽爲脫之。及出,上指白謂力士曰:“此人固窮相。”白前後三擬詞選,不如意,悉焚之,唯留《恨》、《別賦》。及祿山反,制《胡無人》,言:“太白入月敵可摧。”及祿山死,太白蝕月。衆言李白唯戲杜考功“飯顆山頭”之句,成式偶見李白祠亭上宴別杜考功詩,今錄首尾曰:“我覺秋興逸,誰言秋興悲?山將落日去,水共晴空宜。”“煙歸碧海夕,雁度青天時。相失各萬里,茫然空爾思。”

薛平司徒常送太僕卿周皓,上諸色人吏中來有一老人,八十餘,著緋。皓獨問:“君屬此司多少時?”老人言:“某本藝正傷折,天寶初,高將軍郎君被人打,下頷骨脫,某爲正之。高將軍賞錢千萬,兼特奏緋。”皓因頷遣之,唯薛覺皓顏色不足,伺客散,獨留,從容謂周曰:“向卿問著緋老吏,似覺卿不悅,何也?”皓驚曰:“公用心如此精也。”乃去僕,邀薛宿,曰:“此事長,可緩言之。某年少常結豪族,爲花柳之遊,竟畜亡命。訪城中名姬,如蠅襲亶,無不獲者。時靖恭坊有姬,字夜來,稚齒巧笑,歌舞絕倫,貴公子破產迎之。予時數輩富於財,更擅之。會一日,其母白皓曰:‘某日夜來生日,豈可寂寞乎?’皓與往還,竟求珍貨,合錢數十萬。樂工賀懷智、紀孩孩,皆一時絕手。扃方合,忽覺擊門聲,皓不許開。良久,折關而入。有少年紫裘,騎從數十,大詬其母。母與夜來泣拜。諸客將散,皓時氣方剛,且恃扛鼎,顧從者敵。因前讓其怙勢,攘臂毆之,踣於拳下,遂突出。時都亭驛所有魏貞,有心義,好養私客,皓以情投之,貞乃藏於妻女間。時有司追捉急切,貞恐蹤露,乃夜辦裝,腰其白金數挺,謂皓曰:‘汴州周簡老,義士也。復與郎君當家,今可依之,且宜謙恭不怠。’周簡老,蓋太俠也,見魏貞書,甚喜。皓因拜之爲叔,遂言狀,簡老命居一船中,戒無妄出,供與極厚。居歲餘,忽聽船上哭泣聲,皓潛窺之,見一少婦,縞素甚美,與簡老相慰。其夕,簡老忽至皓處,問:‘君婚未?某有表妹,嫁與甲,甲卒,無子,今無所歸,可事君子。’皓拜謝之,即夕其表妹歸皓。有女二人,男一人,猶在舟中。簡老忽語皓:‘事已息,君貌寢,必無人識者,可遊江淮。’乃贈百餘千。皓號哭而別,簡老尋卒。皓官已達,簡老表妹尚在,兒聚女嫁,將四十餘年,人無所知者。適被老吏言之,不覺自愧。不知君子察人之微。”有人親見薛司徒說之也。

大曆末,禪師玄覽住荊州陟屺寺,道高有風韻,人不可得而親。張ロ常畫古松於齋壁,符載贊之,衛象詩之,亦一時三絕,覽悉加堊焉。人問其故,曰:“無事疥吾壁也。”僧那即其甥,爲寺之患,發瓦探鷇,壞牆薰鼠,覽未嘗責。有弟子義詮,布衣一食,覽亦不稱。或怪之,乃題詩於竹曰:“大海從魚躍,長空任鳥飛。”忽一夕,有梵僧撥戶而進,曰:“和尚速作道場。”覽言:“有爲之事,吾未嘗作。”僧熟視而出,反手闔戶,門扃如舊。覽笑謂左右:“吾將歸歟!”遂遽浴訖(一曰蚤起),隱几而化。

馬僕射(一曰“侍中”)既立勳業,頗自矜伐,常有陶侃之意,故呼田悅爲錢龍,至今爲義士非之。當時有揣其意者,乃先著謠于軍中,曰:“齋鍾動也,和尚不上堂。”月餘,方異其服色,謁之,言善相。馬遽見,因請遠左右,曰:“公相非人臣,然小有未通處,當得寶物直數千萬者,可以通之。”馬初不實之,客曰:“公豈不聞謠乎?正謂公也。‘齋鍾動’,時至也。‘和尚’,公之名。‘不上堂’,不自取也。”馬聽之始惑,即爲具肪玉、紋犀及具珠焉。客一去不復知之,馬病劇,方悔之也。

信都民蘇氏有二女,擇良婿。張文成往,蘇曰:“子雖有財,不能富貴,得五品官即死。”時魏知古方及第,蘇曰:“此雖官小,後必貴。”乃以長女妻之。女髮長七尺,黑光如漆,相者雲大富貴。後知古拜相,封夫人云。

明皇封禪泰山,張說爲封禪使。說女婿鄭鎰,本九品官。舊例,封禪後自三公以下,皆遷轉一級。惟鄭鎰因說驟遷五品,兼賜緋服。因大脯次,玄宗見鎰官位騰躍,怪而問之,鎰無詞以對。黃幡綽曰:“此泰山之力也。”

成式曾一夕堂中會,時妓女玉壺忌魚炙,見之色動。因訪諸妓所惡者,有蓬山忌鼠,金子忌蝨尤甚。坐客乃兢徵蝨拏鼠事,多至百餘條。予戲摭其事,作《破蝨錄》。

卷十三 #

冥跡 #

魏韋英卒後,妻梁氏嫁向子集。嫁日,英歸至庭,呼曰:“阿梁,卿忘我耶?”子集驚,張弓射之,即變爲桃人茅馬。

長白山西有夫人墓,魏孝昭之世,搜揚天下才俊,清河崔羅什,弱冠有令望,被徵詣州,夜經於此。忽見朱門粉壁,樓臺相望。俄有一青衣出,語什曰:“女郎須見崔郎。”什然下馬,入兩重門,內有一青衣通問引前。什曰:“行李之中,忽蒙厚命,素既不敘,無宜深入。”青衣曰:“女郎平陵劉府君之妻,侍中吳質之女。府君先行,故欲相見。”什遂前,入就牀坐。其女在戶東立,與什溫涼。室內二婢秉燭,呼一婢令以玉夾膝置什前。什素有才藻,頗善風詠,雖疑其非人,亦愜心好也。女曰:“比見崔郎息駕庭樹,嘉君吟嘯,故欲一敘玉顏。”什遂問曰:“魏帝與尊公書,稱尊公爲元城令,然否?”女曰:“家君元城之日,妾生之歲。”什乃與論漢魏大事,悉與《魏史》符合,言多不能備載。什曰:“貴夫劉氏,願告其名。”女曰:“狂夫劉孔才之第二子,名瑤,字仲璋。比有罪被攝,仍去不返。”什乃下牀辭出,女曰:“從此十年,當更相逢。”什遂以玳瑁簪留之,女以指上玉環贈什。什上馬行數十步,回顧乃見一大冢。什屆歷下,以爲不祥,遂請僧爲齋,以環佈施。天統末,什爲王事所牽,築河堤於垣冢,遂於幕下話斯事於濟南奚叔布,因下泣曰:“今歲乃是十年,可如何也作罷。”什在園中食杏,唯雲:“報女郎信,我即去。”食一杏未盡而卒。什十二爲郡功曹,爲州里推重,及死,無不傷嘆。

南巨川常識判冥者張叔言,因撰《續神異記》,具載其靈驗。叔言判冥鬼十人,十人數內,兩人是婦人。又烏龜狐亦判冥。

於襄陽ν在鎮時,選人劉某入京,逢一舉人,年二十許,言語明晤,同行數里,意甚相得。因藉草,劉有酒,傾數杯。日暮,舉人指支逕曰:“某弊止從此數里,能左顧乎?”劉辭以程期,舉人因賦詩:“流水涓涓芹努(一曰吐)牙,織烏雙飛客還家。荒村無人作寒食,殯宮空對棠梨花。”至明旦,劉歸襄州。尋訪舉人,殯宮存焉。

顧況喪一子,年十七。其子魂遊,恍惚如夢,不離其家。顧悲傷不已,因作詩,吟之且哭。詩云:“老人喪其子,日暮泣成血。老人年七十,不作多時別。”其子聽之感慟,因自誓:“忽若作人,當再爲顧家子。”經日,如被人執至一處,若縣吏者,斷令託生顧家,復都無所知。忽覺心醒,開目認其屋宇,兄弟親滿側,唯語不得。當其生也,已後又不記。年至七歲,其兄戲批之,忽曰:“我是爾兄,何故批我。”一家驚異,方敘前生事,歷歷不誤,弟妹小名悉遍呼之。抑知羊叔子事非怪也。即進士顧非熊。成式常訪之,涕泣爲成式言。釋氏《處胎經》言人之住胎,與此稍差。

屍穸 #

近代喪禮,初死內棺,而截亡人衣後幅留之。

又內棺加蓋,以肉飯黍酒著棺前,搖蓋叩棺,呼亡者名字,言起食,三度然後止。

琢釘及漆棺止哭,哭便漆不幹也。

銘旌出門,衆人掣裂將去。

送亡人不可送韋革、鐵物及銅磨鏡奩蓋,言死者不可使見明也。董勳言,“《禮》:‘弁服。’此用韋也。”(一曰“茅韋”)

刻木爲屋舍、車馬、奴婢,抵蟲蠱等。周之前用塗車、萏靈,周以來用俑。

送亡者又以黃卷、葛錢、菟毫、弩機、紙疏、掛樹之屬。又作康車。車,古蔞也,蔞似屏。

世人死者有作伎樂,名爲樂喪。頭,所以存亡者之魂氣也。一名蘇衣被,蘇蘇如也。一曰狂阻,一曰觸壙。四目曰方相,兩目曰亻欺。據費長房識李娥(一曰俄)藥丸,謂之方相腦,則方相或鬼物也,前聖設官象之。

又忌狗見屍,令有重喪。

亡人坐上作魂衣,謂之上天衣。

送亡者不鏡齎奩蓋。

[B168],鬼衣也。桐人起虞卿,明衣起左伯桃,輓歌起紼謳。故舊律發冢棄市,冢者重也,言爲孝子所重,發一{爾蟲}土則坐,不須物也。

“吊”字,矢貫弓也。古者葬棄中野,《禮》:貫弓而吊,以助鳥獸之害。後魏俗竟厚葬,棺厚高大,多用柏木,兩邊作大銅鈕,不問公私貴賤,悉白油絡幃車,素槊仗,打虜鼓,哭聲欲似南朝。傳哭輓歌無破聲,亦小異於京師焉。

《周禮》:“方相氏區攵罔象。”罔象好食亡者肝,而畏虎與柏。墓上樹柏,路口致石虎,爲此也。

昔秦時陳倉人,獵得獸若彘而不知名。道逢二童子,曰:“此名弗述,常在地中食死人腦。欲殺之,當以柏插其首。”

遭喪婦人有面衣,期已下婦人著幗,不著面衣。又婦人哭,以扇掩面。或有帷幄內哭者。

漢平陵王墓,墓多狐。狐自穴出者,皆毛上坌灰。

魏未有人至狐穴前,得金刀鑷、玉唾壺。

貝丘縣東北有齊景公墓,近世有人開之,下入三丈,石函中得一鵝,鵝迴轉翅以撥石。復下入一丈,便有青氣上騰,望之如陶煙,飛鳥過之輒墮死,遂不敢入。

元魏時,菩提寺增多(一曰“達多”)發冢取磚,得一人,自言姓崔名涵,字子洪,在地下十二年,如醉人,時復遊行,不甚辯了。畏日及水火兵刃。常走,疲極則止。洛陽奉洛裏多賣送死之具,涵言:“作柏棺莫作桑襄。吾地下發鬼兵,一鬼稱是柏棺,主者曰:‘雖是柏棺,乃桑襄也。’”

南朝薨卒贈予者以密,應看貂蟬者以雁代之,綬者以書。

先賢大臣冢墓,揭衤戈題其官號姓名,五品以上漆棺,六品以下但得漆際。

南陽縣民蘇調女,死三年,自開棺還家,言夫將軍事。赤小豆、黃豆,死有持此二豆一石者,無復作苦。又言可用梓木爲棺。

劉晏判官李邈,莊在高陵,莊客懸欠租課,積五六年。邈因官罷歸莊,方欲勘責,見倉庫盈羨,輸尚未畢。邈怪問,悉曰:“某作端公莊客二三年矣,久爲盜。近開一古冢,冢西去莊十里,極高大,入松林二百步方至墓。墓側有碑,斷倒草中,字磨滅不可讀。初,旁掘數十丈,遇一石門,固以鐵汁,累日洋糞沃之方開。開時箭出如雨,射殺數人。衆懼欲出,某審無他,必機關耳,乃令投石其中。每投箭輒出,投十餘石,箭不復發,因列炬而入。至開第二重門,有木人數十,張目運劍,又傷數人。衆以棒擊之,兵仗悉落。四壁各畫兵衛之像。南壁有大漆棺,懸以鐵索,其下金玉珠璣堆集。衆懼,未即掠之。棺兩角忽颯颯風起,有沙迸撲人面。須臾風甚,沙出如注,遂沒至膝,衆皆恐走。比出,門已塞矣。一人復(一曰後)爲沙埋死,乃同酹地謝之,誓不發冢。”

《水經》言,越王勾踐都琅琊,欲移允(一曰元)常冢,冢中風生,飛沙射人,人不得近,遂止。按《漢舊儀》,將作營陵地,內方石,外沙演,戶交橫莫耶,設伏弩、伏火、弓矢與沙,蓋古制有其機也。

又侯白《旌異記》曰(一作言):“盜發白茅冢,棺內大吼如雷,野雉悉ず。穿內火起,飛焰赫然,盜被燒死。”得非伏火乎?

永泰初,有王生者,住在揚州孝感寺北。夏月被酒,手垂於牀。其妻恐風射,將舉之。忽有巨手出於牀前,牽王臂墜牀,身漸入地。其妻與奴婢共曳之,不禁地如裂狀,初餘衣帶,頃亦不見。其家併力掘之,深二丈許,得枯骸一具,已如數百年者,竟不知何怪。

江淮元和中有百姓耕地,地陷,乃古墓也。棺中得衤昆五十腰。

處士鄭賓於言,嘗客河北,有村正妻新死,未殮。日暮,其兒女忽覺有樂聲漸近,至庭宇,屍已動矣。及入房,如在樑棟間,屍遂起舞。樂聲復出,屍倒,旋出門,隨樂聲而去。其家驚懼,時月黑,亦不敢尋逐。一更,村正方歸,知之,乃折一桑枝如臂,被酒大罵尋之。入墓林約五六里,復聞樂聲在一柏林上。及近樹,樹下有火熒熒然,屍方舞矣。村正舉杖舉之,屍倒,樂聲亦住,遂負屍而返。

醫僧行儒說,福州有弘濟上人,齋戒清苦,常於沙岸得一顱骨,遂貯衣籃中歸寺。數日,忽眠中有物齧其耳,以手撥之落,聲如數升物,疑其顱骨所爲也。及明,果墜在牀下,遂破爲六片,零置瓦溝中。夜半,有火如雞卵,次第入瓦下。燭之,弘濟責曰:“爾不能求生人天,憑朽骨何也?”於是怪絕。

近有盜,發蜀先主墓。墓穴,盜數人齊見兩人張燈對棋,侍衛十餘。盜驚懼拜謝,一人顧曰:“爾飲乎?”乃各飲以一杯,兼乞與玉腰帶數條,命速出。盜至外,口已漆矣。帶乃巨蛇也。視其穴,已如舊矣。

卷十四 諾皋記上 #

諾皋記上 夫度朔司刑,可以知其情狀;葆登掌祀,將以著於感通。有生盡幻,遊魂爲變。乃聖人定璇璣之式,立巫祝之官,考乎十輝之祥,正乎九黎之亂。當有道之日,鬼不傷人;在觀德之時,神無乏主。若列生言竈下之駒掇,莊生言戶內之雷霆,楚莊爭隨兕而禍移,齊桓睹委蛇而病癒,徵祥變化,無日無之,在乎不傷人,不乏主而已。成式因覽歷代怪書,偶疏所記,題曰《諾皋記》。街談鄙俚,與言風波,不足以辯九鼎之象,廣七車之對。然遊息之暇,足爲鼓吹雲耳。

崑崙之墟,帝之下都,百神所在也。大荒中有靈山,有十巫,曰鹹、即、盼、彭、姑、真、禮、抵、謝、羅,從此升降。

天山有神,是爲渾氵敦。狀如橐而光,其光如火。六足重翼,無面目。是識(一曰“嗜音”)歌舞,實爲帝江。形夭與帝爭神,帝斷其首,葬之常羊山,乃以亂爲目,臍爲口,操干鏚而舞焉。

漢竹宮用紫泥爲壇,天神下若流火,玉飾器七千枚(一作枝),舞女三百人。一曰漢祭天神用萬二千杯,養牛五歲,重三千斤。

太一君諱臘,天秩萬二千石。

天翁姓張名堅,字刺渴,漁陽人。少不羈,無所拘忌。常張羅得一白雀,愛而養之。夢天劉翁責怒,每欲殺之,白雀輒以報堅,堅設諸方待之,終莫能害。天翁遂下觀之,堅盛設賓主,乃竊騎天翁車,乘白龍,振策登天。天公乘餘龍追之,不及。堅既到玄宮,易百官,杜塞北門,封白雀爲上卿侯,改白雀之胤不產於下土。劉翁失治,徘徊五嶽作災。堅患之,以劉翁爲太山太守,主生死之籍。

北斗魁第一星神名執(一曰報)陰,第二星曰葉詣,第三星曰視金,第四星曰拒理,第五星曰防作,第六星曰開寶,第七星曰招搖(一曰始)。

東王公諱倪,字君明。天下未有人民時,秩二萬六千石。佩雜綬,綬長六丈六尺。從女九千。以丁亥日死。

西王母姓楊,諱回,治崑崙西北隅。以丁丑日死。一曰婉衿。

竈神名隗,狀如美女。又姓張名單,字子郭。夫人字卿忌,有六女,皆名察(一作祭)洽。常以月晦日上天白人罪狀,大者奪紀,紀三百日,小者奪算,算一百日。故爲天帝督使,下爲地精。己丑日,日出卯時上天,禺中下行署,此日祭得福。其屬神有天帝嬌孫、天帝大夫、天帝都尉、天帝長兄、硎上童子、突上紫宮君、太和君、玉池夫人等。一曰竈神名壤子也。

河伯,人面,乘兩龍(一曰冰夷,一曰馮夷)。又曰人面魚身。《金匱》言名馮循(一作脩)。《河圖》言姓呂名夷,《穆天子傳》言無夷,《淮南子》言馮遲。《聖賢記》言:“服八石,得水仙。”《抱朴子》曰:“八月上庚日,溺河。”

甲子神名弓隆,欲入水內,呼之,河伯九千導引,入水不溺。甲戍神名執明,呼之,入火不燒。

《太真科經》說,有鬼仙,丙戌日鬼名{龍}生,丙午日鬼名挺農,乙卯日鬼名天陪,戊午日鬼名耳述,壬戌日鬼名<辶春>,辛丑日鬼名<辶氏>,乙酉日鬼名聶左,丙辰日鬼名夭雄,辛卯日鬼名{棘心},酉蟲鬼名發廷<辶毛>,廁鬼名頊天竺(一曰笙)。語忘、敬遺,二鬼名,婦人臨產呼之,不害人。長三寸三分,上下烏衣。馬鬼名賜,蛇鬼名俠刂石圭(一曰{釐兒}),井鬼名瓊,衣服鬼名甚僚。神荼、鬱壘領萬鬼。

古龜茲國王阿主兒者,有神異,力能降伏毒龍。時有賈人買市人金銀寶貨,至夜中,錢並化爲炭。境內數百家皆失金寶。王有男先出家,成阿羅漢果。王問之,羅漢曰:“此龍所爲。龍居北山,其頭若虎,今在某處眠耳。”王乃易衣持劍默出。至龍所,見龍臥,將欲斬之,因曰:“吾斬寐龍,誰知吾有神力。”遂叱龍,龍驚起,化爲獅子,王即乘其上。龍怒,作雷聲,騰空至城北二十里。王謂龍曰:“爾不降,當斷爾頭。”龍懼王神力,乃作人語曰:“勿殺我,我當與王乘,欲有所向,隨心即至。”王許之。後常乘龍而行。

乾陀國昔有王神勇多謀,號伽當(一曰“加色伽當”),討襲諸國,所向悉降。至五天竺國,得上細<系>二條,自留一,一與妃。妃因衣其<系>謁王,<系>當妃乳上有鬱金香手印跡,王見驚恐,謂妃曰:“爾忽著此手跡之服,何也?”妃言:“向王所賜之<系>。”王怒問藏臣,藏臣曰:“<系>本有是,非臣之咎。”王追商者問之,商言:“南天竺國娑陀婆恨王,有宿願,每年所賦細<系>,並重疊積之,手染鬱金柘於<系>上,區劃千萬重手印悉透。丈夫衣之,手印當背。婦人衣之,手印當乳。”王令左右披之,皆如商者言。王因叩劍曰:“吾若不以劍裁娑陀婆恨王手足,無以寢食。”乃遣使就南天竺索娑陀婆恨王手足。使至其國,娑陀婆恨王與羣臣紿報曰:“我國雖有王名娑陀婆恨,元無王也,但以金爲王,設於殿上,凡統領教習,在臣下耳。”王遂起象馬兵南討其國。其國隱其王於地窟中,鑄金人來迎。王知其僞,且自恃福力,因斷金人手足,娑陀婆恨王於窟中,手足亦自落也。

齊郡接歷山上有古鐵鎖,大如人臂,繞其峯再浹。相傳本海中山,山神好移,故海神鎖之。挽鎖斷,飛來於此矣。

太原郡東有崖山,天旱,土人常燒此山以求雨。俗傳崖山神娶河伯女,故河伯見火,必降雨救之。今山上多生水草。

華不注泉,齊頃公取水處,方圓百餘步。北齊時,有人以繩千尺沉石試之不窮,石出,赤如血,其人不久坐事死。

荊州永豐縣東鄉里有臥石一,長九尺六寸。其形似人體,青黃隱起,狀若雕刻。境若旱,便齊手(一作祭,無“齊”字)而舉之,小舉小雨,大舉大雨。相傳此石忽見於此,本長九尺,今加六寸矣。

清(一曰氵育)水宛(一曰穴)口傍,義興十二年,有兒羣浴此水,忽然岸側有錢出如流沙,因竟取之。手滿置地,隨復去,乃衣襟結之,然後各有所得。流錢中有銅車,以銅牛牽之,行甚迅速。諸童奔遂,掣得車一腳,徑可五寸許。豬鼻轂有六幅,通體青色,轂內黃銳,狀如常運。於時沈敬守南陽,求得車腳錢,行時貫草輒便停破,竟不知所終往。

虎窟山,相傳燕建平中,濟南太守胡諮於此山窟得白虎,因名焉。

烏山下無水,魏末,有人掘井五丈,得一石函。函中得一龜,大如馬蹄,積炭五枝於函旁。復掘三丈,遇盤石,下有水流洶洶然,遂鑿石穿水,北流甚駛。俄有一船觸石而上,匠人窺船上得一杉木板,板刻字曰“吳赤烏二年八月十日,武昌王子義之船”。

平原縣西十里,舊有杜林。南燕太上末,有邵敬伯者,家於長白山。有人寄敬伯一函書,言:“我吳江使也,令吾通問於濟伯。今須過長白,幸君爲通之。”仍教敬伯,但於杜林中取樹葉,投之於水,當有人出。敬伯從之,果見人引出。敬伯懼水,其人令敬伯閉目,似入水中,豁然宮殿宏麗。見一翁,年可八九十,坐水精牀,發函開書曰:“裕興超滅。”侍衛者皆圓眼,具甲冑。敬伯辭出,以一刀子贈敬伯曰:“好去,但持此刀,當無水厄矣。”敬伯出,還至杜林中,而衣裳初無沾溼。果其年宋武帝滅燕。敬伯三年居兩河間,夜中忽大水,舉村俱沒,唯敬伯坐一榻牀,至曉著履,敬伯下看之,牀乃是一大黿(一曰龜)也。敬伯死,刀子亦失。世傳杜林下有河伯冢。

妒婦津,相傳言,晉大始中,劉伯玉妻段氏,字光明,性妒忌。伯玉常於妻前誦《洛神賦》,語其妻曰:“娶婦得如此,吾無憾焉。”明光曰:“君何以水神善而欲輕我?吾死,何愁不爲水神。”其夜乃自沉而死。死後七日,託夢語伯玉曰:“君本願神,吾今得爲神也。”伯玉寤而覺之,遂終身不復渡水。有婦人渡此津者,皆壞衣枉妝,然後敢濟,不爾風波暴發。醜婦雖妝飭而渡,其神亦不妒也。婦人渡河無風浪者,以爲己丑,不致水神怒。醜婦諱之,無不皆自毀形容,以塞嗤笑也。故齊人語曰:“欲求好婦,立在津口。婦立水旁,好醜自彰。”

虞道施,義熙中,乘車山行。忽有一人,烏衣,徑上車言寄載。頭上有光,口目皆赤,面被毛。行十里方去,臨別語施曰:“我是驅除大將軍,感爾相容。”因留贈銀環一雙。

晉隆安中,吳興有人年可二十,自號聖公,姓謝,死已百年,忽詣陳氏宅,言是己舊宅,可見還,不爾燒汝。一夕火發蕩盡,因有鳥毛插地繞宅,周匝數重,百姓乃起廟。

大定初,有士人隨新羅使,風吹至一處,人皆長鬚,語與唐言通,號長鬚國。人物茂盛,棟宇衣冠,稍異中國,地曰扶桑洲。其署官品,有正長、戢波、目役,島邏等號。士人歷謁數處,其國皆敬之。忽一日,有車馬數十,言大王召客。行兩日方至三大城,甲士守門焉。使者導士人入伏謁,殿宇高敞,儀衛如王者。見士人拜伏,小起,乃拜士人爲司風長,兼附馬。其主甚美,有須數十根。士人威勢ピ赫,富有珠玉,然每歸見其妻則不悅。其王多月滿夜則大會,後遇會,士人見姬嬪悉有須,因賦詩曰:“花無蕊不妍,女無須亦醜。丈人試遣總無,未必不如總有。”王大笑曰:“駙馬竟未能忘情於小女頤頷間乎?”經十餘年,士人有一兒二女。忽一日,其君臣憂感,士人怪問之,王泣曰:“吾國有難,禍在旦夕,非駙馬不能救。”士人驚曰:“茍難可弭,性命不敢辭也。”王乃令具舟,命兩使隨士人,謂曰:“煩駙馬一謁海龍王,但言東海第三汊第十島長鬚國有難求救。我國絕微,須再三言之。”因涕泣執手而別。士人登舟,瞬息至岸。岸沙悉七寶,人皆衣冠長大。士人乃前,求謁龍王。龍宮狀如佛寺所圖天宮,光明疊激,目不能視。龍王降階迎士人,齊級升殿。訪其來意,士人具說,龍王即令速勘。良久,一人自外白曰:“境內並無此國。”其人復哀祈,言長鬚國在東海第三汊第七島。龍王復叱使者:“細尋勘速報。”經食頃,使者返,曰:“此島蝦合供大王此月食料,前日已追到。”龍王笑曰:“客固爲蝦所魅耳。吾雖爲王,所食皆稟天符,不得妄食。今爲客減食。”乃令引客視之,見鐵鍋數十如屋,滿中是蝦。有五六頭色赤,大如臂,見客跳躍,似求救狀。引者曰:“此蝦王也。”士人不覺悲泣,龍王命放蝦王一鍋,令二使送客歸中國。一夕,至登州。回顧二使,乃巨龍也。

天寶初,安思順進五色玉帶,又於左藏庫中得五色玉杯。上怪近日西盡無五色玉,令責安西諸蕃。蕃言:“比常進皆爲小勃律所劫,不達。”上怒,欲徵之。羣臣多諫,獨李右座贊成上意,且言武成王天運謀勇可將。乃命王天運將四萬人,兼統諸蕃兵伐之。及逼勃律城下,勃律君長恐懼請罪,悉出寶玉,願歲貢獻。天運不許,即屠城,虜三千人及其珠璣而還。勃律中有術者言:“將軍無義,不祥,天將大風雪矣。”行數百里,忽起風四起,雪花如翼,風激小海水成冰柱,起而復摧。經半日,小海漲湧,四萬人一時凍死,唯蕃漢各一人得還。具奏,玄宗大驚異,即令中使隨二人驗之。至小海側,冰猶崢嶸如山,隔冰見兵士屍,立者坐者,瑩徹可數。中使將返,冰忽稍釋,衆屍亦不復見。

郭代公嘗山居,中夜有人面如盤,寅目出於燈下。公了無懼色,徐染翰題其頰曰:“久戍人偏老,長征馬不肥。”公之警句也。題畢吟之,其物遂滅。數日,公隨樵閒步,見巨木上有白耳,大如數鬥,所題句在焉。

大曆中,有士人莊在渭南,遇疾卒於京,妻柳氏因莊居。一子年十一二,夏夜,其子忽恐悸不眠。三更後,忽見一老人,白衣,兩牙出吻外,熟視之。良久,漸近牀前。牀前有婢眠熟,因扼其喉,咬然有聲,衣隨手碎,攫食之。須臾骨露,乃舉起飲其五藏。見老人口大如簸箕,子方叫,一無所見,婢已骨矣。數月後,亦無他。士人祥齋,日暮,柳氏露坐逐涼,有胡蜂繞其首面,柳氏以扇擊墮地,乃胡桃也。柳氏遽取玩之掌中,遂長。初如拳,如碗,驚顧之際,已如盤矣。暴然分爲兩扇,空中輪轉,聲如分蜂。忽合於柳氏首,柳氏碎首,齒著於樹。其物因飛去,竟不知何怪也。

賈相公在滑州,境內大旱,秋稼盡損。賈召大將二人,謂曰:“今歲荒旱,煩君二人救三軍百姓也。”皆言:“茍利軍州,死不足辭。”賈笑曰:“君可辱爲健步,乙日當有兩騎,衣慘緋,所乘馬蕃步鬣長,經市出城,君等蹤之,識其所滅處,則吾事諧矣。”二將乃裹糧衣皁,行尋之,一如賈言,自市至野二百餘裏,映大冢而滅,遂壘石標表志焉。經信而返,賈大喜,令軍健數百人具畚鍤,與二將偕往其所。因發冢,獲陳粟數十萬斛,人竟不之測。

胡向爲虢州,時獵人殺得鹿,重一百八十斤。蹄下貫銅,上有篆字,博物不能識之。

博士丘濡說,汝州旁縣,五十年前,村人失其女。數歲忽自歸,言初被物寐中牽去,倏止一處,及明,乃在古塔中。見美丈夫,謂曰:“我天人,分合得汝爲妻。自有年限,勿生疑懼。”且戒其不窺外也。日兩返,下取食,有時炙餌猶熱。經年,女伺其去,竊窺之,見其騰空如飛,火發藍膚,磔磔耳如驢焉。至地乃復人矣,驚怖汗洽。其物返,覺曰:“爾固窺我,我實野叉,與爾有緣,終不害爾。”女素惠,謝曰:“我既爲君妻,豈有惡乎?君既靈異,何不居人間,使我時見父母乎?”其物言:“我輩罪業,或與人雜處,則疫癘作。今形跡已露,任公蹤觀,不久當爾歸也。”其塔去人居止甚近,女常下視,其物在空中不能化形,至地方與人雜。或有白衣塵中者,其物斂手側避。或見枕其頭唾其面者,行人悉若不見。及歸,女問之:“向見君街中有敬之者,有戲狎之者,何也?”物笑曰:“世有喫牛肉者,予得而欺之。或遇忠直孝養,釋道守戒律、法者,吾誤犯之,當爲天戮。”又經年,忽悲泣語女:“緣已盡,候風雨送爾歸。”因授一青石,大如雞卵,言至家可磨此服之,能下毒氣。一夕風雷,其物遽持女曰:“可去矣。”如釋氏言屈伸臂頃,已至其家,墜之庭中。其母因磨石飲之,下物如青泥鬥餘。

李公佐大曆中在廬州,有書吏王庚請假歸。夜行郭外,忽值引騎呵闢,書吏遽映大樹窺之,且怪此無尊官也。導騎後一人,紫衣,儀衛如節使。後有車一乘,方渡水,御者前白:“車軥索斷。”紫衣者言:“撿簿。”遂見數吏撿簿,曰:“合取廬州某裏張某妻脊筋。”乃書吏之姨也。頃刻吏回,持兩條白物,各長數尺,乃渡水而去。至家,姨尚無恙,經宿忽患背疼,半日而卒。

元和初,有一士人失姓字,因醉臥廳中。及醒,見古屏上婦人等,悉於牀前踏歌,歌曰:“長安女兒踏春陽,無處春陽不斷腸。無袖弓腰渾忘卻,蛾眉空帶九秋霜。”其中雙鬟者問曰:“如何是弓腰?”歌者笑曰:“汝不見我作弓腰乎?”乃反首髻及地,腰勢如規焉。士人驚懼,因叱之,忽然上屏,亦無其他。

鄭相在梁州,有龍興寺僧智圓,善總持敕勒之術,制邪理痛多著效,日有數十人候門。智圓臘高稍倦,鄭公頗敬之。因求住城東隙地,鄭公爲起草屋種植,有沙彌、行者各一人。居之數年,暇日,智圓向陽科腳甲,有婦人布衣,甚端麗,至階作禮。智圓遽整衣,怪問:“弟子何由至此?”婦人因泣曰:“妾不幸夫亡而子幼小,老母危病。知和尚神咒助力,乞加救護。”智圓曰:“貧道本厭城隍喧啾,兼煩於招謝,弟子母病,可就此爲加持也。”婦人復再三泣請,且言母病劇,不可舉扶,智圓亦哀而許之。乃言從此向北二十餘裏一村,村側近有魯家莊,但訪韋十娘所居也。智圓詰朝如言行二十餘裏,歷訪悉無而返。來日婦人復至,僧責曰:“貧道昨日遠赴約,何差謬如此?”婦人言:“只去和尚所止處二三里耳。和尚慈悲,必爲再往。”僧怒曰:“老僧衰暮,今誓不出。”婦人乃聲高曰:“慈悲何在耶?今事須去。”因上階牽僧臂。驚迫,亦疑其非人,恍惚間以刀子刺之,婦人遂倒,乃沙彌誤中刀,流血死矣。僧忙然,遽與行者瘞之於飯甕下。沙彌本村人,家去蘭若十七八里。其日,其家悉在田,有人皁衣揭幞,乞漿于田中。村人訪其所由,乃言居近智圓和尚蘭若。沙彌之父欣然訪其子耗,其人請問,具言其事,蓋魅所爲也。沙彌父母盡皆號哭詣僧,僧猶紿焉。其父乃鍬索而獲,即訴於官。鄭公大駭,俾求盜吏細按,意其必冤也。僧具陳狀:“貧道宿債,有死而已。”按者亦以死論。僧求假七日,令持念爲將來資糧,鄭公哀而許之。僧沐浴設壇,急印契縛暴考其魅。凡三夕,婦人見於壇上,言:“我類不少,所求食處輒爲和尚破除。沙彌且在,能爲誓不持念,必相還也。”智圓懇爲設誓,婦人喜曰:“沙彌在城南某村幾里古丘中。”僧言於官,吏用其言尋之,沙彌果在,神已癡矣。發沙彌棺,中乃苕帚也。僧始得雪,自是絕珠貫,不復道一梵字。

元和初,洛陽村百姓王清,傭力得錢五銀。因買田畔一枯慄樹,將爲薪以求利。經宿,爲鄰人盜斫,創及腹,忽有黑蛇舉首如臂,人語曰:“我王清本也,汝勿斫。”其人驚懼,失斤而走。及明,王清率子孫薪之,復掘其根,根下得大甕二,散錢實之。王清因是獲利而歸。十餘年鉅富,遂甃錢成龍形,號王清本。

元和中,蘇湛遊蓬鵲山,裹糧鑽火,境無遺跬。忽謂妻曰:“我行山中,睹倒崖有光鏡,必靈境也。明日將投之,今與卿訣。”妻子號泣,止之不得。及明遂行,妻子領奴婢潛隨之。入山數十里,遙望巖有白光,圓明徑丈,蘇遂逼之。才及其光,長叫一聲,妻兒遽前救之,身如{爾蟲}矣。有蜘蛛黑色,大如鈷釒莽,走集巖下。奴以利刀決其網,方斷,蘇已腦陷而死。妻乃積柴燒其崖,臭滿一山中。相傳裴山行,有山蜘蛛垂絲如匹布,將及。引弓射殺之,大如車輪。因斷其絲數尺收之。部下有金創者,剪方寸貼之,血立止也。

卷十五 諾皋記下 #

諾皋記下 和州劉錄事者,大曆中,罷官居和州旁縣。食兼數人,尤能食,常言味未嘗果腹。邑客乃網魚百餘斤,會於野亭,觀其下箸。初食數疊,忽似哽,咯出一骨珠子,大如黑豆,乃置於茶甌中,以疊覆之。食未半,怪覆甌傾側,劉舉視之,曏者骨珠已長數寸,如人狀。座客競觀之,隨視而長。頃刻長及人,遂劉,因歐流血。良久,各散走。一循廳之西,一轉廳之左,俱及後門相觸,翕成一人,乃劉也,神已癡矣。半日方能言,訪其所以,皆不省。自是惡。

馮坦者,常有疾,醫令浸蛇酒服之。初服一甕子,疾減半。又令家人園中執一蛇,投甕中,封閉七日。及開,蛇躍出,舉首尺餘,出門,因失所在。其過跡,地墳起數寸。陸紹郎中又言,嘗記一人浸蛇酒,前後殺蛇數十頭。一日,自臨甕窺酒,有物跳出齧其鼻將落,視之,乃蛇頭骨。因瘡毀其鼻如劓焉。

有陳樸,元和中,住崇賢裏北街。大門外有大槐樹,樸常黃昏徙倚窺外,見若婦人及狐大老烏之類,飛入樹中,遂伐視之。樹三槎,一槎空中,一槎有獨頭慄一百二十,一槎中襁一死兒,長尺餘。

僧無可言,近傳有白將軍者,常於曲江洗馬,馬忽跳出驚走。前足有物,色白如衣帶,縈繞數匹。遽令解之,血流數升。白異之,遂封紙帖中,藏衣箱內。一日,送客至水,出示諸客。客曰:“盍以水試之?”白以鞭築地成竅,置蟲於中,沃盥其上。少頃,蟲蠕蠕如長,竅中泉湧,倏忽自盤若一席,有黑氣如香菸,徑出檐外。衆懼曰:“必龍也。”遂急歸。未數里,風雨忽至,大震數聲。

景公寺前街中,舊有巨井,俗呼爲八角井。元和初,有公主夏中過,見百姓方汲,令從婢以銀棱碗就井取水,誤墜碗。經月餘,出於渭河。

東平未用兵,有舉人孟不疑,客昭義。夜至一驛,方欲濯足,有稱淄青張評事者,僕從數十,孟欲參謁,張被酒,初不顧,孟因退就西間。張連呼驛吏索煎餅,孟默然窺之,且怒其傲。良久,煎餅熟,孟見一黑物如豬,隨盤至燈影而立。如此五六返,張竟不察。孟因恐懼無睡,張尋大鼾。至三更後,孟才交睫,忽見一人皁衣,與張角力,久乃相ㄏ入東偏房中,拳聲如杵。一餉間,張被髮雙袒而出,還寢牀上。入五更,張乃喚僕,使張燭巾櫛,就孟曰:“某昨醉中,都不知秀才同廳。”因命食,談笑甚歡,時時小聲曰:“昨夜甚慚長者,乞不言也。”孟但唯唯。復曰:“某有程,須早發,秀才可先也。”遂摸靴中,得金一挺,授曰:“薄貺,乞密前事。”孟不敢辭,即爲前去。行數日,方聽捕殺人賊。孟詢諸道路,皆曰淄青張評事至其驛早發,遲明,空鞍失所在。驛吏返至驛尋索,驛西閣中有席角,發之,白骨而已,無泊一蠅肉也。地上滴血無餘,惟一隻履在旁。相傳此驛舊兇,竟不知何怪。舉人祝元膺常言,親見孟不疑說,每每誡夜食必須發祭也。祝又言,孟素不信釋氏,頗能詩,其句雲:“白日故鄉遠,青山佳句中。”後常持念遊覽,不復應舉。

劉積中,常於京近縣莊居。妻病重。於一夕劉未眠,忽有婦人白首,長才三尺,自燈影中出,謂劉曰:“夫人病,唯我能理,何不祈我。”劉素剛,咄之,姥徐戟手曰:“勿悔!勿悔!”遂滅。妻因暴心痛,殆將卒,劉不得已祝之。言已復出,劉揖之坐,乃索茶一甌,向口如咒狀,顧命灌夫人。茶才入口,痛愈。後時時輒出,家人亦不之懼。經年,復謂劉曰:“我有女子及笄,煩主人求一佳婿。”劉笑曰:“人鬼路殊,固難遂所託。”姥曰:“非求人也,但爲刻桐木爲形,稍上者則爲佳矣。”劉許諾,因爲具之。經宿,木人失矣。又謂劉曰:“兼煩主人作鋪公、鋪母,若可,某夕我自具車輪奉迎。”劉心計無奈何,亦許。至一日過酉,有僕馬車乘至門,姥亦至,曰:“主人可往。”劉與妻各登其車馬,天黑至一處,朱門崇墉,籠燭列迎。賓客供帳之盛,如王公家。引劉至一廳,朱紫數十,有與相識者,有已歿者,各相視無言。妻至一堂,蠟炬如臂,錦翠爭煥,亦有婦人數十,存歿相識各半,但相視而已。及五更,劉與妻恍惚間卻還至家,如醉醒,十不記其一二矣。經數月,姥復來,拜謝曰:“小女成長,今復託主人。”劉不耐,以枕抵之,曰:“老魅敢如此擾人。”姥隨枕而滅。妻遂疾發,劉與男女酹地禱之,不復出矣。妻竟以心痛卒。劉妹復病心痛,劉欲徙居,一切物膠着其處,輕若履屣亦不可舉。迎道流上章,梵僧持咒,悉不禁。劉嘗暇日讀藥方,其婢小碧自外來,垂手緩步,大言:“劉四頗憶平昔無?”既而嘶咽曰:“省近從泰山回,路逢飛天野叉攜賢妹心肝,我亦奪得。”因舉袖,袖中蠕蠕有物,左顧似有所命曰:“可爲安置。”又覺袖中風生,衝簾幌,入堂中。乃上堂對劉坐,問存歿,敘平生事。劉與杜省躬同年及第,有分,其婢舉止笑語無不肖也。頃曰:“我有事,不可久留。”執劉手嗚咽,劉亦悲不自勝。婢忽然而倒,及覺,一無所記。其妹亦自此無恙。

臨川郡南城縣令戴察,初買宅於館娃坊。暇日,與弟閒坐廳中,忽聽婦人聚笑聲,或近或遠,察頗異之。笑聲漸近,忽見婦人數十,散在廳前,倏忽不見。如是累日,察不知所爲。廳階前枯梨樹,大合抱,意其爲祥,因伐之。根下有石露如塊,掘之圍闊,勢如𨫼形。乃火上沃酰,鑿深五六尺不透,忽見婦人繞坑抵掌大笑。有頃,共牽察入坑,投於石上。一家驚懼之際,婦人復還,大笑,察亦隨出。察纔出,又失其弟。家人慟哭,察獨不哭,曰:“他亦甚快活,何用哭也。”察至死不肯言其情狀。

獨孤叔牙,常令家人汲水,重不可轉,數人助出之,乃人也。戴席帽,攀欄大笑,卻墜井中。汲者攬得席帽,掛於庭樹。每雨,所溜雨處輒生黃菌。

有史秀才者,元和中,曾與道流遊華山。時暑,環憩一小溪。忽有一葉,大如掌,紅潤可愛,隨流而下。史獨接得,置懷中。坐食頃,覺懷中漸重。潛起觀之,覺葉上鱗起,慄慄而動,史驚懼,棄林中,遽白衆曰:“此必龍也,可速去矣。”須臾,林中白煙生,彌於一谷。史下山未半,風雷大至。

史論作將軍時,忽覺妻所居房中有光,異之。因與妻遍索房中,且無所見。一日,妻早妝開奩,奩中忽有五色龜,大如錢,吐五色氣,彌滿一室。後常養之。

工部員外郎張周封言,舊莊城東狗脊觜(《水經注》言此狗架觜)西,嘗築牆於太歲上,一夕盡崩。且意其基虛,功不至,乃率莊客指揮築之。高未數尺,炊者驚叫曰:“怪作矣。”遽視之,飯數鬥悉躍出蔽地,著牆勻若蠶子,無一粒重者,矗牆之半如界焉。因詣巫酹地謝之,亦無他焉。

山蕭,一名山臊,《神異經》作犭參(一曰操),《永嘉郡記》作山魅,一名山駱,一名蛟(一曰),一名濯肉,一名熱肉,一名暉,一名飛龍。如鳩,青色,亦曰治烏。巢大如五斗器,飾以土堊,赤白相見,狀如射侯。犯者能役虎害人,燒人廬舍,俗言山魈。

伍相奴,或擾人,許於伍相廟多已。舊說一姓姚,二姓王,三姓汪。昔值洪水,食都樹皮,餓死,化爲鳥都,皮骨爲豬都,婦女爲人都。鳥(一曰烏)都左腋下有鏡印,闊二寸一分,右腳無大指,右手無三指,左耳缺,右目盲。在樹根居者名豬都,在樹半可攀及者名人都,在樹尾者名鳥都。其禁有打土壟法、山鵲法。其掌訣,右手第二指上節邊禁山都眼,左手目標其喉。南中多食其巢,味如木藝。窠表可爲履さ,治腳氣。

舊說野狐名紫狐,夜擊尾火出。將爲怪,必戴髑髏拜北斗,髑髏不墜,則化爲人矣。

劉元鼎爲蔡州蔡州新破,食(一曰倉)場狐暴,劉遣吏生捕,日於球場縱犬逐之爲樂。經年,所殺百數。後獲一疥狐,縱五六犬皆不敢逐,狐亦不走。劉大異之,令訪大將家獵狗及監軍亦自誇巨犬,至皆弭耳環守之。狐良久才跳,直上設廳,穿檯盤出廳後,及城牆,俄失所在。劉自是不復令捕。道術中有天狐別行法,言天狐九尾金色,役於日月宮,有符有醮日,可洞達陰陽。

南中有獸名風狸,如狙,眉長好羞,見人輒低頭。其溺能理風疾。衛士多言風狸杖難得於翳形草。南人以上長繩繫於野外大樹下,入匿於旁樹穴中伺之。三日後,知無人至,乃於草中尋摸。忽得一草莖,折之長尺許,窺樹上有鳥集,指之,隨指而墮,因取而食之。人候其怠,勁走奪之。見人遽齧食之,或不及,則棄於草中。若不可下,當打之數百,方肯爲人取。有得之者,禽獸隨指而斃。有所欲者,指之如意。

開成末,永興坊百姓王乙掘井,過常井一丈餘無水。忽聽向下有人語及雞聲,甚喧鬧,近如隔壁。井匠懼,不敢掘。街司申金吾韋處仁將軍,韋以事涉怪異,不復奏,遽令塞之。據亡新求《周秦故事》:謁者閣上得驪山本,李斯領徒七十二萬人作陵,鑿之以韋程,三十七歲,固地中水泉,奏曰“已深已極,鑿之不入,燒之不燃,叩之空空,如下天(一曰‘如存天狀’)狀。”抑知厚地之下,別有天地也。

太和三年,壽州虞侯景乙,京西防秋回。其妻久病,才相見,遽言我半身被斫去往東園矣,可速逐之。乙大驚,因趣園中。時昏黑,見一物長六尺餘,狀如嬰兒,裸立,挈一竹器。乙情急將擊之,物遂走,遺其器。乙就視,見其妻半身。乙驚倒,或亡所見。反視妻,自發際眉間及胸有璺如指,映膜赤色,又謂乙曰:“可辦乳二升,沃於園中所見物處。我前生爲人後妻,節其子乳致死。因爲所訟,冥斷還其半身,向無君則死矣。”

太和末,荊南松滋縣南,有士人寄居親故莊中肄業。初至之夕,二更後,方張燈臨案,忽有小人才半寸,葛巾杖策,入門謂士人曰:“乍到無主人,當寂寞。”其聲大如蒼蠅。士人素有膽氣,初若不見。乃登牀,責曰:“遽不存主客禮乎?”復升案窺書,詬罵不已,因覆硯於書上。士人不耐,以筆擊之墮地,叫數聲,出門而滅。頃有婦人四五,或姥或少,皆長一寸,呼曰:“真官以君獨學,故令郎君言展,且論精奧,何癡頑狂率,輒致損害?今可見真官。”其來索續如蟻,狀如騶卒,撲緣士人。士人然若夢,因齧四支痛苦甚。復曰:“汝不去,將損汝眼。”四五頭遂上其面。士人驚懼,隨出門。至堂東,遙望見一門,絕小,如節使之門。士人乃叫:“何物怪魅,敢凌人如此!”覆被觜,且衆齧之。恍惚間已入小門內,見一人峨冠當殿,階下侍衛千數,悉長寸餘,叱士人曰:“吾憐汝獨處,俾小兒往,何苦致害,罪當腰斬。”乃見數十人,悉持刀攘背迫之。士人大懼,謝曰:“某愚,肉眼不識真宮,乞賜餘生。”久乃曰且解知悔,叱令曳出,不覺已在小門外。及歸書堂,已五更矣,殘燈猶在。及明,尋其蹤跡,東壁古牆下有小穴如慄,守宮出入焉。士人即率數夫發之,深數丈,有守宮十餘石,大者色赤,長尺許,蓋其王也。壤土如樓狀,士人聚蘇焚之。後亦無他。

京宣平坊,有官人夜歸入曲,有賣油者張帽驅驢,馱桶不避,導者搏之,頭隨而落,遂遽入一大宅門。官人異之,隨入,至大槐樹下遂滅。因告其家,即掘之。深數尺,其樹根枯,下有大蝦蟆如疊,挾二筆釒沓,樹溜津滿其中也。及巨白菌如殿門浮漚釘,其蓋已落。蝦蟆即驢矣,筆釒沓乃油桶也,菌即其人也。裏有沽其油者,月餘,怪其油好而賤。及怪露,食者悉病嘔泄。

陵州龍興寺僧惠恪,不拘戒律,力舉石臼。好客,往來多依之。常夜會寺僧十餘,設煎餅。二更,有巨手被毛如胡鹿,大言曰:“乞一煎餅。”衆僧驚散,惟惠恪掇煎餅數枚,置其掌中。魅因合拳,僧遂極力急握之。魅哀祈,聲甚切,惠恪呼家人斫之。及斷,乃鳥一羽也。明日,隨其血蹤出寺,西南入溪,至一巖罅而滅。惠恪率人發掘,乃一坑{石}石。

開成初,東市百姓喪父,騎驢市兇具。行百步,驢忽然曰:“我姓白名元通,負君家力已足,勿復騎我。南市賣麩家欠我五千四百,我又負君錢數亦如之,今可賣我。”其人驚異,即牽行。旋訪主賣之,驢甚壯,報價只及五千。詣麩行,乃還五千四百,因賣之。兩宿而死。

鄆州闞司倉者,家在荊州。其女乳母鈕氏,有一子,妻愛之,與其子均焉,衣物飲食悉等。忽一日,妻偶得林檎一蒂,戲與己子,孔母乃怒曰:“小娘子成長,忘我矣。常有物與我子停分,何容偏?”因齧吻攘臂,再三反覆主人之子。一家驚怖,逐奪之。其子狀貌長短,正與乳母兒不下也。妻知其怪,謝之,鈕氏復手簸主人之子,始如舊矣。闞爲災祥,密令奴持暗擊之,正當其腦,害然反中門扇。鈕大怒,詬闞曰:“爾如此勿悔。”闞知無可奈何,與妻拜祈之,怒方解。鈕至今尚在其家,敬之如神,更有事甚多矣。

荊州處士侯又玄,常出郊,廁於荒冢上。及下,跌傷其肘,創甚。行數百步,逢一老人,問何所苦也,又玄見其肘。老人言:“偶有良藥,可封之,下日不開必愈。”又玄如其言。及解視之,一臂遂落。又玄兄弟五六互病,病必出血。月餘,又玄兩臂忽病瘡六七處,小者如榆錢,大者如錢,皆人面,至死不差。時荊秀才杜曄話此事於座客。

許卑山人言,江左數十年前,有商人左膊上有瘡,如人面,亦無它苦。商人戲滴酒口中,其面亦赤。以物食之,凡物必食,食多覺膊內肉漲起,疑胃在其中也。或不食之,則一臂Φ焉。有善醫者,教其歷試諸藥,金石草木悉與之。至貝母,其瘡乃聚眉閉口。商人喜曰:“此藥必治也。”因以小葦筒毀其口灌之,數日成痂,遂愈。

工部員外張周封言,今年春,拜掃假回,至湖城逆旅。說去年秋有河北軍將過此,至郊外數里,忽有旋風如升器,常起於馬前,軍將以鞭擊之轉大,遂旋馬首,鬣起如植。軍將懼,下馬觀之,覺鬣長數尺,中有細綆如紅線焉。時馬立嘶鳴,軍將怒,乃取佩刀拂之。風因散滅,馬亦死。軍將割馬腹視之,腹中無傷,不知是何怪也。

卷十六 廣動植之一 #

廣動植之一 (並序)

成式以天地間所化所產,突而旋成形者樊然矣,故《山海經》、《爾雅》所不能究。因拾前儒所著,有草木禽魚未列經史,已載事未悉者,或接諸耳目,簡編所無者,作《廣動植》,冀掊土培丘陵之學也。昔曹丕著論於火布,滕循獻疑於蝦鬚,蔡謨不識彭蜞,劉絳誤呼荔挺,至今可笑,學者豈容略乎?總敘。

羽嘉生飛龍,飛龍生鳳,鳳生鸞,鸞生庶鳥。應龍生建鳥,建鳥生麒麟,騏麟生庶獸。分鱗生蛟龍,蛟龍生鯤鯁,鯤鯁生建邪,建邪生庶魚。分潭生先龍,先龍生玄魧,玄魧生靈龜,靈龜生庶龜。日馮生玄陽閼,玄陽閼生鱗胎,鱗胎生幹木,幹木生庶木。招搖生程君,程君生玄玉,玄玉生醴泉,醴泉生應黃,應黃生黃華,黃華生庶草。海間生屈龍,屈龍生容華,容華生䔁,䔁生藻,藻生浮草。甲蟲影伏,羽蟲體伏。食草者多力而愚,食肉者勇敢而悍。齕吞者八竅而卵生,咀嚼者九竅而胎生。無角者膏而先前,有角者脂而先後。食葉者有絲,食土者不息。食而不飲者蠶,飲而不食者蟬,不飲不食者蜉蝣。蛚屬卻行,蛇屬紆行,蜻蛚屬注鳴,蜩屬旁鳴,發皇翼鳴,蚣蝑股鳴,蠑螈胃鳴。蜩三十日而死。鱣魚三月上官於孟津。鷓鴣向日飛。鯿與𬶨魚,車螯與移角並相似。鳳雄鳴節節,雌鳴足足,行鳴曰歸嬉,止鳴曰提扶。麒麟牡鳴曰逝聖,牝鳴曰歸和,春鳴曰扶助,夏鳴曰養綏。鱉無耳爲守神。虎五指爲貙。魚滿三百六十年,則爲蛟龍,引飛去水。魚二千斤爲蛟。武陽小魚,一斤千頭。東海大魚,瞳子大如三鬥盎。桃支竹以四寸爲一節,木瓜一尺一百二十一節。木蘭去皮不死。荊木心方。蛇有水、草、木、土四種。孔雀尾端一寸名珠毛。鶴左右腳裏第一指名兵爪。蜀郡無兔、鴿。江南無狼、馬。朱提以南無鳩、鵲。鳥有四千五百種,獸有二千四百種。鴞楚鳩所生。騾不滋乳。蔡中郎以反舌爲蝦蟆,《淮南子》以蛩爲蠛蠓,《詩義》以蟊爲螻蛄,高誘以乾鵲爲蟋蟀。兔吐子。鸕鷀吐雛。瓜瓠子曰犀,胡桃人曰蝦蟆。蝦蟆無腸。龜腸屬於頭。科斗尾脫則足生。鳥未孕者爲禽,鳥養子曰乳。蛇蟠向王,鵲巢背太歲,燕伏戊巳,虎奮衝破,乾鵲知來,猩猩知往。鸛影抱,蝦蟆聲抱。蟬化齊後,鳥生杜宇。椰子爲越王頭,壺樓爲杜宇項。一鷓鴣鳴曰“向南不北”,逃閭鳴“玄壺盧系項”。豆以二七爲族,粟累十二爲寸。

人蔘處處生,蘭長生爲瑞。有實曰果。又在木曰果。小麥忌戌,大麥忌子。薺、葶藶、菥莫爲三葉,孟夏煞之。烏頭殼外有毛,石劫應節生花。木再花,夏有雹。李再花,秋大霜。木無故叢生,枝盡向下,又生及一尺至一丈自死,皆兇。邑中終歲無鳥,有寇。郡中忽無鳥者,日烏亡。雞無故自飛去,家有蠱。雞日中不下樹,妻妾奸謀。見蛇交,三年死。蛇冬見寢室,主兵急。人夜臥無故失髻者,鼠妖也。屋柱木無故生芝者,白爲喪,赤爲血,黑爲賊,黃爲喜。其形如人面者亡財,如牛馬者遠役,如龜蛇者田蠶耗。德及幽隱,則比目魚至。妾媵有制,則白燕來巢。山上有蔥,下有銀。山上有薤,下有金。山上有姜,下有銅錫。山有寶玉,木旁枝皆下垂。

葛稚川嘗就上林令魚泉,得朝臣所上草木名二十餘種。鄰人石瓊,就之求借,一皆遺棄。語曰:“買魚得鱮,不如食茹。”“寧去累世宅,不去䱥魚額。”“洛鯉伊魴,貴於牛羊。”“得合瀾蠾,雖不足豪,亦足以高。”“檳榔扶留,可以忘憂。”“白馬甜榴,一實直牛。”“草木暉暉,蒼黃亂飛。”

羽篇 #

鳳,骨黑,雄雌夕旦鳴各異。黃帝使伶倫制十二龠寫之,其雄聲,其雌音。樂有鳳凰臺,此鳳腳,下物如白石者。鳳有時來儀,候其所止處,掘深三尺,有圓石如卵,正白,服之安心神。

孔雀,釋氏書言,孔雀因雷聲而孕。

鸛,江淮謂羣鸛旋飛爲鸛井。鶴亦好旋飛,必有風雨。人探巢取鸛子,六十里早。能羣飛薄霄激雨,雨爲之散。

烏鳴地上無好聲。人臨行,烏鳴而前引,多喜,此舊佔所不載。貞元四年,鄭、汴二州,羣鳥飛入田李納緒境內,銜木爲城,高至二三尺,方十餘裏。納緒惡而命焚之,信宿如舊,烏口皆流血。俗候烏飛翅重,天將雨。

鵲巢中必有梁。崔圓相公妻在家時,與姊妹戲於後園。見二鵲構巢,共銜一木,如筆管,長尺餘,安巢中,衆悉不見。俗言見鵲上樑必貴。大曆八年,乾陵上仙觀天尊殿有雙鵲,銜柴及泥補葺隙,壞一十五處,宰臣上表賀。

貞元三年,中書省梧桐樹上有鵲,以泥爲巢。焚其巢,可禳狐魅。

燕,凡狐白貉鼠之類,燕見之則毛脫。或言燕蟄於水底。舊說燕不入室,是井之虛也。取桐爲男女各一,投井中,燕必來。胸班黑,聲大,名胡燕。其巢有容匹素練者。

雀,釋氏書言,雀沙生,因浴沙塵受卵。蜀吊烏山,至雉雀來吊最悲,百姓夜燃火伺取之。無嗉不食,似持悲者,以爲義,則不殺。

鴿,大理丞鄭復禮言,波斯舶上多養鴿。鴿能飛行數千裏,輒放一隻至家,以爲平安信。

鸚鵡,能飛。衆鳥趾前三後一,唯鸚鵡四趾齊分。凡鳥下瞼眨上,獨此鳥兩瞼俱動,如人目。玄宗時,有五色鸚鵡能言,上令左右試牽帝衣,鳥輒瞋目叱吒。岐府文學能延京獻《鸚鵡篇》,以贊其事。張燕公有表賀,稱爲時樂鳥。

杜鵑,始陽相催而鳴,先鳴者吐血死。嘗有人山行,見一羣寂然,聊學其聲,即死。初鳴先聽其聲者,主離別。廁上聽其聲,不祥。厭之法,當爲大聲應之。

雛鵒,舊言可使取火,效人言,勝鸚鵡。取其目睛,和人乳研,滴眼中,能見煙霄外物也。

鵝,濟南郡張公城西北有鵝浦。南燕世,有漁人居水側,常聽鵝之聲。衆中有鈴聲甚清亮,候之,見一鵝咽頸極長,羅得之,項上有銅鈴,綴以銀鎖,隱起“元鼎元年”字。

晉時,營道縣令何潛之,於縣界得鳥,大如白鷺,膝上髀下自然有銅鐶貫之。

鵁鶄,舊言闢火災。巢於高樹,生子穴中,銜其母翅飛下養之。

䲻〈(即鴟字)〉,相傳鶻生三子,一爲䲻。肅宗張皇后專權,每進酒,常置䲻腦酒。䲻腦酒令人久醉健忘。

異鳥,天寶二年,平盧有紫蟲食禾苗。時東北有赤頭鳥,羣飛食之。開元二十三年,榆關有虸蚄蟲,延入平州界,亦有羣雀食之。又開元中,具州蝗蟲食禾,有大白鳥數千,小白鳥數萬,盡食其蟲。

大曆八年,大鳥見武功,羣鳥隨噪之。行營將張日芬射獲之,肉翅,狐首,四足,足有爪,廣四尺三寸,狀類蝙蝠。又邠州有白頭鳥,乳鴝鵒。

王母使者,齊郡函山有鳥,足青,觜赤,黃素翼,絳顙,名王母使者。昔漢武登此山,得玉函,長五寸。帝下山,玉函忽化爲白鳥飛去。世傳山上有王母藥函,常令鳥守之。

吐綬鳥,魚復縣南山有鳥,大如鴝鵒,羽色多黑,雜以黃白,頭頰似雉,有時吐物,長數寸,丹彩彪炳,形色類綬,因名爲吐綬鳥。又食必蓄嗉,臆前大如鬥,慮觸其嗉,行每遠草木,故一名避株鳥。

鸛鵓,一名墮羿,形似鵲。人射之,則銜矢反射人。

鸏雕,喙大而勾,長一尺,赤黃色,受二升,南人以爲酒杯也。

菘節鳥,四腳,尾似鼠,形如雀,終南深谷中有之。

老𪅠,秦中山谷間有鳥如梟,色青黃,肉翅,好食煙。見人輒驚落,隱首草穴中,常露身。其聲如嬰兒啼,名老𪅠。

柴蒿,京之近山有柴蒿,鳥頭,有冠如戴勝,大若野雞。

兜兜鳥,其聲自號,正月以後作聲,至五月節不知所在。其形似鴝鵒。

蝦蟆護,南山下有鳥名蝦蟆護,多在田中,頭有冠,色蒼,足赤,形似鷺。

夜行遊女,一曰天帝女,一曰釣星。夜飛晝隱如鬼神,衣毛爲飛鳥,脫毛爲婦人。無子,喜取人子,胸前有乳。凡人飴小兒不可露處,小兒衣亦不可露曬,毛落衣中,當爲鳥祟。或以血點其衣爲志。或言產死者所化。

鬼車鳥,相傳此鳥昔有十首,能收人魂,一首爲犬所噬。秦中天陰,有時有聲,聲如力車鳴,或言是水雞過也。

《白澤圖》謂之蒼鸆,《帝嚳書》謂之逆鶬,夫子、子夏所見。寶曆中,國子四門助教史迥語成式,嘗見裴瑜所注《爾雅》,言鶬糜鴰是九頭鳥也。

細鳥,漢武時,畢勒國獻細鳥,以方尺玉爲籠,數百頭,狀如蠅,聲如鴻鵠。此國以候日,因名候日蟲。集宮人衣,輒蒙愛幸。

嗽金鳥,出昆明國。形如雀,色黃,常翺翔於海上。魏明帝時,其國來獻此鳥。飴以真珠及龜腦,常吐金屑如粟,鑄之乃爲器服。宮人爭以鳥所吐金爲釵珥,謂之闢寒金,以鳥不畏寒也。宮人相嘲弄曰:“不服闢寒金,那得帝王心。不服闢寒鈿,那得帝王憐。”

背明鳥,吳時,越雋之南獻背明鳥。形如鶴,止不向明,巢必對北,其聲百變。

岢嵐鳥,出河西赤塢鎮。狀似烏而大,飛翔於陣上,多不利。

鷫鸘,狀如燕稍大,足短,趾似鼠。未嘗見下地,常止林中。偶失勢控地,不能自振。及舉,上凌青霄。出涼州。

鵴鳥,武州縣合火山,山上有鵴鳥。形類鳥,觜赤如丹。一名赤觜鳥,亦曰阿鵴鳥。

訓胡,惡鳥也。鳴則後竅應之。

百勞,博勞也。相傳伯奇所化。取其所踏枝鞭小兒,能令速語。南人繼母有娠乳兒,兒病如虐,唯鵙毛治之。

毛篇 #

師子,釋氏書言,師子筋爲弦,鼓之衆弦皆絕。西域有黑師子、捧師子。集賢校理張希復言,舊有師子尾拂,夏月,蠅蚋不敢集其上。

舊說蘇合香,師子糞也。

象,舊說象性久識,見其子皮必泣。一枚重千斤。

釋氏書言,象七九柱地六牙。牙生理,必因雷聲。

又言,龍象六十歲,骨方足。今荊地象色黑,兩牙,江豬也。咸亨二年,周澄國遣使上表,言:“訶伽國有白象,首垂四牙,身運五足,象之所在,其土必豐。以水洗牙,飲之愈疾。請發兵迎取。”象膽,隨四時在四腿,春在前左,夏在前右,如龜無定體也。鼻端有爪,可拾針。肉有十二般,唯鼻是其本肉。陶貞白言,夏月合藥,宜置象牙於藥旁。南人言象妒,惡犬聲。獵者裹糧登高樹,構熊巢伺之。有羣象過,則爲犬聲,悉舉鼻吼叫,循守不復去。或經五六日,困倒其下,因潛殺之。耳後有穴,薄如鼓皮,一刺而斃。胸前小橫骨灰之酒,服令人能浮水出沒。食其肉,令人體重。古訓言,象孕五歲始生。

虎,交而月暈。仙人鄭思遠常騎虎,故人許隱齒痛求治,鄭曰:“唯得虎鬚,及熱插齒間即愈。”鄭爲拔數莖與之,因知虎鬚治齒也。虎殺人,能令屍起自解衣,方食之。虎威如乙字,長一寸,在脅兩旁皮內,尾端亦有之。佩之臨官佳,無官,人所媢嫉。虎夜視,一目放光,一目看物。獵人候而射之,光墜入地成白石,主小兒驚。

馬,虜中護蘭馬,玉白馬也,亦曰玉面諳真馬,十三歲馬也。以十三歲已下,可以留種。舊種馬,戎馬八尺,田馬七尺,怒馬六尺。瓜州飼馬以薲草,沙州以茨萁,涼州以勃突渾,蜀以稗草。以蘿蔔根飼馬,馬肥。安比飼馬以沙蓬根針。大食國馬解人語。悉怛國、怛幹國出好馬。馬四歲,兩齒。至二十歲,齒盡平。體名有輸鼠、外鳧、烏頭、龍翅、虎口。豬槽飼馬,石灰泥槽,汗而系門,三事落駒。回毛在頸,白馬。黑馬鞍下腋下回毛,右脅白毛,左右後足白。馬四足黑,目下橫毛;黃馬白喙,旋毛在吻後,汗溝上通尾本,目赤睫亂及反睫;白馬黑目,目白卻視,並不可騎。夜眼名附蟬,屍肝名懸燧,亦曰雞舌、綠帙。方言以地黃、甘草啖五十歲,生三駒。

牛,北人牛瘦者,多以蛇灌鼻口,則爲獨肝。水牛有獨肝者殺人,逆賊李希烈食之而死。相牛法,岐胡有壽,膺匡欲廣,毫筋欲橫,啼後筋也。常有聲,有黃也。角冷有病。旋毛在珠泉無壽。睫亂觸人。銜烏角偏妨主。毛少骨多有力。溺射前,良半也。疏肋難養。三歲二齒,四歲四齒,五歲六齒。六歲以後,每一年接脊骨一節。

寧公所飯牛,陰虹屬頸。陰虹,雙筋自尾屬頸也。

北虜之先索國有泥師都,二妻生四子。一子化爲鴻,遂委三子,謂曰:“爾可從古旃。”古旃,牛也。三子因隨牛,牛所糞,悉成肉酪。太原縣北有銀牛山,漢建武二十一年,有人騎白牛蹊人田,田父訶詰之,乃曰:“吾北海使,將看天子登封。”遂乘牛上山。田父尋至山上,唯見牛跡,遺糞皆爲銀也。明年,世祖封禪。

鹿,虞部郎中陸紹弟,爲盧氏縣尉。嘗觀獵人獵,忽遇鹿五六頭臨澗,見人不驚,毛班如畫。陸怪獵人不射,問之,獵者言:“此仙鹿也,射之不能傷,且復不利。”陸不信,強之。獵者不得已,一發矢,鹿帶箭而去。及返,射者墜崖,折左足。

《南康記》雲:“合浦有鹿,額上戴科藤一枝,四條直上,各一丈。” 1

犀之通天者必惡影,常飲濁水。當其溺時,人趁不復移足。角之理,形似百物。或雲犀角通者是其病,然其理有倒插、正插、腰鼓插。倒者,一半已下通。正者,一半已上通。腰鼓者,中斷不通。故波斯謂牙爲白暗,犀爲黑暗。成式門下醫人吳士皋,嘗職於南海郡,見舶主說本國取犀,先於山路多植木,如狙栻,雲犀前腳直,常倚木而息,木欄折則不能起。犀牛一名奴角,有鴆處必有犀也。犀,三毛一孔。劉孝標言,犀墮角埋之,以假角易之。

駝,性羞。《木蘭篇》“明駝千里腳”,多誤作“鳴”字。駝臥,腹不帖地,屈足漏明,則行千里。

天鐵熊,高宗時,加毗葉國獻天鐵熊,擒白象、師子。

狼,大如狗,蒼色,作聲諸竅皆沸。䏶中筋大如鴨卵,有犯盜者,薰之,當令手攣縮。或言狼筋如織絡,小囊蟲所作也。狼糞煙直上,烽火用之。或言狼狽是兩物,狽前足絕短,每行常駕於狼腿上,狽失狼則不能動,故世言事乖者稱狼狽。臨濟郡西有狼冢。近世曾有人獨行於野,遇狼數十頭,其人窘急,遂登草積上。有兩狼乃入穴中,負出一老狼。老狼至,以口拔數莖草,羣狼遂競拔之。積將崩,遇獵者救之而免。其人相率掘此冢,得狼百餘頭殺之,疑老狼即狽也。

貊澤,大如犬,其膏宣利,以手所承及於銅鐵瓦器中,貯悉透,以骨盛則不漏。

狤𤟎,僥外勃樊州重陸香所出也,如楓脂,狤𤟎好啖之。大者重十斤,狀似獺。其頭身四支了無毛,唯從鼻上竟脊至尾有青毛,廣一寸,長三四分。獵得者斫刺不傷,積薪焚之不死,乃大杖擊之,骨碎乃死。

黃腰,一名唐已,人見之不祥,俗相傳食虎。

香狸,取其水道連囊,以酒澆幹之,其氣如真麝。

耶希,有鹿兩頭,食毒草,是其胎矢也。夷謂鹿爲耶,矢爲希。

𧑵,似黃狗,圊有常處。若行遠不及其家,則以草塞其尻。

猳𤡓,蜀西南高山上有物如猴狀,長七尺,名猳𤡓,一曰馬化。好竊人妻,多時形皆類之,盡姓楊,蜀中姓楊者往往玃爪。

狒狒,飲其血可以見鬼。力負千斤,笑輒上吻掩額,狀如獼猴,作人言,如鳥聲,能知生死。血可染緋,發可爲髲。舊說反踵,獵者言無膝,睡常倚物。宋建武高城郡進雌雄二頭。

在子者,鱉身人首,灸之以藿,則鳴曰在子。

大尾羊,康居出大尾羊,尾上旁廣,重十斤。又僧玄奘至西域,大雪山高嶺下有一村,養羊大如驢。罽賓國出野青羊,尾如翠色,土人食之。

卷十七 廣動植之二 #

鱗介篇 #

龍,頭上有一物,如博山形,名尺木。龍無尺木,不能昇天。

井魚,井魚腦有穴,每翕水輒於腦穴蹙出,如飛泉散落海中,舟人竟以空器貯之。海水鹹苦,經魚腦穴出反淡,如泉水焉。成式見焚僧菩提勝說。

異魚,東海漁人言,近獲魚,長五六尺,腸胃成胡鹿刀槊之狀,或號秦皇魚。

鯉,脊中鱗一道,每鱗有小黑點,大小皆三十六鱗。國朝律,取得鯉魚即宜放,仍不得喫,號赤鯶公。賣者杖(一曰決)六十,言“鯉”爲“李”也。

黃魚,蜀中每殺黃魚,天必陰雨。

烏賊,舊說名河伯度(一曰從)事小吏,遇大魚輒放墨,方數尺,以混其身。江東人或取墨書契,以脫人財物,書跡如淡墨,逾年字消,唯空紙耳。海人言,昔秦皇東遊,棄算袋於海,化爲此魚,形如算袋,兩帶極長。一說烏賊有碇,遇風,則蚪前一須下碇。

䱤魚,凡諸魚欲產,䱤魚輒舐其腹,世謂之衆魚之生母。

䱜魚,章安縣出。出入䱜腹,子朝出索食,暮入母腹。腹中容四子。頰赤如金,甚健,網不能制,俗呼爲河伯健兒。

鮫魚,鮫子驚則入母腹中。

馬頭魚,象浦有魚,色黑,長五丈餘,頭如馬,伺人入水食人。

印魚,長一尺三寸,額上四方如印,有字。諸大魚應死者,先以印封之。

石班魚,僧行儒言,建州有石班魚,好與蛇交。南中多隔蜂,窠大如壺,常羣螫人。土人取石班魚就蜂樹側灸之,標於竿上向日,令魚影落其窠上,須臾有鳥大如燕,數百,互擊其窠。窠碎,落如葉,蜂亦全盡。

鯢魚,如鮎,四足長尾,能上樹。天旱輒含水上山,以草葉覆身,張口,鳥來飲水,因吸食之,聲如小兒。峽中人食之,先縛於樹鞭之,身上白汗出如構汁,此方可食,不爾有毒。

鱟,雌常負雄而行,漁者必得其雙。南人列肆賣之,雄者少肉。舊說過海輒相負於背,高尺餘,如帆乘風遊行。今鱟殼上有一物,高七八寸,如石珊瑚,俗呼爲鱟帆。成式荊州嘗得一枚。至今閩嶺重鱟子醬。鱟十二足,殼可爲冠,次於白角。南人取其尾,爲小如意也。

飛魚,朗山浪水有魚,長一尺,能飛,飛即凌雲空,息即歸潭底。

溫泉中魚,南人隨溪有三亭城,城下溫泉中生小魚。

羊頭魚,周陵溪溪中有魚,其頭似羊,俗呼爲羊頭魚。豐肉少骨,殊美於餘魚。

䱰魚,濟南郡東北有䱰坑,傳言魏景明中,有人穿井得魚,大如鏡。其夜,河水溢入此坑,坑中居人,皆爲䱰魚焉。

玳瑁,蟲不再交者,虎鴛與玳瑁也。

螺蚌,鸚鵡螺如鸚鵡,見之者兇。蚌當雷聲則㾭(一曰痢)。

蟹八月腹中有芒,芒真稻芒也,長寸許,向東輸與海神,未輸不可食。

善苑國出百足蟹,長九尺,四螯。煎爲膠,謂之螯膠,勝鳳喙膠也。

平原郡貢糖蟹,採於河間界。每年生貢,斬冰火照,懸老犬肉,蟹覺老犬肉即浮,因取之。一枚直百金。以氈蜜束於驛馬,馳至於京。

蝤蛑,大者長尺餘,兩螯至強。八月,能與虎鬥,虎不如。隨大潮退殼,一退一長。

奔䱐,奔䱐一名瀱,非魚非蛟,大如船,長二三丈,色如鮎,有兩乳在腹下,雄雌陰陽類人。取其子著岸上,聲如嬰兒啼。頂上有孔通頭,氣出哧哧作聲,必大風,行者以爲候。相傳懶婦所化。殺一頭得膏三四斛,取之燒燈,照讀書、紡績輒暗,照歡樂之處則明。

係臂,如龜,入海捕之,人必先祭。又陳所取之數,則自出,因取之。若不信,則風波覆船。

蛤梨,候風雨,能以殼爲翅飛。

擁劍,一螯極小,以大者鬥,小者食。

寄居,殼似蝸,一頭小蟹,一頭螺蛤也。寄在殼間,常候蝸(一曰螺)開出食。螺欲合,遽入殼中。

牡蠣,言牡,非謂雄也。介蟲中唯牡蠣是鹹水結成也。

玉桃,似蚌,長二寸,廣五寸,殼中柱炙之如牛頭肱項。

數丸,形似蟛蜞,竟取土各作丸,丸數滿三百而潮至(一曰沙丸)。

千人捏,形似蟹,大如錢,殼甚固,壯夫極力捏之不死。俗言千人捏不死,因名焉。

蟲篇 #

蟬,未脫時名覆育,相傳言蛣蜣所化。秀才韋翾(一曰翻),莊在杜曲,嘗冬中掘樹根,見覆育附於朽處,怪之。村人言蟬固朽木所化也,翾因剖一視之,腹中猶實爛木。

蝶,白蛺蝶,尺蠖{爾蟲}所化也。秀才顧非熊少年時,嘗見鬱棲中壞綠裙幅,旋化爲蝶。工部員外郎張周封言,百合花合之,泥其隙,經宿化爲大胡蝶。

蟻,秦中多巨黑蟻,好鬥,俗呼爲馬蟻。次有色竊赤者。細蟻中有黑者,遲鈍,力舉等身鐵。有竊黃者,最有兼弱之智。成式兒戲時,嘗以棘刺標蠅,置其來路,此蟻觸之而返,或去穴一尺,或數寸,才入穴中者如索而出,疑有聲而相召也。其行每六七有大首者間之,整若隊伍。至徙蠅時,大首者或翼或殿,如備異蟻狀也。元和中,假居在長興裏。庭有一穴蟻,形狀大如次竊赤者,而色正黑,腰節微赤,首銳足高,走最輕迅。每生致蠖及小魚(一曰蟲)入穴,輒壞垤窒穴,蓋防其逸也。自後徙居數處,更不復見此。山人程宗乂(一曰文)雲:“程執恭在易定,野中蟻樓三尺餘。”

蜘蛛,道士許象之言,以盆覆寒食飯於暗室地上,入夏悉化爲蜘蛛。

蜈蚣,綏安縣多蜈蚣,大者兔尋,能以氣吸兔(一雲“大者能以氣吸兔”),小者吸蜥蜴,相去三四尺,骨肉自消。

蠮螉,成式書齋多此蟲,蓋好窠於書卷也。或在筆管中,祝聲可聽。有時開卷視之,悉是小蜘蛛,大如蠅虎,旋以泥隔之,時方知不獨負桑蟲也。

顛當,成式書齋前,每雨後多顛當,窠(俗人所呼)深如蚓穴,網絲其中,土蓋與地平,大如榆莢。常仰捍其蓋,伺蠅蠖過也翻蓋捕之,才入復閉,與地一色,並無絲隙可尋也。其形似蜘蛛(如牆角亂糸咼中者),《爾雅》謂之王蛈蜴,《鬼谷子》謂之蛈母。秦中兒童對曰:“顛當顛當牢守門,蠮螉寇汝無處奔。”

蠅,長安秋多蠅,成式蠹書,常日讀百家五卷,頗爲所擾,觸睫隱字,驅不能已。偶拂殺一焉,細視之,翼甚似蜩,冠甚似蜂。性察於腐,嗜於酒肉。按理首翼,其類有蒼者聲雄壯,負金者聲清聒,其聲在翼也。青者能敗物。巨者首如火,或曰大麻蠅,茅根所化也。

壁魚,補闕張周封言,嘗見壁上白瓜子化爲白魚,因知《列子》言朽瓜爲魚之義。

蛣蜣,草中有蛣蜣樹。

天牛蟲,黑甲蟲也。長安夏中,此蟲或出於離壁間必雨,成式七度驗之皆應。

異蟲,溫會在江州,與賓客看打魚。漁子一人,忽上岸狂走。溫問之,但反手指背,不能語。漁者色黑,細視之,有物如黃葉,大尺餘,眼遍其上,齧不可取,溫令燒之落。每對一眼,底有觜如釘,漁子出血數升而死,莫有識者。

冷蛇,申王有肉疾,腹垂至骭,每出則以百練束之,至暑月,常鼾息不可過。玄宗詔南方取冷蛇二條賜之,蛇長數尺,色白,不螫人,執之冷如握冰。申王腹有數約,夏月置於約中,不復覺煩暑。

異蜂,有蜂如蠟蜂稍大,飛勁疾,好圓裁樹葉,捲入木竅及壁罅中作窠。成式常發壁尋之,每葉卷中實以不潔,或雲將化爲蜜也。

白蜂窠,成式修竹裏私第,果園數畝。壬戌年,有蜂如麻子蜂,膠土爲窠於庭前檐,大如雞卵,色正白可愛。家弟惡而壞之,其冬果釁鐘手足。《南史》言,宋明帝惡言白門。《金樓子》言,子婚日,疾風雪下,幃幕變白,以爲不祥。抑知俗忌白久矣。

毒蜂,嶺南有毒菌,夜明,經雨而腐化爲巨蜂,黑色,喙若鋸,長三分餘。夜入人耳鼻中,斷人心繫。

竹蜜蜂,蜀中有竹蜜蜂,好於野竹上結窠。窠大如雞子,有帶,長尺許。窠與蜜並紺色可愛,甘倍於常蜜。

水蛆,南中水溪澗中多有蛆,長寸餘,色黑。夏深變爲虻,螫人甚毒。

水蟲,象浦其川渚有水蟲,攢水食船,數十日船壞。蟲甚微細。

抱槍,水蟲也。形如蛣蜣,稍大,腹下有刺似搶,如棘針螯人,有毒。

負子,水蟲也。有子多負之。

避役,南中名避役,一曰二十辰蟲。狀似蛇醫,腳長,色青赤,肉鬣。暑月時見於籬壁間,俗雲見得多稱意事。其首倏忽更變爲十二辰狀。成式再從兄𬩽常觀之。

食膠蟲,夏月食松膠,前腳傳之,後腳聶之,內之尻中。

𧑒𧍪,形如蟬,其子如蝦,著草葉。得其子,則母飛來就之。煎食,辛而美。

竈馬,狀如促織,稍大,腳長,好穴於竈側。俗言竈有馬,足食之兆。

謝豹,虢州有蟲名謝豹,常在深土中。司馬裴沈子常治坑獲之。小類蝦蟆,而圓如球,見人以前兩腳交覆首,如羞狀。能穴地如鼢鼠,頃刻深數尺。或出地聽謝豹鳥聲,則腦裂而死,俗因名之。

碎車蟲,狀如唧聊,蒼色,好棲高樹上,其聲如人吟嘯,終南有之。一本雲,滄州俗呼爲搔前,太原有大而黑者,聲唧聊。碎車,別俗呼爲沒鹽蟲也。

度古,似書帶,色類蚓,長二尺餘,首如鏟,背上有黑黃衤闌,稍觸則斷。嘗趁蚓,蚓不復動,乃上蚓掩之,良久蚓化。惟腹泥如涎,有毒,雞喫輒死。俗呼土蟲。

雷蜞,大如蚓,以物觸之乃蹙縮,圓轉若鞠。良久引首,鞠形漸小,復如蚓焉。或雲齧人毒甚。

矛,蛇頭鱉身,入水緣樹木,生嶺南,南人渭之矛。膏至利,銅瓦器貯浸出,惟雞卵殼盛之不漏。主腫毒。

藍蛇,首有大毒,尾能解毒,出梧州陳家洞。南人以首合毒藥,謂之藍藥,藥人立死。取尾爲臘,反解毒藥。

蚺蛇,長十丈,常吞鹿,消盡,乃繞樹出骨。養創時肪腴甚美。或以婦人衣投之,則蟠而不起。其膽上旬近頭,中旬在心,下旬近尾。

蠍,鼠負蟲巨者多化爲蠍。蠍子多負於背,成式嘗見一蠍負十餘子,子色猶白,才如稻粒。成式嘗見張希復言,陳州古倉有蠍,形如錢,螫人必死。’江南舊無蠍,開元初,嘗有一主簿,竹筒盛過江,至今江南往往亦有,俗呼爲主簿蟲。蠍常爲蝸所食,以跡規之,蠍不復去。舊說過滿百,爲蠍所螫。蠍前謂之螫,後謂之蠆。

蝨,舊說蝨蟲飲赤龍所浴水則愈。蝨惡水銀。人有病蝨者,雖香衣沐浴不得已。道士崔白言,荊州秀才張告,嘗捫得兩頭蝨。有草生山足溼處,葉如百合,對葉獨莖,莖微赤,高一二尺,名蝨建草,能去蟣蝨。有水竹,葉如竹,生水中,短小,亦治蝨。

蝗,荊州有帛師,號法通,本安西人。少於東天竺出家,言蝗蟲腹下有梵字,或白天下來者,乃忉利天梵天來者。西域驗其字作木天壇法禳之。今蝗蟲首有“王”字,固自不可曉。或言魚子變,近之矣。舊言蟲食谷者,部吏所致,侵漁百姓則蟲食谷。蟲身黑頭赤,武吏也。頭黑身赤,儒吏也。

野狐鼻涕,螵蛸也,俗呼爲野狐鼻涕。

卷十八 廣動植之三 木篇 #

松,今言兩粒、五粒,粒當言鬣。成式修竹裏私第,大堂前有五鬣松兩根,大財如碗,甲子年結實,味如新羅、南詔者不別。五鬣松皮不鱗,中使仇士良水磑亭子在城東,有兩鬣皮不鱗者。又有七鬣者,不知自何而得。俗謂孔雀松,三鬣松也。松命根遇石則偃,蓋不必千年也。

竹,竹花曰獲(一曰覆)。死曰葤。六十年一易根,則結實枯死。

菡墮竹,大如腳指,腹中白幕蘭(一曰闌)隔,狀如溼面。將成竹而筒皮未落,輒有細蟲齧之隕籜,後蟲齧處成赤跡,似繡畫可愛。

棘竹,一名芭竹,節皆有刺,數十莖爲叢。南夷種以爲城,卒不可攻。或自崩根出,大如酒甕,縱橫相承,狀如繰車,食之落人齒。

筋竹,南方以爲矛。筍未成時,堪爲弩弦。

百葉竹,一枝百葉,有毒。

《竹譜》:竹類有三十九。

慈竹,夏月經雨,滴汁下地,生蓐似鹿角,色白,食之已痢也。

異木,大曆中,成都百姓郭遠,因樵獲瑞木一莖,理成字曰“天下太平”,詔藏於祕閣。

京西持國寺,寺前有槐樹數株,金監買一株,令所使巧工解之。及入內回,工言木無他異,金大嗟惋,令膠之,曰:“此不堪矣,但使爾知予工也。”乃別理解之,每片一天王,塔戟成就。都官陳修古員外言,西川一縣,不記名,吏因換獄卒木薪之,天尊形像存焉。

異樹,婁約居常山,據禪座。有一野嫗,手持一樹,植之於庭,言此是蜻蜓樹。歲久,芬芳鬱茂,有一鳥身赤尾長,常止息其上。

異果,贍披國有人牧羊千百餘頭,有一羊離羣,忽失所在。至暮方歸,形色鳴吼異常,羣羊異(一曰長)。之。明日,遂獨行,主因隨之,入一穴。行五六里,豁然明朗,花木皆非人間所有。羊於一處食草,草不可識。有果作黃金色,牧羊人切一將還,爲鬼所奪。又一日,復往取此果,至穴,鬼復欲奪,其人急吞之,身遂暴長,頭纔出,身塞於穴,數日化爲石也。

甘子,天寶十年,上謂宰臣曰:“近日於宮內種甘子數株,今秋結實一百五十顆,與江南蜀道所進不異。”宰臣賀表曰:“雨露所均,混天區而齊被;草木有性,憑地氣而潛通。故得資江外之珍果,爲禁中之華實。”相傳玄宗幸蜀年,羅浮甘子不實。嶺南有蟻,大於秦中馬蟻,結窠於甘樹。甘實時,常循其上,故甘皮薄而滑。往往甘實在其窠中,冬深取之,味數倍於常者。

樟木,江東人多取爲船,船有與蛟龍鬥者。

石榴,一名丹若。梁大同中,東州後堂石榴皆生雙子。南詔石榴,子大,皮薄如藤紙,味絕於洛中。石榴甜者謂之天漿,能已乳石毒。

柿,俗謂柿樹有七絕,一壽,二多陰,三無鳥巢,四無蟲,五霜葉可玩,六嘉實,七落葉肥大。

漢帝杏,濟南郡之東南有分流山,山上多杏,大如梨,黃如橘,土人謂之漢帝杏,亦曰金杏。

脂衣柰,漢時紫柰大如升,核紫花青,研之有汁,可漆。或着衣,不可浣也。

仙人棗,晉時大倉南有翟泉,泉西有華林園,園有仙人棗,長五寸,核細如針。

楷,孔子墓上特多楷木。

梔子,諸花少六出者,唯梔子花六出。陶真白言,梔子剪花六出,刻房七道,其花香甚。相傳即西域瞻卜花也。

仙桃,出郴州蘇耽仙壇。有人至,心祈之輒落壇上,或至五六顆。形似石塊,赤黃色,破之,如有核三重。研飲之,愈衆疾,尤治邪氣。

娑羅,巴陵有寺,僧房牀下忽生一木,隨伐隨長。外國僧見曰:“此娑羅也。”元嘉初,出一花如蓮。天寶初,安西道進娑羅枝,狀言:“臣所管四鎮,有拔汗那最爲密近,木有娑羅樹,特爲奇絕。不庇凡草,不止惡禽,聳幹無慚於松栝,成陰不愧於桃李。近差官拔汗那使,令採得前件樹枝二百莖。如得託根長樂,擢穎建章。布葉垂陰,鄰月中之丹桂;連枝接影,對天上之白榆。”

赤白檉,出涼州。大者爲炭,復(一曰傷)入以灰汁,可以煮銅爲銀。

仙樹,祁連山上有仙樹實,行旅得之止飢渴。一名四味木。其實如棗,以竹刀剖則甘,鐵刀剖則苦,木刀剖則酸,蘆刀剖則辛。

木五香:根ヤ檀,節沉香,花雞舌,葉藿,膠薰陸。

椒,可以來水銀。茱萸氣好上,椒氣好下。

構,谷田久廢,必生構。葉有辦曰楮,無曰構。

黃楊木,性難長,世重黃楊以無火。或曰以水試之,沉則無火。取此木必以陰晦,夜無一星則伐之,爲枕不裂。

蒲萄,俗言蒲萄蔓好引於西南。庾信謂魏使尉瑾曰:“我在鄴,遂大得蒲萄,奇有滋味。”陳昭曰:“作何形狀?”徐君房曰:“有類軟棗。”信曰:“君殊不體物,可得言似生荔枝。”魏肇師曰:“魏武有言,末夏涉秋,尚有餘暑。酒醉宿醒,掩露而食。甘而不飴,酸而不酢。道之固以流味稱奇,況親食之者。”瑾曰:“此物實出於大宛,張騫所致。有黃、白、黑三種,成熟之時,子實逼側,星編珠聚,西域多釀以爲酒,每來歲貢。在漢西京,似亦不少。杜陵田五十畝,中有蒲萄百樹。今在京兆,非直止禁林也。”信曰:“乃園種戶植,接蔭連架。”昭曰:“其味何如橘柚?”信曰:“津液奇勝,芬芳減之。”瑾曰:“金衣素裹,見苞作貢。向齒自消,良應不及。”

貝丘之南有蒲萄谷,谷中蒲萄,可就其所食之,或有取歸者即失道,世言王母蒲萄也。天寶中,沙門曇霄因遊諸嶽,至此谷,得蒲萄食之。又見枯蔓堪爲杖,大如指,五尺餘,持還本寺植之遂活。長高數仞,蔭地幅員十丈,仰觀若帷蓋焉。其房實磊落,紫瑩如墜,時人號爲草龍珠帳。

凌霄花中露水,損人目。

松楨,即鍾藤也。葉大,晉安人以爲盤。

侯騷,蔓生,子如雞卵,既甘且冷,輕身消酒。《廣志》言,因王太僕所獻。

蠡薺,子如彈丸,魏武帝常啖之。

酒杯藤,大如臂,花堅可酌酒,實大如指,食之消酒。

白柰,出涼州野豬澤,大如兔頭。

菩提樹,出摩伽陀國,在摩訶菩提寺,蓋釋迦如來成道時樹,一名思惟樹。莖幹黃白,枝葉青翠,經冬不雕。至佛入滅日,變色雕落,過已還生。至此日,國王人民大作佛事,收葉而歸,以爲瑞也。樹高四百尺,已下有銀塔週迴繞之。彼國人四時常焚香散花,繞樹作禮。唐貞觀中,頻遣使往,於寺設供並施袈裟。至顯慶五年,於寺立碑以紀聖德。此樹梵名有二,一曰賓撥梨婆(一曰“梨娑”)力叉,二曰阿溼曷他婆(一曰娑)力叉。《西域記》謂之卑鉢羅,以佛於其下成道,即以道爲稱,故號菩提。婆(一曰娑)力叉,漢翻爲樹。昔中天無憂王剪伐之,令事火婆羅門積薪焚焉。熾焰中忽生兩樹,無憂王因懺悔,號灰菩提樹,遂周以石垣。至賞設迦至(一曰王)復掘之,至泉,其根不絕。坑火焚之,溉以甘蔗汁,欲其焦爛。後摩竭陀國滿曹王,無憂之曾孫也,乃以千牛乳澆之,信宿,樹生故舊。更增石垣,高二丈四尺。玄奘至西域,見樹出垣上二丈餘。

貝多,出摩伽陀國,長六七丈,經冬不雕。此樹有三種,一者多羅娑(一曰婆)力叉貝多,二者多梨婆(一曰婆)力叉貝多,三者部婆(一曰娑)力叉多羅梨(一曰“多梨貝多”)。並書其葉,部闍一色取其皮書之。貝多是梵語,漢翻爲葉。貝多婆(一曰娑)力叉者,漢言葉樹也。西域經書用此三種皮葉,若能保護,亦得五六百年。

《嵩山記》稱嵩高等中有思惟樹,即貝多也。

釋氏有貝多樹下《思惟經》,顧徽《廣州記》稱貝多葉似枇杷,並謬。

交趾近出貝多枝,彈材中第一。

龍腦香樹,出婆利國,婆利呼爲固不婆律。亦出波斯國。樹高八九丈,大可六七圍,葉圓而背白,無花實。其樹有肥有瘦,瘦者有婆律膏香,一曰瘦者出龍腦香,肥者出婆律膏也。在木心中,斷其樹劈取之。膏於樹端流出,斫樹作坎而承之。入藥用,別有法。

安息香樹,出波斯國,波斯呼爲辟邪。樹長三丈,皮色黃黑,葉有四角,經寒不雕。二月開花,黃色,花心微碧,不結實。刻其樹皮,其膠如飴,名安息香。六七月堅凝,乃取之。燒通神明,闢衆惡。

無石子,出波斯國,波斯呼爲摩賊。樹長六七丈,圍八九尺,葉似桃葉而長。三月開花,白色,花心微紅。子圓如彈丸,初青,熟乃黃白。蟲食成孔者正熟,皮無孔者入藥用。其樹一年生無石子。一年生跋屢子,大如指,長三寸,上有殼,中仁如慄黃,可啖。

紫䤵樹,出真臘國,真臘國呼爲勒佉。亦出波斯國。樹長一丈,枝條鬱茂,葉似橘,經冬而雕。三月開花,白色,不結子。天大霧露及雨沾濡,其樹枝條即出紫釒非。波斯國使烏海及沙利深所說並同。真臘國使折衝都尉沙門施沙尼拔陀言,蟻運土於樹端作窠,蟻壤得雨露凝結而成紫䤵。崑崙國者善,波斯國者次之。

阿魏,出伽闍那國,即北天竺也。伽闍那呼爲形虞。亦出波斯國,波斯國呼爲阿虞截。樹長八九丈,皮色青黃。三月生葉,葉似鼠耳,無花實。斷其枝,汁出如飴,久乃堅凝,名阿魏。拂林國僧彎所說同。摩伽陀國僧提婆言,取其汁如米豆屑合成阿魏。

婆那娑樹,出波斯國,亦出拂林,呼爲阿蔀嚲。樹長五六丈,皮色青綠,葉極光淨,冬夏不雕。無花結實,其實從樹莖出,大如冬瓜,有殼裹之,殼上有刺,瓤至甘甜,可食。核大如棗,一實有數百枚。核中仁如慄黃,炒食甚美。

波斯棗,出波斯國,波斯國呼爲窟莽。樹長三四丈,圍五六尺,葉似土藤,不雕。二月生花,狀如蕉花,有兩甲,漸漸開罅,中有十餘房。子長二寸,黃白色,有核,熟則子黑,狀類幹棗,味甘如餳,可食。

偏桃,出波斯國,波斯國呼爲婆淡。樹長五六丈,圍四五尺,葉似桃而闊大。三月開花,白色。花落結實,狀如桃子而形偏,故謂之偏桃。其肉苦澀,不可啖。核中仁甘甜,西域諸國並珍之。

盤砮(一作碧)穡樹,出波斯國。亦出拂林國,拂林呼爲羣漢。樹長三丈,圍四五尺,葉似細榕,經寒不雕。花似橘,白色。子綠,大如酸棗,其味甜膩,可食。西域人壓爲油以塗身,可去風癢。

齊暾樹,出波斯國。亦出拂林國,拂林呼爲齊虛(音湯兮反)。樹長二三丈,皮青白,花似柚,極芳香。子似楊桃,五月熟。西域人壓爲油以煮餅果,如中國之用巨勝也。

胡椒,出摩伽陀國,呼爲昧履支。其苗蔓生,極柔弱。葉長寸半,有細條與葉齊,條上結子,兩兩相對。其葉晨開暮合,合則裹其子於葉中。形似漢椒,至辛辣。六月採,今人作胡盤肉食皆用之。

白豆蔻,出伽古羅國,呼爲多骨。形如芭焦,葉似杜若,長八九尺,冬夏不雕。花淺黃色,子作朵如蒲萄。其子初出微青,熟則變白,七月採。

蓽撥,出摩伽陀國,呼爲蓽撥梨,拂林國呼爲阿梨訶咃。苗長三四尺,莖細如箸。葉似戢葉。子似桑椹,八月採。

䭱齊,出波斯國。拂林呼爲頇勃梨咃。長一丈餘,圍一尺許。皮色青薄而極光淨,葉似阿魏,每三葉生於條端,無花實。西域人常八月伐之,至臘月更抽新條,極滋茂。若不剪除,反枯死。七月斷其枝,有黃汁,其狀如蜜,微有香氣。入藥療病。

波斯皂莢,出波斯國,呼爲忽野檐默。拂林呼爲阿梨去伐。樹長三四丈,圍四五尺,葉似構緣而短小,經寒不雕。不花而實,其莢長二尺,中有隔。隔內各有一子,大如指頭,赤色,至堅硬,中黑如墨,甜如飴,可啖,亦入藥用。

沒樹,出波斯國。拂林呼爲阿糸差。長一丈許,皮青白色,葉似槐葉而長,花似橘花而大。子黑色,大如山茱萸,其味酸甜,可食。

阿勃參,出拂林國。長一丈餘,皮色青白。葉細,兩兩相對,花似蔓菁,正黃。子似胡椒,赤色。斫其枝,汁如油,以塗疥癬,無不瘥者。其油極貴,價重於金。

捺祗,出拂林國。苗長三四尺,根大如鴨卵。葉似蒜葉,中心抽條甚長。莖端有花六出,紅白色,花心黃赤,不結子。其草冬生夏死,與蕎(一作薺)麥相類。取其花,壓以爲油,塗身,除風氣。拂林國王及國內貴人皆用之。

野悉蜜,出拂林國,亦出波斯國。苗長七八尺,葉似梅葉,四時敷榮。其花五出,白色,不結子。花若開時,遍野皆香,與嶺南詹糖相類。西域人常採其花,壓以爲油,甚香滑。

底稱實(阿驛),波斯國呼爲阿驛,拂林呼爲底珍(一作稱)。樹長四五丈,枝葉繁茂。葉有五出,似椑麻。無花而實,實赤色,類椑子,味似幹柿,而一月(一作年)一熟。

卷十九 廣動植類之四 草篇 #

芝 芝,天寶初,臨川郡人李嘉胤所居柱上生芝草,形類天尊,太守張景佚截柱獻之。

大暦八年,廬江縣紫芝生,高一丈五尺。芝類至多:參成芝,斷而可續。夜光芝,一株九實。實墜地如七寸鏡,視如牛目,茅君種於句曲山。隱辰芝,狀如鬥,以屋爲節,以莖爲剛。

鳳腦芝 鳳腦芝,《仙經》言,穿地六尺,以環寶一枚種之,灌以黃水五合,以土堅築之。三年生苗如匏(一曰刻)。實如桃,五色,名鳳腦芝。食其實,唾地爲鳳,乘升太極。白符芝,大雪而華。五德芝,如車馬。菌芝,如樓。凡學道三十年不倦,天下金翅鳥銜芝至。羅門山食(一曰生)石芝,得地仙。

蓮石 蓮石,蓮入水必沉,唯煎鹽鹹鹵能浮之。雁食之,糞落山石間,百年不壞。相傳橡子落水爲蓮。

苔 苔,慈恩寺唐三藏院後檐階,開成末有苔,狀如苦苣。初於磚上,色如鹽綠,輕嫩可愛。談論僧義林,太和初改葬棋法師,初開冢,香氣襲人,側臥磚臺上,形如生。磚上苔厚二寸餘,作金色,氣如栴檀。

瓦松 瓦松,崔融《瓦松賦序》曰:“崇文館瓦松者,產於屋溜之下。謂之木也,訪山客而未詳。謂之草也,驗農皇而罕記。”賦雲:“煌煌特秀,狀金芝之產溜;歷歷虛懸,若星榆之種天。葩條鬱毓,根柢連卷。間紫苔而裛露,凌碧瓦而含煙。”又曰:“慚魏宮之鳥悲,恧漢殿之紅蓮。”崔公學博,無不該悉,豈不知瓦松已有着說乎?

《博雅》:“在屋曰昔耶,在牆曰垣衣。”《廣志》謂之蘭香,生於久屋之瓦。魏明帝好之,命長安西載其瓦於洛陽,以覆屋。前代詞人詩中多用昔耶,梁簡文帝《詠薔薇》曰:“緣階覆碧綺,依檐映昔耶。”或言構木上多松栽土,木氣泄則瓦生松。大曆中修含元殿,有一人投狀請瓦,且言:“瓦工唯我所能,祖父已嘗瓦此殿矣。”衆工不服,因曰:“若有能瓦,畢不生瓦松。”衆方服焉。又有李阿黑者,亦能治屋。布瓦如齒,間不通糸延,亦無瓦松。《本草》:“瓦衣謂之屋遊。”

瓜 瓜,惡香,香中尤忌麝。鄭注太和初赴職河中,姬妾百餘盡騎,香氣數里,逆於人鼻。是歲自京至河中所過路,瓜盡死,一蒂不獲。

芰 芰,今人但言菱芰,諸解草木書亦不分別,唯王安貧《武陵記》言,四角、三角曰芰,兩角曰菱。今蘇州折腰菱多兩腳。成式曾於荊州,有僧遺一斗郢城菱,三角而無傷(一曰刺),可以接(一曰挼)莎。

芰,一名水慄,一名薢茩。漢武昆明池中有浮根菱,根出水上,葉淪沒波下,亦曰青水芰。玄都有菱碧色,狀如雞飛,名翻雞芰,仙人鳧伯子常採之。

兔絲子 兔絲子,多近棘及藋,山居者疑二草之氣類也。

天名精 天名精,一曰鹿活草。昔青州劉𢣺,宋元嘉中射一鹿,剖五藏,以此草塞之,蹶然而起。𢣺怪而拔草,復倒。如此三度,𢣺密錄此草種之,多主傷折,俗呼爲劉𢣺草。

牡丹 牡丹,前史中無說處,唯《謝康樂集》中言竹間水際多牡丹。成式撿隋朝《種植法》七十卷中,初不記說牡丹,則知隋朝花葯中所無也。開元末,裴士淹爲郎官,奉使幽冀回,至汾州衆香寺,得白牡丹一窠,植於長安私第。天寶中,爲都下奇賞。當時名公有《裴給事宅看牡丹》詩,時尋訪未獲。一本有詩云:“長安年少惜春殘,爭認慈恩紫牡丹。別有玉盤乘露冷,無人起就月中看。”太常博士張乘嘗見裴通祭酒說。又房相有言:“牡丹之會,琯不預焉。至德中,馬僕射鎮太原,又得紅紫二色者,移於城中。”元和初猶少,今與戎葵角多少矣。韓愈侍郎有疏從子侄自江淮來,年甚少,韓令學院中伴子弟,子弟悉爲凌辱。韓知之,遂爲街西假僧院令讀書,經旬,寺主綱復訴其狂率。韓遽令歸,且責曰:“市肆賤類營衣食,尚有一事長處。汝所爲如此,竟作何物?”侄拜謝,徐曰:“某有一藝,恨叔不知。”因指階前牡丹曰:“叔要此花青、紫、黃、赤,唯命也。”韓大奇之,遂給所須試之。乃豎箔曲尺遮牡丹叢,不令人窺。掘窠四面,深及其根,寬容入座。唯齎紫礦、輕粉、硃紅,旦暮治其根。幾七日,乃填坑,白其叔曰:“恨校遲一月。”時冬初也。牡丹本紫,及花發,色白紅歷綠,每朵有一聯詩,字色紫,分明乃是韓出官時詩。一韻曰“雲橫秦嶺家何在,雪擁藍關馬不前”十四字,韓大驚異。侄且辭歸江淮,竟不願仕。

興唐寺有牡丹一窠,元和中著花一千二百朵。其色有正暈、倒暈、淺紅、淺紫、深紫、黃白檀等,獨無深紅。又有花葉中無抹心者。重臺花者,其花面徑七八寸。興善寺素師院牡丹,色絕佳。元和末,一枝花合歡。金燈,一曰九形,花葉不相見,俗惡人家種之,一名無義草。合離,根如芋魁,有遊子十二環之,相須而生,而實不連,以氣相屬,一名獨搖,一名離母,言若士人所食者,合呼爲赤箭。

蜀葵 蜀葵,可以緝爲布。枯時燒作灰,藏火,火久不滅。花有重臺者。

茄子 茄子,茄字本蓮莖名,革遐反。今呼伽,未知所自。成式因就節下食有伽子數蒂,偶問工部員外郎張周封伽子故事,張雲:“一名落蘇,事具《食療本草》。此誤作《食療本草》,元出《拾遺本草》。”成式記得隱侯《行園》詩云:“寒瓜方臥壟,秋菇正滿陂。紫茄紛爛熳,綠芋鬱參差。”又一名崑崙瓜。嶺南茄子宿根成樹,高五六尺。姚向曾爲南選使,親見之。故《本草》記廣州有慎火樹,樹大三四圍。慎火即景天也,俗呼爲護火草。茄子熟者,食之厚腸胃,動氣發疾。根能治竈瘃。欲其子繁,待其花時,取葉佈於過路,以灰規之,人踐之,子必繁也。俗謂之稼茄子。僧人多炙之,甚美。有新羅種者,色稍白,形如雞卵。西明寺僧造玄(一曰“玄造”)院中有其種。《水經》雲:“石頭四對蔡浦,浦長百里,上有大荻浦,下有茄子浦。”

異菌 異菌,開城元年春,成式修竹裏私第書齋前,有枯紫荊數枝蠹折,因伐之,餘尺許。至三年秋,枯根上生一菌,大如鬥。下布五足,頂黃白兩暈,綠垂裙如鵝韝(一曰韝),高尺餘。至午,色變黑而死,焚之氣如麻香。成式常置香爐於枿臺,每唸經,門生以爲善徵。後覽諸志怪,南齊吳郡褚思莊,素奉釋氏,眠於渠下,短柱是楠木,去地四尺餘,有節。大明中,忽有一物如芝,生於節上,黃色鮮明,漸漸長數尺。數日,遂成千佛狀,面目爪指及光相衣服,莫不完具。如金碟隱起,摩之殊軟。常以春末生,秋末落,落時佛行如故,但色褐耳。至落時,其家貯之箱中。積五年,思莊不復住其下。亦無他顯盛,闔門壽考,思莊父終九十七,兄年七十,健如壯年。

又梁簡文延香園,大同十年,竹林吐一芝,長八寸,頭蓋似雞頭實,黑色。其柄似藕柄,內通幹空(一曰“柄幹通空”),皮質皆純白,根下微紅。雞頭實處似竹節,脫之又得脫也。自節處別生一重,如結網羅,四面同(一曰周),可五六寸,圓繞周匝,以罩柄上,相遠不相著也。其似結網衆目,輕巧可愛,其柄又得脫也。驗仙書,與威喜芝相類。

舞草 舞草,出雅州。獨莖三葉,葉如決明。一葉在莖端,兩葉居莖之半相對。人或近之歌及抵掌謳曲,必動葉如舞也。

護門草 護門草,常山北。草名護門,置諸門上,夜有人(一曰物)過輒叱之。

仙人條 仙人條,出衡嶽。無根蒂,生石上,狀如同心帶,三股,色綠,亦不常有。

睡蓮 睡蓮,南海有睡蓮,夜則花低入水。屯田韋郎中從事南海,親見。

蔓金苔 蔓金苔,晉時外國獻蔓金苔,縈聚之如雞卵。投水中,蔓延波上,光泛鑠日如火,亦曰夜明苔。

異蒿 異蒿,田在實,布之子也。大和中,嘗過蔡州北。路側有草如蒿,莖大如指,其端聚葉,似鷦鷯巢在顛。折視之,葉中有小鼠數十,才若皂莢子,目猶未開,啾啾有聲。

蜜草 蜜草,北天竺國出蜜草。蔓生,大葉秋冬不死,因重霜露,遂成蜜,如塞上蓬鹽。

老鴉爪籬 老鴉爪籬,葉如牛蒡而美。子熟時色黑,狀如爪籬。

鴨舌草 鴨舌草,生水中,似蓴,俗呼爲鴨舌草。

胡蔓草 胡蔓草,生邕、容間。叢生,花偏如支子稍大,不成朵,色黃白。葉稍黑,誤食之,數日卒,飲白鵝、鴨血則解。或以一物投之,祝曰:“我買你。”食之立死。

銅匙草 銅匙草,生水中,葉如剪刀。

水耐冬 水耐冬,此草經冬在水不死。成式於城南村墅池中見之。

天芊 天芊,生終南山中。葉如荷而厚。

水韭 水韭,生於水湄,狀如韭而葉細長,可食。

地錢 地錢,葉圓莖細,有蔓生溪澗邊,一曰積雪草,亦曰連錢草。

蚍蜉酒草 蚍蜉酒草,一曰鼠耳,象形也。亦曰尤心草。

盆甑草 盆甑草,即牽牛子也。結實後斷之,狀如盆甑。其中有子似龜,蔓如薯蕷。

蔓胡桃 蔓胡桃,出南詔。大如扁螺,兩隔,味如胡桃。或言蠻中藤子也。

油點草 油點草,葉似莙薘,每葉上有黑點相對。

三白草 三白草,此草初生不白,入夏葉端方白。農人候之蒔,曰:“三葉白,草畢秀矣。”其葉似薯蕷。

落回 落回(一曰“博落回”)有大毒,生江淮山谷中。莖葉如麻。莖中空,吹作聲如勃邏回,因名之。

蒟蒻 蒟蒻,根大如碗,至秋葉滴露,隨滴生苗。

鬼皂莢 鬼皂莢,生江南地,澤如皂莢,高一二尺,沐之長髮,葉亦去衣垢。

通脫木 通脫木,如蜱麻,生山側。花上粉,主治惡瘡。心空,中有瓤,輕白可愛,女工取以飾物。

毗屍沙花 毗屍沙花,一名日中金錢花,本出外國,梁大同一年進來中土。

左行草 左行草,使人無情。范陽長貢。

青草槐 青草槐,龍陽縣裨牛山南有青草槐,叢生,高尺餘。花若金燈,仲夏發花,一本雲迄千秋。

竹肉 竹肉,江淮有竹肉,生竹節上如彈丸,味如白雞,皆向北。有大樹雞,如杯棬,呼爲胡孫眼。

石耳 廬山有石耳,性熱。

野狐絲 野狐絲,庭有草蔓生,色白,花微紅,大如慄,秦人呼爲狐絲。

金錢花 金錢花,一雲本出外國,梁大同二年進來中土。梁時,荊州掾屬雙陸,賭金錢,錢盡,以金錢花相足,魚弘謂得花勝得錢。

荷 荷,漢明帝時,池中有分枝荷,一莖四(一曰兩)葉,狀如駢蓋。子如玄珠,可以飾佩也。靈帝時,有夜舒荷,一莖四蓮,其葉夜舒晝卷。

夢草 夢草,漢武時異國所獻,似蒲,晝縮入地,夜若抽萌。懷其草,自知夢之好惡。帝思李夫人,懷之輒夢。

烏蓬 烏蓬,葉如鳥翅,俗呼爲仙人花。

雀芋 雀芋,狀如雀頭,置乾地反溼,置溼處復幹。飛鳥觸之墮,走獸遇之僵。

望舒草 望舒草,出扶支國。草紅色,葉如蓮葉,月出則舒,月沒則卷。

紅草 紅草,山戎之北有草,莖長一丈,葉如車輪,色如朝虹。齊桓時,山戎獻其種,乃植於庭,以表霸者之瑞。

神草 神草,魏明時,苑中合歡草狀如蓍,一株百莖,晝則衆條扶疏,夜乃合一莖,謂之神草。

三蔬 三蔬,晉時有芳蔬園,在墉(一曰“金墉”)之東,有菜名芸薇,類有三種:紫色爲上蔬,味辛;黃色爲中蔬,味甘;青者爲下蔬,味鹹。常以三蔬充御菜,可以藉食。

掌中芥 掌中芥,末多國出也。取其子,置掌中吹之,一吹一長,長三尺,乃植於地。

水網藻 水網藻,漢武昆明池中有水網藻,枝橫側水上,長八九尺,有似網目。鳧鴨入此草中,皆不得出,因名之。

地日草 地日草,南方有地日草。三足鳥欲下食此草,羲和之馭,以手掩烏目,食此則美悶不復動。東方朔言,爲小兒時,井陷,墜至地下,數十年無所寄託。有人引之,令往此草中,隔紅泉不得渡,其人以一隻屐,因乘泛紅泉,得至草處食之。

挾劍豆 挾劍豆,樂浪東有融澤,之中生豆莢,形似人挾劍,橫斜而生。

牧靡 牧靡,建寧郡烏句山南五百里,牧靡草可以解毒。百卉方盛,烏鵲誤食烏喙中毒,必急飛牧靡上,啄牧靡以解也。

卷二十 肉攫部 #

肉攫部

取鷹法,七月二十日爲上時,內地者多,塞外者殊少。八月上旬爲次時。八月下旬爲下時,塞外鷹畢至矣。鷹網目方一寸八分,從八十目,橫五十目,以黃蘗和杼汁染之,令與地色相類。螽蟲好食網,以蘗防之。有網竿、都杙、吳公。磔竿二:一爲鶉竿,一爲鵠竿。鴿飛能遠察,見鷹,常在人前。若竦身動盼,則隨其所視候之。

取木雞、木雀、鷂網目方二寸,縱三十目,橫十八目。

凡鷙鳥,雛生而有惠,出殼之後,即於窠外放巢。大鷙恐其墮墜,及爲日所曝,熱暍致損,乃取帶葉樹枝插其巢畔,防其墜墮及作陰涼也。欲驗雛之大小,以所插之葉爲候。若一日二日,其葉雖萎而尚帶青色。至六七日,其葉微黃。十日後枯瘁,此時雛漸大可取。

凡禽獸,必藏匿形影同於物類也。是以蛇色逐地,茅兔必赤,鷹色隨樹。

鷹巢,一名菆鷹。呼菆子者,雛鷹也。鷹四月一日停放,五月上旬拔毛入籠。拔毛先從頭起,必於平旦過頂,至伏鶉則止。從頸下過颺毛,至尾則止。尾根下毛名颺毛。其背毛並兩翅大翎覆翮及尾毛十二根等並拔之,兩翅大毛合四十四枝,覆翮翎亦四十四枝。八月中旬出籠。

雕角鷹等,三月一日停放,四月上旬置籠。

鶻,北迴鷹過盡停放,四月上旬入籠,不拔毛。

鶻,五月上旬停放,六月上旬拔毛入籠。

凡鷙擊等,一變爲鴿,二變爲鴘,轉鶬,三變爲正鶬。自此已後,至累變,皆爲正鶬。

白鴿,觜爪白者,從一變爲鴘,至累變,其白色一定,更不改易。若觜爪黑者,臆前縱理,翎尾斑節微微有黃色者,一變爲鴘,則兩翅封上,及兩䏶之毛間似紫白,其餘白色不改。

齊王高緯武平六年,得幽州行臺僕射河東潘子光所送白鴿,合身如雪色。視臆前微微有縱白斑之理,理色曖昧如纁。觜本之色微帶青白,向末漸烏。其爪亦同於觜。蠟脛並作黃白赤。是爲上品。黃麻色,一變爲鴘,其色不甚改易,惟臆前從斑漸闊而短。鴘轉出後,乃至累變,背上微加青色,臆前從理轉就短細,漸加膝上鮮白。此爲次。

青麻色,其變色一同黃麻之鴘。此爲下品。又有羅烏𩾥、羅麻𩾥(一日鶻)。

白兔鷹,嘴爪白者,從一變爲鴘,乃至累變,其白色一定更不改易。嘴爪黑而微帶青白色,臆前縱理及翎尾班節微有黃色者,一變背上翅尾微爲灰色,臆前縱理變爲橫理,變色微漠若無,䏶間仍白。至於鴘轉已後,其灰色微褐,而漸漸向白,其嘴爪極黑,體上黃鵲斑色微深者,一變爲青白鴘,鴘轉之後,乃至累變,臆前橫理轉細,則漸爲鶬色也。

齊王高洋天保三年,獲白兔鷹一聯,不知所得之處。合身毛羽如雪,目色紫,爪之本白,向末爲淺烏之色(一曰“目赤色,觜爪之本色白”)蠟脛並黃,當時號爲金腳。

又高帝(一曰“高齊”)武平初,領軍將軍趙野叉獻白免鷹一聯,頭及頂遙看悉白,近邊熟視,乃有紫跡在毛心。其背上以白地紫跡點其毛心,紫外有白赤周繞,白色之外以黑爲緣。翅毛亦以白爲地,紫色節之。臆前以白爲地,微微有纁赤縱理。眼黃如真金,觜本之色微白,向末漸烏。蠟作淺黃色,脛指之色亦黃。爪與觜同。

散花白,觜爪黑而微帶青白色者,一變爲紫理白鴘,鴘轉以後乃至累變,橫理轉網,臆前紫漸滅成白。其觜爪極黑者,一變爲青白鴘,鴘轉之後乃至累變,橫理轉細,臆前漸作灰白色。

赤色,一變爲鴘,其色帶黑,鴘轉已後乃至累變,橫理轉細,臆前微微漸白。其背色不改,此上色也。

白唐,一變爲青鴘而微帶灰色,鴘轉之後乃至累變,橫理轉細,臆前微微漸白。

鷃爛堆(一曰雌,又曰雄)黃,一變之鴘,色如鶖氅,鴘轉之後乃至累變,橫理轉細,臆前漸漸微白。

黃色,一變之後乃至累變,其色似於鶖氅而色微深,大況鷃爛雄黃,變色同也。

青斑,一變爲青父鴘,鴘轉之後乃至累變,橫理轉細,臆前微微漸白。此次色也。

白唐,唐者黑色也,謂斑上有黑色,一變爲青白鴘,雜帶黑色,鴘轉之後乃至累變,橫理轉細,臆前漸漸微白。

赤斑唐,謂斑上有黑色也。一變爲鴘,其色多黑,鴘轉之後乃至累變,橫理轉細,臆前黑雖漸褐,世人仍名爲黑鶬。

青斑唐,謂斑上有黑色也。一變爲鴘,其色帶青黑,鴘轉之後乃至累變,橫理雖細,臆前之色仍常暗黲。此下色也。

鷹之雌雄,唯以大小爲異,其餘形象本無分別。雉鷹雖小,而是雄鷹,羽毛雜色,從初及變,既同兔鷹,更無別述。雉鷹一歲,臆前從理闊者,世名爲𩾥斑。至後變爲鴘鶬之時,其臆從理變作橫理,然猶闊大。若臆前從理本細者,後變爲鴘鶬之時,臆前橫理亦細。

荊窠白者,短身而大,五斤有餘,便鳥而快,一名沙裹白。生代北沙漠裏荊窠上,向雁門、馬邑飛。

代都赤者,紫背黑鬚,白睛白毛。三斤半已上、四斤已下便兔,生代川赤巖裏,向虛丘、中山、白𡼏飛。

漠北白者,身長且大,五斤有餘,細斑短脛,鷹內之最。生沙漠之北,不知遠近,向代川、中山飛。一名西道白。

房山白者,紫背細斑,三斤已上、四斤已下便兔,生代東房山白楊、椵樹上,向范陽、中山飛。

漁陽白,腹背俱白,大者五斤便兔,生徐無及東西曲。一名大麴、小曲。白葉樹上生,向章武、合口、博海飛。

東道白,腹背俱白,大者六斤餘,鷹內之最大。生盧龍、和龍以北,不知遠近,向渙休、巨黑(一曰裏)、章武、合口、光州(一曰川)飛。雖稍軟,若值快者,越於前鷹。土黃,所在山谷皆有。生柞櫟樹上,或大或小。

黑皁鸝,大者五斤,生漁陽山松杉樹上,多死。時有快者,章武飛。白皁鸝,大者五斤,生漁陽、白道、河陽、漠北,所在皆有。生柏枯樹上,便鳥,向靈丘、中山、范陽、章武飛。青斑,大者四斤,生代北及代川白楊樹上。細斑者快,向靈丘山、范陽飛。

鴘鷹荏子,青黑者快,蛻淨眼明,是未嘗養雛,尤快。若目多眵,蛻不淨者,已養雛矣,不任用,多死。又條頭無花,雖遠而聚。或條出句然作聲,短命之候。口內赤,反掌熱,隔衣蒸人,長命之候。疊尾、振卷打格、隻立理面毛、藏頭睡,長命之候也。

凡鷙鳥飛尤忌錯,喉病入叉,十無一活。叉在咽喉骨前皮裏,缺盆骨內,嗉之下。

吸筒,以銀𨧲爲之,大如角鷹翅管。鷹已下,筒大小準其翅管。

凡夜條不過五條數者短命,條如赤小豆汁與白相和者死。

凡網損、擺傷、兔蹋傷、鶴兵爪,皆爲病。


  1. 出梁元帝《金樓子·志怪》,此恐誤記 ↩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