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林廣記

 清, 遊戲主人,一說程世爵 笑話集,由清代的遊戲主人收集。

古豔部 #

升官   一官升職,謂其妻曰:“我的官職比前更大了。”妻曰:“官大,不知此物亦大不?”官曰:“自然。”及行事,妻怪其藐小如故,官曰:“大了許多,汝自不覺著。”妻曰:“如何不覺?”官曰:“難道老爺升了官職,奶奶還照舊不成?少不得我的大,你的也大了。”

比職   甲乙兩同年初中。甲選館職,乙授縣令。甲一日乃驕語之曰:“吾位列清華,身依宸禁,與年兄做有司者,資格懸殊。他不具論,即選拜客用大字帖兒,身份體面,何啻天淵。”乙曰:“你帖上能用幾字,豈如我告示中的字,不更大許多?曉諭通衢,百姓無不凜遵恪守,年兄卻無用處。”甲曰:“然則金瓜黃蓋,顯赫炫耀,兄可有否?”乙曰:“弟牌棍清道,列滿街衢,何止多兄數倍?”甲曰:“太史圖章,名標上苑,年兄能無羨慕乎?”乙曰:“弟有朝廷印信,生殺之權,惟吾操縱,視年兄身居冷曹,圖章私刻,誰來怕你?”甲不覺詞遁,乃曰:“總之,翰林聲價值千金。”乙笑曰:“吾坐堂時,百姓口稱青天爺爺,豈僅千金而已耶?”

發利市   一官新到任,祭儀門畢,有未燼紙錢在地,官即取一錫錠藏好。門子稟曰:“老爺,這是紙錢,要他何用?”官曰:“我知道,且等我發個利市看。”

貪官   有農夫種茄不活,求計於老圃。老圃曰:“此不難,每茄樹下埋錢一文即活。”問其何故,答曰:“有錢者生,無錢者死。”

有理   一官最貪。一日,拘兩造對鞫,原告饋以五十金,被告聞知,加倍賄託。及審時,不問情由,抽籤竟打原告。原告將手作五數勢曰:“小的是有理的。”官亦以手覆曰:“奴才,你講有理。”又以手一仰曰:“他比你更有理哩。”

取金   一官出朱票,取赤金二錠,鋪戶送訖,當堂領價。官問:“價值幾何?”鋪家曰:“平價該若干,今系老爺取用,只領半價可也。”官顧左右曰:“這等,發一錠還他。”發金後,鋪戶仍候領價。官曰:“價已發過了。”鋪家曰:“並未曾發。”官怒曰:“刁奴才,你說只領半價,故發一錠還你,抵了一半價錢。本縣不曾虧了你,如何胡纏?快攆出去!”

糊塗   一青盲人涉訟,自訴眼瞎。官曰:“你明明一雙清白眼,如何詐瞎?”答曰:“老爺看小人是清白的,小人看老爺卻是糊塗得緊。”

不明   一官斷事不明,惟好酒怠政,貪財酷民。百姓怨恨,乃作詩以誚之雲:“黑漆皮燈籠,半天螢火蟲。粉牆畫白虎,黃紙寫烏龍。茄子敲泥磬,冬瓜撞木鐘。唯知錢與酒,不管正和公。”

啓奏   一官被妻踏破紗帽,怒奏曰:“臣啓陛下,臣妻羅皁,昨日相爭,踏破臣的紗帽。”上傳旨雲:“卿須忍耐。皇后有些憊賴,與朕一言不合,平天冠打得粉碎,你的紗帽只算得個卵袋。”

偷牛   有失牛而訟於官者,官問曰:“幾時偷去的?”答曰:“老爺,明日沒有的。”吏在傍不覺失笑,官怒曰:“想就是你偷了!”吏灑兩袖口:“任憑老爺搜。”

避暑   官值暑月,欲覓避涼之地。同僚紛議,或曰某山幽雅,或曰某寺清閒。一老人進曰:“山寺雖好,總不如此座公廳,最是涼快。”官曰:“何以見得?”答曰:“別處多有日頭,獨此處有天無日。”

石碑   一官素有清名,考察任滿,父老與之立德政碑告成。官命打轎往觀之,先於公廠坐下。少頃,左右稟曰:“請老爺看石〈(肏)〉碑〈(屄)〉。”

強盜腳   鄉民初次入城,見有木桶懸於城上,問人曰:“此中何物?”應者曰:“強盜頭。”及至縣前,見無數木匣釘於譙樓之上,皆前官既去而所留遺愛之靴。鄉民不知,乃點首曰:“城上掛的強盜頭,此處一定是強盜腳了。”

屬牛   一官遇生辰,吏典聞其屬鼠,乃醵黃金鑄一鼠爲壽。官甚喜,曰:“汝等可知奶奶生日,亦在目下乎?”衆吏曰:“不知,請問其屬?”’官曰:“小我一歲,丑年生的。”

同僚   有妻妾各居者,一日,妾欲謁妻,謀之於夫:“當如何寫帖?”夫曰:“該用‘寅弟’二字。”妾問:“其義何居?”夫曰:“同僚寫帖,皆用此稱呼,做官府之例耳。”妾曰:“我輩並無官職,如何亦寫此帖?”夫曰:“官職雖無,同僚〈(屪)〉總是一樣。”

家屬   官坐堂,衆役中有撒一響屁,官即叫:“拿來!”隸稟曰:“老爺,屁是一陣風,吹散沒影蹤,叫小的如何拿得?”官怒雲:“爲何徇情賣放,定要拿到。”皁無奈,只得取幹屎回銷:“稟老爺,正犯是走了,拿得家屬在此。”

州同   一人最好古董,有持文王鼎求售者,以百金買之。又一人持一夜壺至,銅色斑駁陸離,雲是武王時物,亦索重價。曰:“銅色雖好,只是肚裏臭甚。”答曰:“腹中雖臭,難道不是個州同。”

衙官隱語   衙官聚會,各問何職。一官曰:“隨常茶飯掇將來,蓋義取現成〈(縣丞)〉也”一官曰:“滾湯鍋裏下文書,乃煮〈(主)〉簿也。”一官曰:“鄉下蠻子租糞窖。”問者不解,答曰:“典屎〈(史)〉。”

詳夢   一作吏典者,有媳婦最善詳夢。適三考已滿,將往謁選。夜得一夢,呼媳詳之。媳問:“何夢?”公曰:“夢見把許多冊籍,放在鍋內熬煮,不知主何吉凶?”媳曰:“初選一定是個主簿。”隔數日,公曰:“我又得一夢,夢見你我二人皆裸體而立,身子卻是相背的,何也?”媳曰:“恭喜一轉,就是縣〈(現)〉丞〈(成)〉。”

太監觀風   鎮守太監觀風,出“後生可畏焉”爲題,衆皆掩口而笑。璫問其故,教官稟曰:“諸生以題目太難,求減得一字也好。”璫笑曰:“既如此,除了‘後’字,只做‘生可畏焉’罷。”

常禮   內相見人撒尿,喜甚,喚他過來一看。其人脫褲,見此物尚在攛動,內相拍掌大喜曰:“我的乖兒,見我公公,只消常禮兒罷了。”

念劾本   一遼東武職,素不識字。一日被論,使人念劾本雲:“所當革任回衛者也。”因痛哭曰:“‘革任回衛’還是小事,這‘者也’二字,怎麼當得起!”

武弁夜巡   一武弁夜巡,有犯夜者,自稱書生會課歸遲。武弁曰:“既是書生,且考你一考。”生請題,武弁思之不得,喝曰:“造化了你,今夜幸而沒有題目。”

垛子助陣   一武官出征將敗,忽有神兵助陣,反大勝。官叩頭請神姓名,神曰:“我是垛子。”官曰:“小將何德,敢勞垛子尊神見救?”答曰:“感汝平昔在教場,從不曾有一箭傷我。”

進士第   一介弟橫行於鄉,怨家罵曰:“兄登黃甲,與汝何干,而豪橫若此?”答曰:“你不見匾額上面寫著‘進士第〈(弟)〉’麼?”

及第   一舉子往京赴試,僕挑行李隨後。行到曠野,忽狂風大作,將擔上頭巾吹下。僕大叫曰:“落地了!”主人心下不悅,囑曰:“今後莫說落地,只說及第。”僕領之;將行李拴好,曰:“如今恁你走上天去,再也不會及第了。”

嘲武舉詩   頭戴銀雀頂,腳踏粉底皁。也去參主考,也來謁孔廟。顏淵喟然嘆,夫子莞爾笑。子路慍見曰:“這般呆狗醮,我若行三軍,都去餵馬料。”

封君   有市井獲封者,初見縣官,甚跼蹐,堅辭上坐。官曰:“叨爲令郎同年,論理還該侍坐。”封君乃張目問曰:“你也是屬狗的麼?”

老父   一市井受封,初見縣官,以其齒尊,稱之曰:“老先。”其人含怒而歸,子問其故,曰:“官欺我太甚。彼該稱我老先生纔是,乃作歇後語,叫什麼老先,明系輕薄。我回稱,也不曾失了便宜。”子詢何以稱呼,答曰:“我本應稱他老父母,今亦縮住後韻,只叫他聲老父。”

公子封君   有公子兼封君者,父對子,乃欣羨不已。訝問其故,曰:“你的爺既勝過我的爺,你的兒又勝過我的兒。”

送父上學   一人問:“公子與封君孰樂?”答曰:“做封君雖樂,齒已衰矣,惟公子年少最樂。”其人急趨而去,追問其故,答曰:“買了書,好送家父去上學。”

納粟詩   贈納粟詩曰:“革車買得截的高,周子窗前滿腹包。有朝若遇高曾祖,煥乎其有沒分毫。”

考監   一監生過國學門,聞祭酒方盛怒兩生而治之,問門上人者:“然則打歟?罰歟?鐓鎖歟?”答曰:“出題考文。”生即咈然曰:“咦,罪不至此。”

坐監   一監生妻,屢勸其夫讀書,因假寓於寺中。素無書箱,乃喚腳伕以羅擔挑書先往。腳伕中途疲甚,身坐擔上。適生至,聞傍人語所坐《通鑑》,因怒責腳伕。夫謝罪曰:“小人因爲不識字,一時坐了鑑〈(監)〉,弗怪弗怪。”

不往京   一監生娶妾,號曰京姐,妻妒甚。夫詣妾,必告曰:“京裏去。”一日,欲往京去,妻曰:“且在此關上納了紗著。”既行事訖,妻曰:“汝今何不往京!”生曰:“絨也沒有一些在肚裏,京裏去做什麼!”

咬飛邊   貧子途遇監生,忽然抱住兜耳一口。生驚問其故,答曰:“我窮苦極矣,見了大錠銀子,如何不咬些飛邊用用。”

入場   監生應付入場方出,一故人相遇揖之,並揖路傍豬屎。生問:“此臭物,揖之何爲?”答曰:“他臭便臭,也從大腸〈(場)〉裏出來的。”

書低   一生賃僧房讀書,每日遊玩,午後歸房,呼童取書來。童持《文選》,視之,曰:“低。”持《漢書》,視之,曰:“低。”又持《史記》,視之,曰:“低。”僧大詫曰:“此三書,熟其一,足稱飽學,俱雲低,何也?”生曰:“我要睡,取書作枕頭耳。”

監生娘娘   監生至城隍廟,傍有監生案。塑監生娘娘像。歸謂妻曰:“原來我們監生恁般尊貴,連你的像,早已都塑在城隍廟裏了。”

監生自大   城裏監生與鄉下監生,各要爭大。城裏者恥之曰:“我們見多識廣,你鄉里人孤陋寡聞。”兩人爭辯不已,因往大街同行,各見所長。到一大第門首,匾上“大中丞”三字,城裏監生倒看指謂曰:“這豈不是丞中大?乃一徵驗。”又到一宅,匾額是“大理卿”,鄉下監生以“卿”字認作“鄉”字,忙亦倒唸指之曰:“這是鄉里大了。”兩人各不見高下。又來一寺門首,上題“大士閣”,彼此平心和議曰:“原來閣〈(各)〉士〈(自)〉大。”

打丁   一人往妓館打丁畢,妓牽之索謝,答曰:“我生員也,奉祖制免丁。”俄焉又一人至,亦如之。妓曰:“爲何?”答曰:“我監生也。”妓曰:“監生便怎麼?”其人曰:“豈不知監生從來是白丁。”

王監生   一監生姓王,加納知縣到任。初落學,青衿呈書,得“牽牛”章。講誦之際,忽問:“那王見之是何人?”答曰:。‘此王誦之之兄也。”又問:“那王曰然是何人?”答曰:“此王曰叟之弟也。”曰:“妙得緊。且喜我王氏一門,都在書上。”

自不識   有監生,穿大衣,帶圓帽,於着衣鏡中自照,得意甚。指謂妻曰:“你看鏡中是何人?”妻曰:“臭烏龜!虧你做了監生,連自〈(字)〉多不識。”

監生拜父   一人援例入監,吩咐家人備帖拜老相公。僕曰:“父子如何用帖,恐被人談論。”生曰:“不然。今日進身之始,他客俱拜,焉有親父不拜之理?”僕問:“用何稱呼?”生沉吟曰:“寫個眷侍教生罷。”父見,怒責之。生曰:“稱呼斟酌切當,你自不解。父子一本至親,故下一‘眷’字。‘侍’者,父坐子立也。‘教’者,從幼延師教訓。生者,父母生我也。”父怒轉盛,責其不通,生謂僕曰:“想是嫌我太妄了,你去另換過晚生帖兒來罷。”

半字不值   一監生妻謂其孤陋寡聞,使勸讀書。問:“讀書有甚好處?”妻曰:“一字值千金,如何無益?”生答曰:“難道我此身,半個字也不值?”

借藥攆   一監生臨終,謂妻曰:“我一生掙得這副衣冠,死後必爲我殯殮。”妻諾。既死,穿衣套靴訖,惟圓帽左右欹側難帶。妻哭曰:“我的天,一頂帽子也無福帶。”生復轉魂,張目謂妻曰:“必要帶的。”妻曰:“非不欲帶,恨枕不穩耳。”生曰:“對門某醫生家藥攆槽,借來好做枕。”

齋戒庫   一監生姓齊,家資甚富,但不識字。一日,府尊出票,取雞二隻,兔一隻。皁亦不識票中字,央齊監生看。生曰:“討雞二隻,免一隻。”皁只買一雞回話。太守怒曰:“票上取雞二隻,兔一隻,爲何只繳一雞?”皁以監生事稟,太守遂拘監生來問。時太守適有公幹,暫將監生收入齋戒庫內候究。生入庫,見碑上“齋戒”二字,認做他父親“齊成”姓名,張目驚詫,嗚咽不止。人問何故,答曰:“先人靈座,何人設建在此?睹物傷情,焉得不哭。”

附例   一秀才畏考援例,堂試之日,至晚不能成篇。乃大書卷面曰:“惟其如此,所以如此。若要如此,何苦如此。”官見而笑曰:“寫得此四句出,畢竟還是個附例。”

酸臭   小虎謂老虎曰:“今日出山,搏得一人,食之滋味甚異,上半截酸,下半截臭,究竟不知是何等人。”老虎曰:“此必是秀才納監者。”

仿製字   一生見有投制生帖者,深嘆“制”字新奇。偶致一遠札,遂效之。僕致書回,生問:“見書有何話說?”僕曰:“當面啓看,便問:‘老相公無恙?’又問:‘老安人好否?’予曰:‘俱安。’乃沉吟半響,帶笑而入,才發回書。”生大喜曰:“人不可不學,只一字用得着當,便一傢俱問,到添下許多殷勤。”

春生帖   一財主不通文墨,謂友曰:“某人甚是欠通,清早來拜我,就寫晚生帖。”傍一監生曰:“這到還差不遠。好像這兩日秋天拜客,竟有寫春〈(眷)〉生帖子的哩。”

借牛   有走柬借牛於富翁者,翁方對客,諱不識字,僞啓緘視之。對來使曰:“知道了,少刻我自來也。”

哭麟   孔子見死麟,哭之不置。弟子謀所以慰之者,乃編錢掛牛體,告孔子曰:“麟已活矣。”孔子觀之,曰:“非也,分明一隻牛,只多這幾個錢耳。”

江心賦   有富翁同友遠出,泊舟江中。偶散步上岸,見壁間題“江心賦”三字,錯認“賦”字爲“賊”字,驚欲走匿。友問故,指曰:“此處有賊。”友曰:“賦也,非賊也。”其人曰:“賦〈(富)〉便賦了,終是有些賊形。”

喫乳餅   富翁與人論及童子多肖乳母,爲喫其乳,氣相感也。其人謂富翁曰:“若是如此,想來足下從幼是喫乳餅大的。”

不願富   一鬼託生時,冥王判作富人。鬼曰:“不願富也。但求一生衣食不缺,無是無非,燒清香,喫苦茶,安閒過日足矣。”冥王曰:“要銀子便再與你幾萬,這樣安閒清福,卻不許你享。”

薑字塔   一富翁問“薑”字如何寫,對以“草字頭,次一字,次田字,又一字,又田字,又一字”。其人寫草、壹、田、壹、田、壹,寫訖玩之,罵曰:“天殺的,如何誑我!分明作耍我造成一座寶塔了。”

醫銀入肚   一富翁含銀於口,誤吞入腹,痛甚,延醫治之。醫曰:“不難,先買紙牌一副,燒灰咽之,再用艾丸灸臍,其銀自出。”翁詢其故,醫曰:“外面用火燒,裏面有強盜打劫,那怕你的銀子不出來!”

田主見雞   一富人有餘田數畝、租與張三者種,每畝索雞一隻。張三將雞藏於背後,田主遂作吟哦之聲曰:“此田不與張三種。”張三忙將雞獻出,田主又吟曰:“不與張三卻與誰?”張三曰:“初間不與我,後又與我,何也?”田主曰:“初乃無稽〈(雞)〉之談,後乃見機〈(雞)〉而作也。”

講解   有姓李者,暴富而驕。或嘲之雲:“一童子讀《百家姓》首句,求師講解。師曰:‘趙是精趙的趙字〈(蘇語謂“放肆”曰“趙”)〉,錢是有銅錢的錢字.孫是小猢猻的孫字,李是張三李四的李字。’又問:‘倒轉可講得否?’師曰:‘也得。’童曰:‘如何講?’師曰:‘姓李的小猢猻,有了幾個銅錢,就精趙起來。’”

訓子   富翁子不識字,人勸以延師訓之。先學“一”字是一畫,次“二”字二畫,次“三”字三畫。其子便欣然投筆,告父曰:“兒已都曉字義,何用師爲?”父喜之,乃謝去。一日,父欲招萬姓者飲,命子晨起治狀,至午不見寫成。父往詢之,子患曰:“姓亦多矣,如何偏姓萬。自早至今,才得五百畫著哩!”

腐流部 #

辭朝   一教官辭朝見象,低徊留之不忍去。人問其故,答曰:“我想祭丁的豬羊,有這般肥大便好。”

上任   歲貢選教職,初上任,其妻進衙,不覺放聲大哭。夫驚問之,妻曰:“我巴得你到今日,只道出了學門,誰知反進了學門。”

爭髒   祭丁過,兩廣文爭一豬大髒,各執其髒之一頭。一廣文稍強,盡掣得其髒,爭者止兩手擼得髒中油一捧而已。因曰:“予雖不得大葬〈(髒)〉,君無尤〈(油)〉焉。”

廝打   教官子與縣丞子廝打,教官子屢負,歸而哭訴其母。母曰:“彼家終日喫肉,故恁般強健會打。你家終日喫腐,力氣衰微,如何敵得他過?”教官曰:“這般我兒不要忙,等祭過了丁,再與他報復便了。”

鑽刺   鼠與黃蜂拜爲兄弟,邀一秀才做盟證,秀才不得已往,列爲第三人。一友問曰:“兄何居乎鼠輩之下?”答曰:“他兩個一會鑽,一會刺,我只得讓他罷了。”

證孔子   兩道學先生議論不合,各自詫真道學而互詆爲假,久之不決。乃請正於孔子,孔子下階,鞠躬致敬而言曰:“吾道甚大,何必相同。二位老先生皆真正道學,丘素所欽仰,豈有僞哉。”兩人各大喜而退。弟子曰:“夫子何諛之甚也!”孔子曰:“此輩人哄得他動身就夠了,惹他怎麼?”

放肆   道學先生嫁女出門,至半夜,尚在廳前徘徊踱索。僕雲:“相公,夜深請睡罷。”先生頓足怒雲:“你不曉得,小畜生此時正在那裏放肆了!”

贄禮   廣文到任,門人以錢五十爲贄者,題刺曰:“謹具贄儀五十文,門人某百頓首拜。”師書其帖而返之,曰:“減去五十拜,補足一百文何如?”門人答曰:“情願一百五十拜,免了這五十文又何如?”

不養子   一士夫子孫繁衍,而同儕有無子者,乃驕語之曰:“爾沒力量,兒子也養不出一個。像我這等子孫多,何等熱鬧。”同儕答曰:“其子爾力也,其孫非爾力也。”

借糧   孔子在陳絕糧,命顏子往回回國借之,以其名與國號相同,冀有情熟。比往通訖,大怒曰:“汝孔子要攘夷狄,怪俺回回,平日又罵俺回之爲人也擇〈(賊)〉乎!”糧斷不與。顏子怏怏而歸。子貢請往,自稱平昔極奉承,常曰:“賜也何敢望回回。”羣回大喜,以白糧一擔,先令攜去,許以陸續運付。子貢歸,述之夫子,孔子攢眉曰:“糧便騙了一擔,只是文理不通。”

廩糧   糧長收糧在倉廩內,耗鼠甚多,潛伺之,見黃鼠羣食其中。開倉掩捕,黃鼠有護身屁,連放數個。糧長大怒曰:“這樣放屁畜生,也被他吃了糧去。”

脫科   其年鄉試,一縣脫科。諸生請堪輿來看風水,以泥塑聖像卵小,不相稱故耳。遂喚妝佛匠改造。聖人大喝曰:“這班不通文理的畜生,你們自不讀書,幹我卵甚事!”

黌門   三秀才往妓家設東敘飲,內一秀才曰:“兄治何經?”曰:“通《詩經》。”復問其次,曰:“通《書經》。”因戲問妓曰:“汝通何經?”曰:“妾通月經。”衆皆大笑。妓曰:“列位相公休笑我,你們做秀才,都從這紅門中出來的。”

野味   甲乙二士應試,甲曰:“我夢一木沖天,何如?”乙曰:“一木沖天,乃‘未’字也,恐非佳兆。”因言己“夢一雉貼天而飛,此必文門之象,穩中無疑矣。”甲搖首曰:“咦,野〈(也)〉味〈(未)〉。”

僧士詰辯   秀才詰問和尚曰:“你們經典內‘南無’二字,只應念本音,爲何唸作那摩?”僧亦回問雲:“相公,《四書》上‘於戲’二字,爲何亦讀作嗚呼?如今相公若讀於戲,小僧就唸南無。相公若是嗚呼,小僧自然要那摩。”

楊相公   一人問曰:“相公尊姓?”曰:“姓楊。”其人曰:“既是羊,爲甚無角?”士怒曰:“呆狗入出的!”那人錯會其意,曰:“嗄!”

頭場   玉帝生日,羣仙畢賀。東方朔後至,見壽星傍惶門外,問之,曰:“有告示貼出,不放我進。”又問:“何故貼出?”答曰:“怪我頭長〈(場)〉。”

後場   賓主二人同睡,客索夜壺。主人說:“在牀下,未曾倒得。”只好棚過頭一場,後場斷斷再來不得了。

識氣   一瞎子雙目不明,善能聞香識氣。有秀才拿一《西廂》本與他聞,曰:“《西廂記》。”問:“何以知之?”答曰:“有些脂粉氣。”又拿《三國志》與他聞,曰:“《三國志》。”又問:“何以知之。”答曰:“有些刀兵氣。”秀才以爲奇異,卻將自做的文字與他聞,瞎子曰:“此是你的佳作。”問:“你怎知?”答曰:“有些屁氣。”

蛀帽   有盛大、盛二者,所戴氈帽,合放一處。一被蟲蛀,兄弟二人互相推競,各認其不蛀者奪之。適一士經過,以其讀書人明理,請彼決之。士執蛀帽反覆細看,乃睨盛大曰:“此汝帽也!”問:“何以見得?”士曰:“豈不聞《大學》註解雲:‘宣〈(先)〉著〈(蛀)〉,盛大之貌〈(帽)〉’。”

無一物   窮人往各寺院,竊取神物靈心,止有土地廟未取。及去挖開,見空空如也。乃駭嘆曰:“看他巾便帶了一頂,原來腹中毫無一物!”

帶巾人   一和尚撒尿,玩弄自己陽物。偶有帶巾人走來,戲曰:“你師徒兩個,在此講什麼?”和尚曰:“看他頭有幾多大,要折頂方巾與他帶帶。”

窮秀才   有初死見冥王者,王謂其生前受用太過,判來生去做一秀才,與以五子。鬼吏稟曰:“此人罪重,不應如此善遣。”王笑曰:“正惟罪重,我要處他一個窮秀才,把他許多兒子,活活累殺他罷了。”

頌屁   一士死見冥王,自稱飽學,博古通今。王偶撒一屁,士即進詞雲:“伏惟大王高聳金臀,洪宣寶屁,依稀乎絲竹之聲,彷彿乎麝蘭之氣。臣立下風,不勝馨香之味。”王喜,命賜宴,準與陽壽一紀,至期自來報到,不消鬼卒勾引。士過十二年,復詣陰司,謂門上曰:“煩到大王處通稟,說十年前做放屁文章的秀才又來了。”

出學門   儒學碑亭新完,一士攜妓往視,見碑下負重,戲謂妓曰:“汝父在此,爲何不拜?”妓即下拜雲:“我你爺,看你這等蹭蹬,何時得出學門!”

抄祭文   東家喪妻母,往祭,託館師撰文。乃按古本誤抄祭妻父者與之,爲識者看出,主人怪而責之。館師曰:“此文是古本刊定的,如何得錯?只怕倒是他家錯死了人,這便不關我事。”

行房   一秀士新娶,夜分就寢,問於新婦曰:“吾欲雲雨,不知娘子尊意允否?”新人曰:“官人從心所欲。”士曰:“既蒙俯允,請娘子展股開肱,學生無禮又無禮矣。”及舉事,新婦曰:“痛哉,痛哉!”秀才曰:“徐徐而進之,渾身通泰矣。”

做不出   租戶連年欠租,每推田瘦做不出米來。士怒曰:“明年待我自種,看是如何?”租戶曰:“憑相公拼著命去種,到底是做不出的。”

湊不起   一士子赴試,艱於構思。諸生隨牌俱出。接考者候久,甲僕問乙僕曰:“不知作文一篇,約有多少字?”乙曰:“想來不過五六百。”甲曰:“五六百字,難道胸中便沒有了,此時還不出來?”乙曰:“五六百字雖有在肚裏,只是一時湊不起來耳。”

四等親家   兩秀才同時四等,於受責時曾識一面。後聯姻,會親日相見。男親家曰:“尊容曾在何處會過來?”女親家曰:“便是有些面善,一時想不起。”各沉吟間,忽然同悟,男親家點頭曰:“嗄。”女親家亦點頭曰:“嗄。”

七等割屪   一士考末等,自覺慚愧,且慮其妻之姍己也。乃架一說誑妻曰:“從前宗師止於六等,今番遇著這個瘟官,好不利害,又增出一等,你道可惡不可惡?”妻曰:“七等如何?”對曰:“六等不過去前程,考七等者,竟要閹割。”妻大驚曰:“這等,你考在何處?”夫曰:“還虧我爭氣,考在六等,幸而免割。”

腹內全無   一秀才將試,日夜懮鬱不已。妻乃慰之曰:“看你作文,如此之難,好似奴生產一般。”夫曰:“還是你每生子容易。”妻曰:“怎見得?”夫曰:“你是有在肚裏的,我是沒在肚裏的。”

不完卷   一生不完卷,考置四等,受撲。對友曰:“我只缺得半篇。”友雲:“還好。若做完,看了定要打殺。”

求籤   一士歲考求籤,通陳曰:“考在六等求上上,四等下下。”廟祝曰:“相公差矣,四等止杖責,如何反是下下?”士曰:“非汝所知。六等黜退,極是乾淨。若是四等,看了我的文字,決被打殺。”

夢入泮   府取童生,祈夢:“道考可望入泮否?”神問曰:“汝祖父是科下否?”曰:“不是。”又問:“家中富饒否?”曰:“無得。”神笑曰:“既是這等,你做什麼夢!”

謁孔廟   有以銀錢夤緣入泮者,拜謁孔廟,孔子下席答之。士曰:“今日是夫子弟子禮,應坐受。”孔子曰:“豈敢。你是我孔方兄的弟子,斷不受拜。”

狗頭師   館師歲暮買舟回家,舟子問曰:“相公貴庚?”答曰:“屬狗的,開年已是五十歲了。”舟人曰:“我也屬狗,爲何貴賤不等?”又問:“那一月生的?”答曰:“正月。”舟子大悟曰:“是了,是了,怪不得!我十二月生,是個狗尾,所以搖了這一世。相公正月生,是個狗頭,所以教〈(叫)〉了這一世。”

狗坐館   一人慣會說謊,對親家雲:“舍間有三寶:一牛每日能行千里,一雞每更止啼一聲,又一狗善能讀書。”親家駭雲:“有此異事,來日必要登堂求看。”其人歸與妻述之:“一時說了謊,怎生迴護?”妻曰:“不妨,我自有處。”次日,親家來訪,內雲:“早上往北京去了。”問:“幾時回?”答曰:“七八日就來的。”又問:“爲何能快?”曰:“騎了自家牛去。”問:“宅上還有報更雞?”適值亭中午雞啼,即指曰:“只此便是,不但夜裏報更,日間生客來也報的。”又問:“讀書狗請借一觀。”答曰:“不瞞親家說,只爲家寒,出外坐館去了。”

講書   一先生講書,至“康子饋藥”,徒問:“是煎藥是丸藥?”先生向主人誇獎曰:“非令郎美質不能問,非學生博學不能答。上節‘鄉人儺’,儺的自然是丸藥。下節又是煎藥,不是用爐火,如何就‘廄焚’起來!”

師贊徒   館師欲爲固館計,每贊學生聰明。東家不信,命當面對課。師曰:“蟹。”學生對曰:“傘。”師贊之不已。東翁不解,師曰:“我有隱意,蟹乃橫行之物,令郎對‘傘’,有獨立之意,豈不絕妙。”東翁又命對兩字課,師曰:“割稻。”學生對曰:“行房。”師又贊不已。東家大怒,師曰:“此對也有隱意,我出‘割稻’者,乃積穀防饑。他對‘行房’者,乃養兒待老。”

請先生   一師慣謀人館,被冥王訪知.著夜叉拿來。師躲在門內不出.鬼卒設計哄騙曰:“你快出來.有一好館請你。”師聞有館,即便趨出,被夜叉擒住。先生曰:“看你這鬼頭鬼腦,原不像個請先生的。”

罵先生   一人見穩婆姿色美,欲誘之,乃假妝婦人將產,請來收生,穩婆摸著此物。大驚曰:“我收生多年矣,有頭先生者,名爲順生;腳先生者,名爲倒生;手先生者,名爲橫生。這個雞巴先生,實是不曾見過。”

沒坐性   夫妻夜臥,婦握夫陽具曰:“是人皆有表號,獨此物無一美稱,可贈他一號。”夫曰:“假者名爲角先生,則真者當去一角字,竟呼爲先生可也。”婦曰:“既是先生,有館在此,請他來坐。”雲雨既畢。次早,妻以雞子酒啖夫。夫笑曰:“我知你謝先生也,且問你先生何如?”妻曰:“先生盡好,只是嫌他略罷軟,沒坐性些。”

兄弟延師   有兄弟兩人,共延一師,分班供給。每交班,必互嫌師瘦,怪供給之不豐。於是兄弟相約,師輪至日,即秤斤兩,以爲交班肥瘦之驗。一日,弟將交師於兄,乃令師飽餐而去。既上秤,師偶撒一屁,乃咎之曰:“秤上買賣,豈可輕易撒出!說不得,原替我吃了下去。”

讀破句   庸師慣讀破句,又唸白字。一日訓徒,教《大學序》,念雲:“大學之,書古之,大學所以教人之。”主人知覺,怒而逐之。覆被一蔭官延請入幕,官不識律令,每事詢之館師。一日,巡捕拿一盜鐘者至,官問:“何以治之?”師曰:“夫子之道〈(盜)〉忠〈(鍾)〉,恕而已矣。”官遂釋放。又一日,獲一盜席者至,官又問,師曰:“朝聞道夕〈(席)〉,死可矣。”官即將盜席者立斃杖下。適冥王私行,察訪得實,即命鬼判拿來,痛罵曰:“不通的畜生!你騙人館穀,誤人子弟,其罪不小,摘往輪迴去變豬狗。”師再三哀告曰:“做豬狗固不敢辭,但豬要判生南方,狗乞做一母狗。”王問何故,答曰:“南方之〈(豬)〉,強與北方之。”又問:“母狗爲何?”答曰:“《曲禮》雲:‘臨財母苟〈(狗)〉得,臨難母苟免。’”

退束脩   一師學淺,善讀別字。主人惡之,與師約,每讀一別字,除修一分。至歲終,退除將盡,止餘銀三分,封送之。師怒曰:“是何言興,是何言興〈(與)〉!”主人曰:“如今再扣二分,存銀一分矣。”東家母在傍曰:“一年辛苦,半除也罷。”先生近前作謝曰:“夫人不言,言必有中。”主人曰:“恰好連這一分,乾淨拿進去。”

赤壁賦   庸師慣讀別字。一夜,與徒講論前後《赤壁》兩賦,竟念“賦”字爲“賊”字。適有偷兒潛伺窗外,師乃朗誦大言曰:“這前面《赤〈(作“拆”字)〉壁賊》呀。”賊大驚,因思前而既覺,不若往房後穿逾而入。時已夜深,師講完,往後房就寢。既上牀,復與徒論及後面《赤壁賦》,亦如前讀。偷兒在外嘆息曰:“我前後行藏,悉被此人識破。人家請了這樣先生,看家狗都不消養得了!”

於戲左讀   有蒙訓者,首教《大學》,至“於戲前王不忘”句,竟如字讀之。主曰:“誤矣,宜讀作‘嗚呼’。”師從之。至冬間,讀《論語》注“儺雖古禮而近於戲”,乃讀作“嗚呼”。主人曰:“又誤矣,此乃‘於戲’也。”師大怒,訴其友曰:“這東家甚難理會,只‘於戲’兩字,從年頭直與我拗到年尾。”

中酒   一師設教,徒問:“大學之道如何講?”師佯醉曰:“汝偏揀醉時來問我。”歸與妻言之,妻曰:“‘大學’是書名,‘之道’是書中之道理。”師頷之。明日,謂其徒曰:“汝輩無知,昨日乘醉便來問我。今日我醒,偏不來問,何也?汝昨日所問何義?”對以“大學之道”。師如妻言釋之。弟子又問:“‘在明明德’如何?”師遽捧額曰:“且住,我還中酒在此。”

教法   主人怪師不善教,師曰:“汝欲我與令郎俱死耶?”主人不解,師曰:“我教法已盡矣,只除非要我鑽在令郎肚裏去,我便悶殺,令郎便脹殺。”

澆其妻妾   人家請一館師,書房逼近內室。一日課徒,讀“譬如四時之錯行”句,注曰:“錯,猶迭也。”東家母聽見,嗔其有意戲狎,訴於主人。主人不通書解,怒欲逐之。師曰:“書義如此,汝自不解耳,我何罪焉?”遂遷館於廳樓,以避囉皁。一日,東家妻妾遊於樓下,師欲小便不得,乃從壁間溺之。不意淋在妻妾頭上,復訴於主人。主因思前次孟浪怪他,今番定須考證書中有何出典。乃左右翻釋,忽大悟曰:“原來在此,不然,幾被汝等所誤矣。”問:“有何憑據?”主曰:“施施從外來,驕〈(澆)〉其妻妾。”

書生意氣   主人問先生曰:“爲何講書再不明白?”師曰:“兄是相知的,我胸中若有不講出來,天誅地滅!”又問:“既講不出,也該坐定些?”答雲:“只爲家下不足,故不得不走。”主人云:“既如此,爲甚供給略淡泊,就要見過?”先生毅然變色曰:“若這點意氣沒了,還像個先生哩!”

夢周公   一師晝寢,而不容學生磕睡。學生詰之,師謬言曰:“我乃夢周公也。”明晝,其徒亦效之,師以戒方擊醒曰:“汝何得如此?”徒曰:“亦往見周公耳。”師曰:“周公何語?”答曰:“周公說,昨日並不曾見尊師。”

貓逐鼠   一貓捕鼠,鼠甚迫,無處躲避,急匿在竹轎槓中。貓顧之嘆雲:“看你管〈(館)〉便進得好,這幾個節如何過得去!”

問館   乞兒制一新竹筒,衆丐沽酒稱賀。每飲畢,輒呼曰:“慶新管,酒幹!”一師正在覓館,偶經過聞之,誤聽以爲慶新館也,急向前揖之曰:“列位既有了新館,把這舊館讓與學生罷!”

閒蕩   一女將下教場點兵,中軍官以馬腎伸長不雅,各將竹管一個,預套陽物於內。及女將至,一馬跳躍,脫去竹筒,陽物翹然掛於腹下。女將究問,中軍稟曰:“那件東西,凡有管的,都在管裏。這個失了管〈(館)〉的,所以在此閒蕩。”

改對   訓蒙先生出兩字課與學生對曰:“馬嘶。”一徒對曰:“鵬奮。”師曰:“好,不須改得。”徒揖而退。又一徒曰:“牛屎。”師叱曰:“狗屁!”徒亦揖而欲行,師止之曰:“你對也不曾對好,如何便走?”徒曰:“我對的是牛屎,先生改的是狗屁。”

撻徒   館中二徒,一聰俊,一呆笨。師出夜課,適庭中栽有梅樹,即指曰:“老梅。”一徒見盆內種柏,應聲曰:“小柏。”師曰:“善。”又命一徒“可對好些”,徒曰:“阿爹。”師以其對得胡說,怒撻其首。徒哭曰:“他小柏〈(伯)〉不打,倒來打阿爹。”

蜈蚣咬   上江人出外坐館,每興舉,輒以手銃代之,以竹筒盛接。其精日久氣腥,爲蜈蚣潛啖。一日,其興復發,正作事,忽被蜈蚣箝住陽物,師恐甚。歲暮歸家,摸著其妻陰戶多毛,乃大聲驚詫曰:“光光竹筒,尚有蜈蚣,蓬蓬鬆鬆,豈無蛇蟲!”

我不如   一先生出外坐館,離家日久,偶見狗練,嘆曰:“我不如也。”

掘荷花   一師出外就館,慮其妻與人私通,乃以妻之牝戶上,畫荷花一朵,以爲記號。年終解館歸,驗之已落,無復有痕跡矣。因大怒,欲責治之。妻曰:“汝自差了,是物可畫,爲何獨揀了荷花?豈不曉得荷花下面有的是藕,那須來往的人,不管好歹,那個也來掘掘,這個也來掘掘,都被他們掘乾淨了,與我何干!”

灒糞   師在田間散步,見鄉人挑糞灌菜。師訝曰:“菜是人喫的,如何潑此穢物在上?”鄉人曰:“相公只會看書,不曉我農家的事。菜若不用糞澆,便成苦菜矣。”一日,東家以苦菜膳師,師問:“今日爲何菜味甚苦?”館僮曰:“因相公嫌齷齪,故將不澆糞的菜請相公。”師曰:“既如此,糞味可鹽,拿些來待我灒灒喫罷。”

咬餅   一蒙師見徒手持一餅,戲之曰:“我咬個月灣與你看?”既咬一口,又曰:“我再咬個定勝與你看?”徒不捨,乃以手掩之,誤咬其指。乃呵曰:“沒事,沒事,今日不要你念書了。家中若問你,只說是狗奪餅喫,咬傷的。”

想船家   教書先生解館歸,妻偶談及“噴嚏鼻子癢,有人背地講”。夫曰:“我在學堂內,也常常打嚏的。”妻曰:“就是我在家想你了。”及開年,仍赴東家館。別妻登舟,船家被初出太陽搐鼻,連打數嚏。師頻足曰:“不好了,我纔出得門,這婆娘就在那裏看想船家了!”

叔叔   師向主人極口讚揚其子沉潛聰慧,識字通透,堪爲令郎伴讀。主曰:“甚好。”師歸謂其子曰:“明歲帶你就學,我已在東翁前誇獎,只是你秉性癡呆,一字不識。”因寫“被”、“飯”、“父”三字,令其熟記,以備問對。及到館後,主人連試數字,無一知者。師曰:“小兒怕生,待我寫來,自然會識。”隨寫“被”字問之,子竟茫然。師曰:“你牀上蓋的是什麼?”答曰:“草荐。”師又寫“飯”字與認,亦不答。曰:“你家中喫的是什麼?”曰:“麥粞。”又寫“父”字與識,子曰:“不知。”師忿怒曰:“你娘在家,同何人睡的?”答曰:“叔叔。”

是我   一師值清明放學,率徒郊外踏青。師在前行,偶撒一屁,徒曰:“先生,清明鬼叫了。”先生曰:“放狗屁!”少頃,大雨傾盆,田間一瓦,爲水淹沒,僅露其背。徒又指謂先生曰:“這像是個烏龜。”師曰:“是瓦〈(我)〉。”

問藕   上路先生攜子出外,喫著鮮藕,乃問父曰:“爹,來個沙東西,豎搭起竟似煙囪,橫搭著好像泥籠,捏搭手裏似把彎弓,嚼搭口裏醒松醒松,已介甜水濃濃,咽搭落去蜘蛛絲絆住子喉嚨,從來勿曾見過?”其父怒曰:“呆奴,呆奴!個就是南貨店裏包東包西的大〈(土)〉葉個根結麼。”

卵脟皮   一師挈子赴館,至中途,見賣湯圓者,指問其父曰:“爹,此是何物?”父怒其不爭氣,回曰:“卵子。”及到館,主家設酒款待,菜中有用腐皮做澆頭者。子拍掌大笑曰:“他家卵子,竟不值得拿來請人,好笑一派都用着卵脟皮了。”

屎在口頭   學生問先生曰:“屎字如何寫?”師一時忘卻,不能回答,沉吟片晌曰:“咦,方纔在口頭,如何再說不出。”

村牛   一士善於聯句,偶同友人閒步,見有病馬二匹臥於城下。友即指而問曰:“聞兄捷才,素善作對,今日欲面領教。”士曰:“願聞。”友出題曰:“城北兩隻病馬。”士即對曰:“江南一個村牛。”

瘟牛   經學先生出一課與學生對曰:“隔河並馬。”學生誤認“並”字爲“病”字,即應聲曰:“過江瘟牛。”

善對   有遊湖者,見岸上有兒馬厥物伸出,因同行中一友善對。乃出對曰:“遊湖客偶睹馬屌。”友即回對曰:“過江人慣肏牛屄。”

個人個妻   一上路先生向人問:“原來吳下朋友的老媽官,個人是一個哥喇。”

歪詩   一士好做歪詩。偶到一寺前,見山門上塑趙玄壇喝虎像,士即詩興勃發,遂吟曰:“玄壇菩薩怒,腳下踏個虎〈(座)〉。傍立一判官,嘴上一臉堊。”及到裏面,見殿宇巍峨,隨又續題曰:“寶殿雄哉大〈(度)〉,大佛歸中坐。文殊騎獅子,普賢騎白兔。”僧出見曰:“相公詩才敏妙,但韻腳欠妥。小僧回奉一首何如?”士曰:“甚好。”僧唸曰:“出在山門路,撞著一瓶醋。詩又不成詩,只當放個破〈(破聲,屁也)〉。”

歇後詩   一採桑婦,姿色美麗,遇一狂士調之,問:“娘子尊姓?”女曰:“姓徐。”士作詩一首戲之曰:“娘子尊姓徐,桑籃手內攜。一陣狂風起,吹見那張”,下韻“屄”,因字義村俗,故作歇後語也。女知被嘲,還問:“官人尊姓?”答曰:“小生姓陸。”女亦回嘲雲:“官人本姓陸,詩書不肯讀。令正在家裏,好與別人”,下“篤”字,亦作縮腳韻。士聽之,乃大怒,交相訟之於官。值官升任,將要謝事,當堂作詩以絕之曰:“我今任已滿,閒事都不管。兩造俱趕出,不要咬我”,縮下“卵”字。

詠鍾詩   有四人自負能詩。一日,同遊寺中,見殿角懸鐘一口,各人詩興勃然,遂聯句一首。其一曰:“寺裏一口鐘。”次韻雲:“本質原是銅。”三曰:“覆轉像只碗。”四曰:“敲來嗡嗡嗡。”吟畢,互相讚美不置口,以爲詩才敏捷,無出其右:“但天地造化之氣,已泄盡無遺,定奪我輩壽算矣。”四人懮疑,相聚環泣。忽有老人自外至,詢問何事,衆告以故。老者曰:“壽數固無礙,但各要患病四十九日。”衆問何病,答曰:“了膀骨痛!”

老童生   老虎出山而回,呼肚飢。羣虎曰:“今日固不遇一人乎?”對曰:“遇而不食。”問其故,曰:“始遇一和尚,因臊氣不食。次遇一秀才,因酸氣不食。最後一童生來,亦不曾食。”問:“童生何以不食?”曰:“怕咬傷了牙齒。”

認柺杖   縣官考童生,至晚忽聞鼓角喧鬧。問之,門子稟曰:“童生拿差了柺杖,在那裏爭認。”

拔鬚   童生拔鬚趕考,對鏡恨曰:“你一日不放我進去,我一日不放你出來!”

未冠   童生有老而未冠者,試官問之,以“孤寒無網”對。官曰:“只你嘴上鬍鬚剃下來,亦夠結網矣。”對曰:“童生也想要如此,只是新冠是樁喜事,不好帶得白網巾。”

術業部 #

醫官   醫人買得醫官札付者,冠帶而坐於店中。過者駭曰:“此何店,而有官在內?”傍人答曰:“此醫官之店。”

冥王訪名醫   冥王遣鬼卒訪陽間名醫,命之曰:“門前無冤鬼者即是。”鬼卒領旨,來到陽世,每過醫門,冤鬼畢集。最後至一家,見門首獨鬼彷徨,曰:“此可以當名醫矣。”問之,乃昨日新豎藥牌者。

拾柩   一醫生醫死人,主家憤甚,呼羣僕毒打。醫跪求至再,主曰:“私打可免,官法難饒。”即命送官懲治。醫畏罪,哀告曰:“願僱人抬往殯殮。”主人許之。醫苦家貧,無力僱募,家有二子,夫妻四人共來抬柩。至中途,醫生嘆曰:“爲人切莫學行醫。”妻咎夫曰:“爲你行醫害老妻。”幼子云:“頭重腳輕抬不起。”長子曰:“爹爹,以後醫人揀瘦的。”

醫人   有送醫士出門,犬適攔門而吠,主人喝之即止。醫贊其能解人意,主曰:“雖則畜生,倒也還會依〈(醫)〉人。”

好郎中   一人向醫家買春藥吃了。行至半路,藥性發作,此物翹然直豎。乃以手捧住贊曰:“好郎中,好郎中,好郎中!”

謝郎中   有害赤眼者,百方治之不效。或教以用尿除頭去尾,抹之即好,如言用後果愈。一日小便,手握陽具而言曰:“虧你醫好我眼,欲折頂巾你戴,你頭忽大忽小,做件衣你穿,你身時長時短。”人問爲何自言自語,答曰:“我在此打點謝郎中。”

哭郎中   一人有一妻二妾,死後,妻妾繞屍而哭。妻撫其首,曰:“我的郎頭呀!”次捏其足,曰:“我的郎腳呀!”又次者無可哭附,只得握其陽物曰:“我的郎中呀!”

屪子郎中   一士人往花園遊玩,見籬邊薔薇盛開,嬌媚可人。近前攀折,被薔薇刺破手指,出血不止。偶遇一牧童,言曰:“血不止,可將熱尿淋之即好。”士依其言,血果即止。遂作口號以贊之曰:“今朝散步入園中,窺見薔薇滿樹紅。雙手摘時遭一刺,血流不止手鮮紅。牧童傳把熱尿淋,果然滅跡就無蹤。莫道人間無妙藥,屪子也會做郎中。”

迷婦藥   一方士專賣迷婦人藥,婦著在身,自來與人私合。一日,有輕浪子弟來買藥,適方士他出,其妻取藥付之。子弟就以藥彈其身上。隨婦至房,婦只得與伊交合。方士歸,妻以其事告之。方士怒雲:“誰教你就他?”妻曰:“我若不從,顯得你的藥便不靈了。”

跳蚤藥   一人賣跳蚤藥,招牌上寫出“賣上好蚤藥”。問:“何以用法?”答曰:“捉住跳蚤,以藥塗其嘴,即死矣。”

醫乳   人家請醫看乳癖,醫將好奶玩弄不已。主駭問何意,答曰:“我在此仔細斟酌,必要醫得與他一樣纔好。”

醫屁   一人患病,醫家看脈雲:“吃了藥,腹中定響,當走大便,不然,定撒些屁。”少頃,坐中忽聞屁聲,醫曰:“如何?”客應雲:“是小弟撒的。”醫曰:“也好。”

醫按院   一按臺患病,接醫診視,醫驚持畏縮,錯看了手背。按院大怒,責而逐之。醫曰:“你打便打得好,只是你脈息俱無了。”

願腳踢   樵夫擔柴,誤觸醫士。醫怒,欲揮拳。樵夫曰:“寧受腳踢,勿動尊手。”傍人誤之,樵者曰:“腳踢未必就死,經了他手,定然難活。”

鋸箭竿   一人往觀武場,飛箭誤中其身,迎外科治之。醫曰:“易事耳。”遂用小鋸截其外竿,即索謝辭去。問:“內截如何?”答曰:“此是內科的事。”

怨算命   或見醫者,問以生意何如,答曰:“不要說起,都被算命先生誤了,囑我有病人家不要去走。”

包殯殮   有醫死人兒,許以袖歸殯殮,其家恐見欺,命僕隨之。至一橋上,忽取兒屍擲之河內。僕怒曰:“如何拋了我家小舍?”醫曰:“非也。”因舉左袖曰:“你家的在這裏。”

屄打彈   一尼欲心甚熾,以蘿蔔代陽,大肆抽送,暢所欲爲。不料用力太猛,折其半截在內。挖之不出,漸至腫脹。延醫看視,醫將兩手陰傍按捺,良久突出,剛打在醫人臉上。醫者嘆曰:“我也醫千醫萬,從未見屄會打彈。”

送藥   一醫遷居,謂四鄰曰:“向來打攪,無物可做別敬,每位奉藥一帖。”鄰舍辭以無病,醫曰:“但吃了我的藥,自然會生起病來。”

補藥   一醫止宿病家,夜半屎急不便,乃出於一箱格中,閉之。晨起,主人請用藥,偶欲抽視此格,醫堅執不許。主人問:“是何藥?”答曰:“我自喫的補藥在內。”

藥戶   一鄉人與城裏人同行,見一妓女,鄉人問:“是誰家宅眷?”城裏人曰:“此藥戶也。”鄉人曰:“原來就是開藥店的家婆。”

屄樣   有生平未近女色者,不知陰物是何樣範。向人問之,人曰:“就像一隻眼睛豎起便是。”此人牢記在心。一日,嫖興忽發,不知妓館何在,遂向街頭閒撞。見一眼科招牌,上畫眼樣數只,偶然橫放,以爲此必妓家也。進內道其來意,醫士大怒,叱而逐之。其人曰:“既不是妓館,爲何擺這許多屄樣在外面。”

取名   有販賣藥材者,離家數載,其妻已生下四子。一日夫歸,問衆子何來,妻曰:“爲你出外多年,我朝暮思君,結想成胎,故命名俱暗藏深意:長是你乍離家室,宿舟沙畔,故名宿砂;次是你遠鄉作客,我在家志念,故名遠志;三是料你置貨完備,合當歸家,故喚當歸;四是連年盼你不到,今該返回故鄉,故喚茴香。”夫聞之,大笑曰:“依你這等說來,我再在外幾年,家裏竟開得一片山藥鋪了。”

索謝   一貧士患腹瀉,請醫調治,謂醫曰:“家貧不能饋藥金,醫好之日,奉請一醉。”醫從之。服藥而愈,恐醫索謝,詐言腹瀉未止。一日,醫者伺其大便,隨往驗之。見撒出者俱是幹糞,因怒指而示之曰:“撤了這樣好糞,如何還不請我?”

包活   一醫藥死人兒,主家詬之曰:“汝好好殯殮我兒罷了,否則訟之於官。”醫許以帶歸處置,因匿兒於藥箱中。中途又遇一家邀去,啓箱用藥,誤露兒屍。主家驚問,對曰:“這是別人醫殺了,我帶去包活的。”

退熱   有小兒患身熱,請醫服藥而死,父請醫家咎之。醫不信,自往驗視,撫兒屍謂其父曰:“你太欺心,不過要我與他退熱,今身上幸已冰涼的了,倒反來責備我。”

疆蠶   一醫久無生理,忽有求藥者至,開箱取藥,中多蛀蟲。人問:“此是何物?”曰:“疆蠶。”又問:“疆蠶如何是活的?”答曰:“吃了我的藥,怕他不活?”

看脈   有醫壞人者,罰牽麥十擔。牽畢,放歸。次日,有叩門者曰:“請先生看脈。”醫應曰:“曉得了。你先去淘淨在那裏,我就來牽也。”

醫女接客   醫生、妓女、偷兒三人,死見冥王,王問生前技術。醫士曰:“小人行醫,人有疾病,能起死回生。”王怒曰:“我每常差鬼卒勾提罪人,你反與我把持抗衡,可發往油鍋受罪。”次問妓女,妓曰:“接客。人沒妻室者,與他解渴應急。”王曰:“方便孤身,延壽一紀。”再問偷兒,答曰:“做賊。人家曬浪衣服,散放銀錢,我去替他收拾些。”王曰:“與人分勞代力,也加壽十年,發轉陽世。”醫士急忙哀告曰:“大王若如此判斷,只求放我還陽。家中尚有一子一女,子叫他去做賊,女就叫他接客便了。”

大方打幼科   大方脈抓住小兒科痛打,傍人勸曰:“你兩個同道中,何苦如此。”大方脈曰:“列位有所不知,這廝可惡得緊。我醫的大人俱變成孩子與他醫,誰想他醫的孩子,一個也不放大來與我醫。”

幼科   富家延二醫,一大方,一幼科。客至,問:“二位何人?”主人曰:“皆名醫。”又問:“那一科?”主人曰:“這是大方,這個便是小兒。”

小兒窠   小兒科之妻,乃大方脈之女,每每互相譏誚。一夜行房,婦執陽物問夫曰:“此是何物?”夫曰:“大方脈。”夫亦指牝戶問,婦曰:“這是小兒窠。”

小犬窠   有人畜一金絲小犬,愛同珍寶,恐其天寒凍壞,內外各用小棉褥鋪成一窠,使其好睡。不意此犬一日竟臥於兒籃內,主人見之,大笑曰:“這畜生好作怪,既不走內窠,又不往外窠,倒鑽進小兒窠〈(科)〉裏去了。”

罵   一醫看病,許以無事。病家費去多金,竟不起,因恨甚,遣僕往罵。少頃歸,問:“曾罵否?”曰:“不曾。”問:“何以不罵?”僕答曰:“要罵要打的人,多得緊在那裏,叫我如何挨擠得上?”

賠   一醫醫死人兒,主家欲舉訟,願以己子賠之。一日,醫死人僕,家止一僕,又以賠之。夜間又有叩門者雲:“娘娘產裏病,煩看。”醫私謂其妻曰:“淘氣!那家想必又看中意你了。”

喫白藥   有終日吃藥而不謝醫者,醫甚憾之。一日,此人問醫曰:“貓生病,喫甚藥?”曰:“喫烏藥。”“然則狗生病,喫何藥?”曰:“喫白藥。”

游水   一醫生醫壞人,爲彼家所縛,夜半逃脫,赴水遁歸。見其子方讀《脈訣》,遽謂曰:“我兒讀書尚緩,還是學游水要緊。”

地師   一風水新婚初夜,手摸著新人鼻樑曰:“此是發龍之所。”又摸其兩乳曰:“喜得龍虎俱全。”再摸至肚上曰:“好一塊平沙。”摸至腰下曰:“好個金井護穴。”及上妻身,問:“汝來何事?”地師曰:“陰地皆由做成,我把羅星來塞水口。”其父隔壁聽見,放聲大笑曰:“既有這等好穴,何不將我老骨頭埋在裏面,蔭些好子孫出來。”

風水   一風水父子同室。其子與媳欲合,乃從頭摸起曰:“密密層層一座山。”至乳則曰:“兩峯高聳實非凡。”至肚則曰:“中間好塊平陽地。”至陰戶則曰:“正穴原來在此間。”父聽見,乃高叫曰:“我兒有如此好地,千萬留來把我先埋葬在裏面。”

陰陽先生   昔一人患膀胱偏墜之症,請醫調治。醫曰:“外腎左邊屬陽,右邊屬陰,今偏於一邊,卻是陰陽不和之故耳。”其人問曰:“既是左屬陽,右屬陰,不知中間危坐者喚作何名?”醫笑曰:“此是看陰陽的先生。”

陰陽生   從來人墮水淹死,飄浮水面,覆者是男,仰者是女。一日,有屍從河內側身汆來者。人見之,皆道:“奇怪!若是女,一定仰,而男則覆轉。今此人側起,男女未知孰是。”傍一人曰:“此必是個陰陽生耳。”

法家   無賴子怒一富翁,思所以傾其家而不得。聞有茅山道士法力最高,往訴懇之。道士曰:“我使天兵陰誅此翁。”答:“其子孫仍富,吾不甘也。”曰:“然則,吾縱天火焚其室廬。”答曰:“其田土猶存,吾不甘也。”道士曰:“汝仇深至此乎!吾有一至寶,賜汝持去,朝夕供奉拜求,彼家自然立耗矣。”其人喜甚,請而觀之。封緘甚密,啓視,則紙做成筆一枝也。問:“此物有何神通?”道士曰:“你不知我法家作用耳。這紙筆上,不知破了多少人家矣。”

相相   有善相者,扯一人要相。其人曰:“我倒相着你了。”相者笑雲:“你相我何如?”答曰:“我相你決是相不著的。”

卜孕   一人善卜,又喜詼諧。有以孕之男女來問者,卜訖,拱手恭喜曰:“是個夾卵的。”其人喜甚,謂爲男孕無疑矣。及產,卻是一女,因往咎之。卜者曰:“維男有卵,維女夾之。有夾卵之物者,非女子而何?”

不著   街市失火,延燒百餘戶。有星相二家欲移物以避,旁人止之曰:“汝兩家包管不著,空費搬移。”星相曰:“火已到矣,如何說這太平話?”曰:“你們從來是不著的,難道今日反會著起來!”

寫真   有寫真者,絕無生意。或勸他將自己夫妻畫一幅行樂貼出,人見方知。畫者乃依計而行。一日,丈人來望,因問:“此女是誰?”答雲:“就是令愛。”又問:“他爲甚與這面生人同坐?”

鬍鬚像   一畫士寫真既就,謂主人曰:“請執途人而問之,試看肖否?”主人從之,初見一人問曰:“那一處最像?”其人曰:“方巾最像。”次見一人,又問曰:“那一處最像?”其人曰:“衣服最像。”及見第三人,畫士囑之曰:“方巾、衣服都有人說過,不勞再講,只問形體何如?”其人躊躇半晌,曰:“鬍鬚最像。”

諱輸棋   有自負棋高,與人角,連負三局。次日,人問之曰:“昨日較棋幾局?”答曰:“三局。”又問:“勝負何如?”曰:“第一局我不曾贏,第二局他不曾輸,第三局我本等要和,他不肯罷了。”

好棋   一人以好棋破產,因而爲小偷,被人縛住。有相識者,見而問之,答雲:“彼請我下棋,嗔我棋好,遂相困耳。”客曰:“豈有此理?”其人答曰:“從來棋高一著,縛手縛腳。”

銀匠偷   一人生子,慮其難養,請一星家算命。星士曰:“關煞倒也沒得,大來運限俱好,只是四柱中犯點賊星,不成正局。”那人曰:“不妨,只要養得大,就叫他學做銀匠。”星士曰:“爲何?”答曰:“做了銀匠,那日不偷幾分養家活口。”

利心重   銀匠開鋪三日,絕無一人進門。至暮,有以碎銀二錢來傾者,乃落其半,傾作對充與之。其人大怒,謂其利心太重。銀匠曰:“天下人的利心,再沒有輕過如我的。開了三日店,止落得一錢,難道自己吃了飯,三分一日,你就不要還了?”

有進益   一翁有三婿,長裁縫,次銀匠,惟第三者不學手藝,終日閒遊。翁責之曰:“做裁縫的,要落幾尺就是幾尺。做銀匠的,要落幾錢就是幾錢。獨汝遊手好閒,有何結局?”三婿曰:“不妨。待我打一把鐵竅,竅開人家庫門,要取論千論百,也是易事,稀罕他幾尺幾錢!”翁曰:“這等說,竟是賊了。”婿曰:“他們兩個,整日落人家東西,難道不是賊?”

裁縫   時年大旱,太守命法官祈雨。雨不至,太守怒,欲治之,法官稟雲:“小道本事平常,不如其裁縫最好。”太守曰:“何以見得?”答曰:“他要落幾尺就是幾尺。”

不下剪   縫匠裁衣,反覆量,久不肯下剪。徒弟問其故,答曰:“有了他的,便沒有了我的。有了我的,又沒有了他的。”

要尺   一裁縫上廁坑,以尺揮牆上,便完忘記而去。隨有一滿洲人登廁,偶見尺,將腰刀掛在上面。少頃,裁縫轉來取尺,見有滿人,畏而不前,觀望良久。滿人曰:“蠻子,你要什麼?”答曰:“小的要尺。”滿人曰:“咱囚攮的,屙也沒有屙完,你就要喫〈(尺)〉!”

木匠   一匠人裝門閂,誤裝門外,主人罵爲“瞎賊”。匠答曰:“你便瞎賊!”主怒曰:“我如何倒瞎?”匠曰:“你若有眼,便不來請我這樣匠人。”

含毛   一人破家與一妓相處數年,臨別,妓女贈得陰毛數根,珍藏帽中,時爲把玩。一日忽失去,遍尋不得。偶踱至街頭,遇一皮匠口含豬鬃縫鞋,其人罵而奪之曰:“我用盡銀錢,只落得這兩根毛,如何偷來倒插在你口裏面?”

待詔   一待詔初學剃頭,每刀傷一處,則以一指掩之。已而傷多,不勝其掩,乃曰:“原來剃頭甚難,須得千手觀音來纔好。”

篦頭   篦頭者被賊偷竊。次日,至主顧家做生活,主人見其戚容,問其故。答曰:“一生辛苦所積,昨夜被盜。仔細想來,只當替賊篦了一世頭耳。”主人怒而逐之。他日另換一人,問曰:“某人原是府上主顧,如何不用?”主人爲述前言,其人曰:“這樣不會講話的,只好出來弄卵。”

頭嫩   一待詔替人剃頭,才舉手,便所傷甚多。乃停刀辭主人曰:“此頭尚嫩,下不得刀。且過幾時,姑俟其老再剃罷。”

取耳   一待詔爲人看耳,其人痛極,問曰:“左耳還取否?”曰:“方完,次及左矣。”其人曰:“我只道就是這樣取過去了。”

同行   有善刻圖書者,偶於市中喚人修腳。腳已脫矣,修者正欲舉刀,見彼袖中取出一袱,內裹圖書刀數把。修者不知,以爲剔腳刀也,遂絕然而去。追問其故。則曰:“同行中朋友,也來戲弄我。”

偷肉   廚子往一富家治酒,竊肉一大塊,藏於帽內。適爲主人窺見,有意作耍他拜揖,好使帽內肉跌下地來。乃曰:“廚司務,勞動你,我作揖奉謝。”廚子亦知主人已覺,恐跌出不好看相,急跪下曰:“相公若拜揖,小人竟下跪。”

船家   一人睡倒,戲語人曰:“我好像一隻船,頭似船頭,腳似船尾,肚腹似船艙。”又指陽物曰:“這個豈不像撐船的?”人曰:“那裏有這等垂頭喪氣的家長。”答曰:“你不曉得,搖船的時節,從來是軟臘塔的,一到討船錢時,便硬掙得不像樣了。”

梢公   梢公死,閻王判他變作陰戶。梢公不服,曰:“是物皆可做,爲何獨變陰物?”閻王曰:“單取你開也會開,擺也會擺,又善搖,又善擺。”

水手   船家與妻同睡,夫摸著其妻陰戶,問曰:“此是何物?”妻曰:“是船艙。”妻亦握夫陽具,問是何物,答曰:“客貨。”妻曰:“既有客貨,何不裝入艙裏來?”夫遂與雲雨,而兩卵在外。妻以手摸曰:“索性一併裝入也罷。”夫曰:“這兩個是水手,要在後面看舵的。”

賣淡酒   一家做酒,頗賣不去,以爲家有耗神。請一先生燒椿退送,口唸曰:“先除鷺鷥,後去青鸞。”主人曰:“此二鳥你退送他怎的?”先生曰:“你不知,都喫虧這兩隻禽鳥會下水,遣退了他,包你就賣得去!”

三名斬   朝廷新開一例,凡物有兩名者充軍,三名者斬。茄子自覺雙名,躲在水中。水問曰:“你來爲何?”茄曰:“避朝廷新例。因說我有兩名,一名茄子,一名落蘇。”水曰:“若是這等,我該斬了:一名水,二名湯,又有那天災人禍的放了幾粒米,把我來當酒賣。”

酒娘   人問:“何爲叫做酒娘?”答曰:“糯米加酒藥成漿便是。”又問:“既有酒娘,爲甚沒有酒爺?”答曰:“放水下去,就是酒爺。”其人曰:“若如此說,你家的酒,是爺多娘少的了。”

走作   一店中釀方熟,適有帶巾者過,揖入使嘗之。嘗畢曰:“竟有些像我。”店主知其秀才也,謝去之。少焉,一女子過,又使嘗之,女子亦曰:“像我。”店主曰:“方纔秀才官人說‘像我’,是酸意了,你也說‘像我’,此是爲何?”女子曰:“無他,只是有些走作。”

著醋   有賣酸酒者,客上店謂主人曰:“餚只腐菜足矣,酒須要好的。”少頃,店主問曰:“菜中可要著醋?”客曰:“醋滴菜心甚好。”又問曰:“腐內可要放些醋?”客曰:“醋烹豆腐也好。”再問曰:“酒內可要著醋否?”客訝曰:“酒中如何著得醋?”店主攢眉曰:“怎麼處?已著下去了。”

酸酒   一酒家招牌上寫:“酒每斤八釐,醋每斤一分。”兩人入店沽酒,而酒甚酸。一人咂舌攢眉曰:“如何有此酸酒,莫不把醋錯拿了來?”友人忙捏其腿曰:“呆子,快莫做聲,你看牌面上寫著醋比酒更貴著哩!”

炙壇   有以酸酒飲客者,個個攢眉,委吞不下。一人嘲之曰:“此酒我有易他良法,使他不酸。”主人曰:“請教。”客曰:“只將酒罈覆轉向天,底上用艾火連炙七次,明日拿起,自然不酸。”主曰:“豈不傾去漏幹了?”客曰:“這等酸酒,不傾去要他做甚!”

形體部 #

嘲胡賣契   鬍子家貧揭債,特把髭鬚質戤:

  只因無計謀生,情願央中借貸,上連鼻孔、人中,下至喉嚨爲界,計開四址分明,兩鬢篷松在外,根根真正鬍鬚,並無陰毛雜帶。若還過期不贖,聽作豬鬃變賣。年分月日開填,居間借重卵袋。

呵凍筆   一人見春意一冊,曰:“此非春畫,乃夏畫也。不然,何以赤身露體?”又一人曰:“亦非夏畫,乃冬畫也。”問曰:“何故?”答曰:“你不見每幅上,個個鬍子在那裏呵凍筆。”

揪腎毛   一人對鬍子曰:“我昨晚夢見你做了官,旗傘執事,吆喝齊聲,好不威闊。”鬍子大喜。其人又云:“我夢裏罵了你、你就呼皁隸來打我,被我將你鬍鬚一把揪住。”鬍子雲:“罵了官長,自然該打。後來畢竟如何?”其人曰:“也就醒了,醒來一隻手還揪住一把卵毛,緊緊不放。”

觀相   一相士苦無生意,拉住人相。那人曰:“不要相。”相者強之再三,只得解褲出具,謂曰:“此物倒求一觀。”相者端視良久,乃作讚詞雲:“看你生在一臍之下,長於兩膀之間,軟柔柔而向東向西,硬棚棚而矗上矗下,遇妻妾而無禮,應子孫而有功。一生梗直,兩子送終。日後還有二十年好運。”問他有何好處,曰:“生得一臉好鬍鬚。”

愁窮   有鬍子愁窮,一友謔之曰:“據兄家事,不下二千金,何以過愁若此?”胡者曰:“二千金何在?”友曰:“兄面上現有千七百了,難道令正處便沒有須私房?”

胡瘌殺   或看審囚回,人問之,答曰:“今年重囚五人,俱有色認:一癡子,一顛子,一瞎子,一鬍子,一瘌痢。”問如何審了,答曰:“只鬍子與瘌痢喫虧,其餘免死。”又問何故,曰:“只聽見問官說癡弗殺,顛弗殺,一眼弗殺,鬍子搭瘌殺。”

直縫橫縫   北方極寒之地,一婦倚牆撒尿,溺未完而尿已凍,連陰毛結於石上。呼其夫至,以口呵之。夫近視而胡者也,呵之不化,連氣亦結成冰,鬚毛互凍而不解。乃命家僮鑿開,吩咐曰:“看仔細子下鑿,連着直縫的是毛,連着橫縫的是須。”

被剃   貧婦裸體而臥,偷兒入其家,絕無一物可取。因思賊無空討,見其陰戶多毛,遂剃之而去。婦醒大駭,以告其夫。夫大叫曰:“世情這等惡薄,家中的毛尚且剃了去,以後連腮鬍子竟在街上走不得了!”

拋錨   道士、和尚、鬍子三人過江,忽遇狂風大作,舟將顛覆。僧、道慌甚,急把經卷掠入江中,求神救護。而鬍子無可擲得,惟將鬍鬚逐根拔下,投於江內。僧、道問曰:“你拔鬍鬚何用?”其人曰:“我在此拋毛〈(錨)〉。”

鬍子改屄   裁縫、皮匠、妓女三人,同席行令,各要道本行四句,貫串叶韻。縫匠曰:“失去一背掛,拾得一披風。改了一背掛,落下兩袖桶。”皮匠曰:“失去一雙鞋,拾得一雙靴。改了一雙鞋,落下兩桶皮。”妓者曰:“失去一張屄,拾得一鬍子。改了一張屄,落他一口齒。”

不斟酒   一家宴客,坐中一大鬍子,酒僮畏縮不前,杯中空如也。主舉杯朝拱數次,鬍子慍曰:“安得有酒?”主罵僮爲何不斟,僮曰:“這位相公沒有嘴的。”鬍子忿極,揭須以示,曰:“這不是嘴,還是你孃的屄不成?”

喫白麪   一僧人、一經紀、一妓女同途,陡遇大雪,遂往古廟避之。三人議曰:“今日我等在此,各將大雪爲題,要插入自家本色。”和尚曰:“片片片,碎剪鵝毛空中旋。落在我山門上,好似一座白玉殿。”經紀曰:“片片片,碎剪鵝毛空中旋。落在我扁擔上,好似一把白玉劍。”妓女曰:“片片片,碎剪鵝毛空中旋。落在我屄毛上,好似鬍子喫白麪。”

通譜   有一人須長過腹,人見之,無不讚爲美髯。偶一日,遇見風鑑先生,請他一相。相者曰:“可惜尊髯短了些。”其人曰:“我之須已過腹,人盡讚羨,爲何反嫌其短?”相者曰:“若再長得寸許,便好與下邊通譜了。”

聯宗   鬍鬚與眉毛曰:“當今世情澆薄,必要幫手相助,我已與鬢毛連矣。看來眼前高貴,惟二位我們俱在頭面,聯了甚好。”眉曰:“承不棄微末,但我根基淺薄,何不往下路孔家前門,一帶茂林,旗杆底下,聯的更好。”

一般胡   兩人聚論:“《論語》一書,皆講鬍子。開章就說:‘不亦悅乎’,‘不亦樂乎’,‘不亦君子乎’,這三個都是好胡;‘爲人謀而不忠乎’,‘與朋友交而不信乎’,‘傳不習乎’,這三個是不好胡;‘君子者乎’,‘色壯者乎’,這兩個胡一好一不好。”或問:“使乎,使乎。”答曰:“上面的胡與下面的胡,總是一般。”

稀鬍子   一稀鬍子要相面,相士雲:“尊相雖不大富,亦不至貧。”胡者雲:“何以見得?”相士曰:“看公之須,比上不足,比下有餘。”

出須藥   一光臉自覺無須,非丈夫氣,持銀往醫肆,求買出須藥。適醫生他出,醫妻忽傳一方雲:“可將尿脬一個打氣,每日放嘴邊滾撞,自然就長出來。”醫歸,問出何典,妻曰:“醫者,意也。我前日初嫁你時,一根也沒得,被你的脬撞過不多幾時,即長出恁一臉鬍鬚來。”

問有貓   一婦患病,臥於樓上,延醫治之。醫適買魚歸,途遇邀之而去,遂置魚於樓下。登樓診脈,忽想起樓下之魚,恐被貓兒偷食,因問:“下面有貓〈(毛)〉否?”母在傍曰:“我兒要病好,先生問你,可老實說了罷。”婦答曰:“多是不多,略略有幾根兒。”

罵須少   鬍子行路,一孩戲之曰:“鬍子迎風走,只見鬍子不見口。”鬍子忿甚,揭須露口,指而罵曰:“這不是口,倒是你孃的屄不成!”小兒被罵,歸而哭訴於母。母慰之曰:“我兒,他罵別人,不是罵你。你孃的此物上,卻不多幾根,隨他罵去罷。”

鬍子答嘲   顏回、子路與伯魚三人私議曰:“夫子惟胡,故開口不脫‘乎’字。”顏子曰:“他對我說:‘回也,其庶乎。’”子路曰:“他對我說:‘由也,誨汝知之乎?”伯魚曰:“我家尊對我也說:‘汝爲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矣乎?’”孔子在屏後聞之,出責伯魚曰:“回是個短命的,由是個不得其死的,說我胡也罷了。你是我的兒子,也來嘲我!”

光屁股   有上司面胡者,與光臉屬吏同飯。上臺須間偶帶米糝,門子跪下稟曰:“老爺龍鬚上一顆明珠。”官乃拂去。屬吏回衙,責備門子:“你看上臺門子何等伶俐!汝輩愚蠢,不堪重用。”一日,兩官又聚會吃麪,屬吏方舉箸動口,有未縮進之面掛在脣角。門子急跪下曰:“小的稟事。”問稟何事,答曰:“爺好張光淨屁股,多了一條蛔蟲掛在外面。”

親爺   有妻甫受孕而夫出外經商者,一去十載,子已年長,不曾識面。及父歸家,突入妻房,其子驟見,乃大喊曰:“一個面生鬍子,大膽闖入母親房裏來了!”其母曰:“我兒勿做聲,這鬍子正是你的親爺。”

無須狗   一稅官瞽目者,恐人騙他,凡貨船過關,必要逐一摸驗,方得放心。一日,有販羊者至,規例羊有稅,狗無稅,盡將羊角鋸去,充狗過關。官用手摸著項下鬍鬚,乃大怒曰:“這些奴才,明來騙我。明明是一船羊,狗是何曾出須的!”

沒須屁股   一公領孫溪中洗澡,孫拿得一蝦,或前跳,或卻走。孫問公曰:“前趕後退,後趕前行,不知何處是頭,何處是尾?”公答曰:“有須的是頭,沒須的是屁股。”

拔鬚去黑   一翁須白,令姬妾拔之。妾見白者甚多,拔之將不勝其拔,乃將黑者盡去。拔訖,翁引鏡自照,遂大駭,因咎其妾。妾曰:“難道少的倒不拔,倒去拔多的?”

白鬚   老妓年近六旬,尚倚門接客。一人打釘,見其陰毛斑白,謂曰:“該用烏須藥了。”妓問:“染藥宜在何時?”答曰:“搽了過夜。”妓搖首曰:“老實對你說,沒有這一夜閒工夫,由他白去罷了。”

黃鬚   一人須黃,每於妻前自誇:“黃鬚無弱漢,一生不受人欺。”一日出外,被毆而歸,妻引前言笑之。答曰:“那曉得那人的須,竟是通紅的。”

老面皮   或問:“世間何物最硬?”曰:“石頭與鋼鐵。”其人曰:“石可碎,鐵可鏨,安得爲硬?以弟看來,惟兄面上髭鬚最硬,鐵石總不如也。”問其故,答曰:“看老兄這副厚臉皮,竟被他鑽門了出來。”那有須者回嘲曰:“足下面皮更老,這等硬須還鑽不透!”

胖子行房   夫婦兩人身軀肥胖,每行房,輒被肚皮礙事,不能暢意。一娃子云:“我倒傳你個法兒,須從屁股後面弄進去甚好。”夫婦依他,果然快極。次日,見娃子問曰:“你昨教我的法兒,是那裏學來的?”答曰:“我不是學別人的,常見公狗、母狗是那般幹。”

皁隸幹法   一官夫婦體肥,每次行房,兩下肚皮礙住,從無暢舉時節。一日,官正坐堂,見一皁隸偉胖異常,料其交感必有良法。審事畢,喚至後堂詢曰:“汝腹甚大,行房時用何法,而能使兩物湊合,不爲肚腹所礙乎?”隸曰:“小的每到交合之際,命妻子斜坐一大椅上,將兩足架開,自己站起行事,彼此緊湊,便無阻隔之患。”官點首命出。至夜,果依法而行。奶奶不覺樂極,問:“是誰傳授的?”官曰:“皁隸。”奶奶一面將臀聳湊身作顛簸之狀,曰:“好皁隸,真爽利!來日賞他兩擔老白米。”

截長   夫問妻曰:“此物還是長的好,短的好?”妻實喜長,而故應之曰:“短的好。”夫曰:“這等我的太長,不如截去一段。”持刀便砍。妻發急,止之曰:“雖則長了些,卻是父母生就的遺體,一毫也動不得。”

長卵嘆氣   一官到任,出票要喚兄弟三人,一胖子、一長子、一矮子備用,異姓者不許進見。一家有兄弟四人,僅有一胖三矮,私相計議曰:“四人之中,胖矮俱有,單少一長人,只得將二矮縫一長褲,兩人接起充作長人,便覺全備。”如計行之。官見大喜,簪花勞酒。三人一時榮寵,下矮壓得受苦,在內光嘵嘵,大有怨詞。官聽見,問:“下面甚響?”衆慌稟曰:“這是長卵嘆氣。”

矮子看燈   矮子看燈,適一人小便,竟往腿下鑽過。觀見厥物,贊曰:“好盞繡球燈,爲何不點燭?”其人溺完,將尿滴在矮子頭上,以手摸曰:“不好,快回去,大點雨打下來了!”

親嘴   一矮子新婚,上牀即親嘴,百餘不止。婦問何故,答曰:“我下去了,還有半日纔上來哩。”

扇墜   有持大扇者,遇矮子,戲以扇置其頭曰:“欲借兄權作扇墜耳。”矮子大怒,罵曰:“肏娘賊!若拿我做扇墜,我就兜心一腳踢殺你!”

擱淺   矮人乘舟出遊,因擱淺,自起撐之,失手墜水,水沒過項。矮人起而怒曰:“偏我擱淺擱在深處。”

瞎敘盟   三瞎子相聚結盟,敘齒以分長幼。一人曰:“不必論年,只看那個先瞎者,便讓他做大哥。”一人曰:“我是週歲上不見起的,該輪着我居長。”其次曰:“我是百日內壞眼的,還該我來做老大。”第三者曰:“不要說起,我竟從孃胎裏就是瞎的了。”兩人曰:“那有此事?”答曰:“不然,爲何從小人就罵我瞎屄裏肏出來的!”

瞽笑   一瞽者與衆人同坐,衆人有所見而笑,瞽者亦笑。衆問之曰:“汝何所見而笑?”瞽者曰:“列位所笑,定然不差,難道是騙我的?”

被打   二瞽者同行,曰:“世上惟瞽者最好。有眼人終日奔忙,農家更甚,怎如得我們心上清閒。”衆農夫竊聽之,乃僞爲官過,謂其失於迴避,以鋤把各打一頓而呵之去。隨復竊聽之,一瞽者曰:“畢竟是瞽者好,若是有眼人,打了還要問罪哩!”

喫螺螄   有盲子暑月食螺螄,失手墮一螺肉在地。低頭尋摸,誤撿雞屎放在口裏,向人曰:“好熱天氣,東西才落下地,怎就這等臭得快!”

響不遠   盲子夫婦同睡,妻暗約一人與之交合。夫問曰:“何處作歡響?”妻雲:“想是間壁,不要管他。”少頃,又響,瞽者曰:“蹊蹺,此響光景不遠。”

獨眼   兄弟二人,同往河中洗浴。兄之陽物被水蛇咬住,扯之不脫,弟持刀欲砍。兄曰:“仔細看了下刀。兩眼的是蛇頭,獨眼的是屪子。”

兄弟認匾   兄弟三人皆近視,同拜一客。堂上懸“遺清堂”一匾,伯曰:“主人原來患此病,不然,何以取‘遺精室’也。”仔細看良久,曰:“非也。想主人好道,故名‘道情堂’耳。”二人爭論不已,以季弟目力更好,使辨之。乃張目眈視半晌,曰:“汝兩人皆妄,上面安得有匾!”

金漆盒   一近視出門,見街頭牛屎一大堆,認爲路人遺下的盒子。隨用雙手去捧,見其爛溼,乃嘆曰:“好個盒子,只可惜漆水未乾。”

問路   一近視迷路,見道傍石上棲歇一鴉,疑是人也,遂再三詰之。少頃,鴉飛去,其人曰:“我問你不答應,你的帽子被風吹去了,我也不對你說!”

噀面   一鄉人攜鵝入市,近視見之,以爲賣布者,連呼“買布”。鄉人不應,急上前拗住鵝尾,逼而視之。鵝忽撒屎,適噴其面。近視怒曰:“不賣就罷,值得這等發急,就噀〈(噴)〉起人來!”

烏雲接日   近視者赴宴,對席一鬍子喫火朱柿,即起別主人曰:“路遠告辭。”主曰:“天色甚早。”答雲:“恐天下雨,那邊烏雲接日頭哩。”

鼻影作棗   近視者拜客,主人留坐待茶。茶果喫完,視茶內鼻影,以爲橄欖也,撈摸不已。久之忿極,輒用指撮起,盡力一咬,指破血出。近視乃仔細認之,曰:“啐!我只道是橄欖,卻原來是一個紅棗。”

蝦醬   一鄉人挑糞經過,近視喚曰:“拿蝦醬來。”鄉人不知,急挑而走。近視趕上,將手握糞一把,於鼻上聞之,乃罵道:“臭已臭了,什麼奇貨,還要這等行情!”

疑蛋   一近視見魚,疑爲鴨蛋,握之而腹癟。訝曰:“如何小鴨出得恁快,蛋殼竟癟下去了。”

拾螞蟻   近視者行路,見螞蟻擺陣,疏密成行,疑是一物,因掬而取之。撮之不起,乃嘆息曰:“可惜一條好線,毀爛得蹙蹙斷了。”

檢銀包   有近視新歲出門,拾一爆竹,錯認他人遺失銀包也,且喜新年發財,遂密藏袖內。至夜,乃就燈啓視,藥線誤被火燃,立時作響。方在喫驚,傍一聾子撫其背曰:“可惜一個花棒槌,無緣無故,如何就是這樣散了。”

近趣眼   妻指牝戶謂夫曰:“此物你最愛的,何不取一美號贈他?”夫曰:“愛其有趣,就名爲趣眼。”婦又指後庭曰:“你有時也用着他,也該取一美號。”夫曰:“他與趣眼相近,就叫他做近趣〈(覷)〉眼罷了。”

白果眼   一女年幼而許嫁一大漢者,姻期將近。母慮其初婚之夜不能承受:“莫若先將雞子稍用油潤,與你先期開破,省得臨時喫苦。”女含之。不意油滑突入牝中,不能得出,遂夾蛋過門。夫據腹良久,牝口阻塞難進,乃大叫曰:“媒人誤我,娶一石女矣!”母不信,向媳曰:“姑媳無礙,把我看看何如?”及看畢,乃罵其子曰:“畜生,虧你枉做半世人,一隻白果眼也不認得!”

漂白眼   一漂白眼與赤鼻頭相遇,謂赤鼻者曰:“足下想開染坊,大費本錢,鼻頭都染得通紅。”赤鼻答曰:“不敢也,只淺色而已。怎如得尊目,漂白得有趣。”

聾耳   一醫者耳聾,至一家看病女人。問:“蓮心喫得否?”醫者曰:“面斤發病,是喫不得的。”病女曰:“是蓮肉。”醫者曰:“就是鹽肉,也要少喫些。”病女曰:“先生耳朵是聾的。”醫曰:“若是裏股是紅的,只怕要生橫痃,倒要脫開來,待我看看好用藥。”

呵欠   一耳聾人探友,犬見之吠聲不絕,其人茫然不覺。入見主人,揖畢告曰:“府上尊犬,想是昨夜不曾睡來。”主問:“何以見得?”答曰:“見了小弟,只是打呵欠。”

火症   一聾子望客,雨中見狗吠不止,乃嘆曰:“此犬犯了火症,枯渴得緊,只管開口接水喫哩。”

諱聾啞   聾啞二人,各欲自諱。一日,聾見啞者,懇其唱曲。啞者知其聾也,乃以嘴脣開合,而手拍板作按節狀。聾者側聽良久,見其脣住,即大讚曰:“妙絕,妙絕!許久不聽佳音,今番一發更進了。”

麻屄   一客與妓密甚,臨別謂妓曰:“恩愛情深,願得一表記,睹物如見卿面矣。”妓贈以香囊、汗巾,俱不要。問曰:“所愛何物?”答曰:“欲得卿陰上之肉一塊耳。”妓曰:“可。然須問過母親來。”鴇兒曰:“放屁!一個孤老割一塊,千百個孤老割了千百塊,養成一張麻屄,那個還來要你!”

屁股麻   俗雲:“腳麻以草柴貼眉心,即止。”一人遍貼額上。人問:“爲何?”答曰:“我屁股通麻了。”

麻卵袋   文宗歲試唱名,吏善讀別字,第一名鬱進徒,錯喚曰“都退後”,諸生聞之,皆山崩往後而退。次名潘傳採,又錯喚“番轉來”,諸生又跑上前。宗師大怒,逐之。第三名林卯伐,上前謝曰:“多謝大宗師,若不斥逐此人,則生員必喚做麻卵袋了。”

麻子咬卵   糶芝麻者,見一秀才經過,問:“相公要買麻子否?”士答曰:“我讀書人,要麻子來咬卵!”

赤鼻   一官經過,有赤鼻者在傍,皁隸喝曰:“老爺專要拿喫酒的,還不快走!”其人無處躲閃,只得將鼻子塞進人家板縫中。官已過,裏面人看見罵曰:“這人不達時務,外面多少毛廁,如何倒向人家屋裏來撒尿!”

齆鼻狗   黃鼠狼遇狗追逐,即撒屁以觸其鼻。有雄鼠覓食田間,被一犬逐之,鼠狼連放數屁,逐之愈甚。乃竭力跑脫,至穴訴之雌鼠。雌鼠曰:“汝防身屁何在?”曰:“連撒數屁,全然不理。”雌鼠曰:“我知道了,決然是個齆鼻狗。”

齆鼻請酒   甲乙俱齆鼻。甲設席不能治柬,畫秤、尺、笤帚各一件。乙見之,便意會曰:“秤〈(請)〉尺〈(喫)〉帚〈(酒)〉。”乙答柬,畫蜈蚣一條,斧一把。甲見之,點頭曰:“蜈〈(無)〉蚣〈(功)〉斧〈(夫)〉。”

臭嘴   或行酒令,俱要就人身上,說一必不然之事。一人云:“鼻孔虧得向下,若朝上,雨落在內怎麼好?”一人云:“腳板虧得在前,若在後,被人踏住怎麼好?”一人云:“婦人陰物虧得直生,若橫生,簸箕背米簸邊嵌進怎麼好?”一人云:“屁眼虧得在臀,若在面,臭氣觸人怎麼好?”主令者曰:“此句該罰。屁眼盡有生在面上的,不信,眼前這老兄尊嘴,如何便怎般臭極!”

鼻耐性   人患口臭,一友問曰:“別人也罷,虧你自家鼻頭如何過了?”旁人代答曰:“做了他的鼻頭,隨你臭極,也只索耐性跟他。”

蒜治口臭   一口臭者問人曰:“治口臭有良方乎?”答曰:“喫大蒜極好。”問者訝其臭,曰:“大蒜雖臭,還臭得正路。”

臭瘌痢   北地產梨甚佳。北人至南,索梨食不得,南人因進蘿蔔,曰:“此敝鄉土產之梨也。”北人曰:“此物喫下,轉氣就臭,味又帶辣,只該喚他做臭辣梨。”

殘疾婿   一家有三婿,俱帶殘疾。長是瘌痢,次淌鼻膿,又次患瘋癲。翁一日請客,三婿在坐,恐其各露本相,觀瞻不雅,囑咐俱要收斂。三人唯唯。至中席,各人忍耐不住,長婿曰:“適從山上來,撞見一鹿,生得甚怪。”衆問何狀,瘌痢頭瘡癢甚,用拳滿首擊曰:“這邊一個角,那邊一個角,滿頭生了無數角。”其次鼻涕長流,正無計揩抹,隨應聲曰:“若我見了,拽起弓來,棚的一箭。”急將右手作挽弓狀,鼻間一拂,涕盡拭去。三癩子渾身發癢難禁,忙將身背牽聳曰:“你倒膽大,還要射他!把我見了,幾乎嚇殺,幾乎嚇殺。”

歪屄   一婢女乃壬午生,而與陳五之人私通者。一日算命,說知生辰。星家排定四柱,開言曰:“娘子是壬午養的。”此女認作說他是陳五養活的,遂曰:“你只算命,莫管閒事。”星家復言:“我是有名鐵嘴,莫怪我講。你這壬午命犯桃花,一生孤苦,身充賤役,性情憊賴,後運還要落薄。”婢益疑訐其陰私,遂怒罵曰:“瞎賊,不要你算了!”星士亦怒曰:“這個歪屄,恁般可惡!”女曰:“我相與一陳五,就被他認破。今他說我歪屄,莫非此物原有些異樣?”乃蹺起一足於凳上,解褲視之,不料果然帶偏。因歎服曰:“真神仙也!不然,爲何一張歪屄,也被他看出?”

鴿舌   有澀舌者,俗雲鴿口是也。來到市中買桐油,向店主曰:“我要買桐桐桐……”:“油”字再說不出口。店主取笑曰:“你這人倒會打銅鼓的,何不再敲通銅鑼與我聽?”鴿者怒曰:“你不要噹噹噹面來騰騰騰倒刮刮刮削我。”

過橋嚏   一鄉人自城中歸,謂其妻曰:“我在城裏打了無數噴嚏。”妻曰:“皆我在家想你之故。”他日挑糞過危橋,復連打數嚏,幾乎失足。乃罵曰:“騷花娘,就是思量我,也須看什麼所在!”

大耳   一妓苦陰毛太多,爲嫖客所厭,呼待詔剃之。呼者慮其不來,詐言剃面。既至,妓謂曰:“喚你剃面,乃剃小面,非大面也。”即解出陰物示之。待詔剃畢,謂妓曰:“小面既剃,小耳亦不可不取,待我拿出消息來。”即解褲出具,投入陰中。忽大詫曰:“不意小小一張面孔,竟有這隻大耳朵。”

歪頭   有素患痿陽之症,娶得新婦到家。初夜行房,苦於厥物不舉,舞弄既久,終不能入。婦怒曰:“直恁沒用,頭都東倒西歪,還想硬掙什麼!”夫乃詭辭以應曰:“你不曉得,我此物生來原是個歪頭,少不得弄他進去哩。”

爭坐   眼與眉毛曰:“我有許多用處,你一無所能,反坐在我的上位。”眉曰:“我原沒用,只是沒我在上,看你還像個人哩!”

直背   一瞎子,一矮子,一駝子,喫酒爭座,各曰:“說得大話的便坐頭一位。”瞎子曰:“我目中無人,該我坐。”矮子曰:“我不比常〈(長)〉人,該我坐。”駝子曰:“不要爭,算來你們都是直背〈(侄輩)〉,自然該讓我坐。”

駝叔   有駝子赴席,泰然上座。衆客既齊,自覺不安,復趨下謙遜。衆客曰:“駝叔請上座,直背〈(侄輩)〉怎敢。”

善屁   有善屁者,往鐵匠鋪打鐵搭,方講價,連撒十餘屁。匠曰:“汝屁直恁多,若能連撒百個,我當白送一把鐵搭與你。”其人便放百個,匠只得打成送之。臨出門,又撒數十屁,乃謂匠曰:“算不得許多。這幾個小屁,乞我幾隻鈀頭釘罷。”

祖師殿   祖師殿中忽聞屁臭,衆人互推不認,乃推祖師曰:“汝爲正祖,受十方香火,如何撒屁?”祖師驚起辯曰:“尚有四將,何獨推我?”四將亦辯曰:“尚有龜、蛇。”蛇曰:“我肚小撒不出,定是這個烏龜!”

  一說祖師辯曰:“尚有四將。”四將互相推卸。關聖傍立關平曰:“撒屁的定然臉紅。”關聖大怒曰:“你是我的兒子,也來冤屈我!”

認屁   一女善屁,新婚隨嫁一嫗一婢,囑以認屁遮羞。臨拜堂,忽撒一屁,顧嫗曰:“這個老媽無體面!”少頃,又撒一屁,顧婢曰:“這個丫頭恁可惡!”隨後又二屁,左右顧而嫗婢俱不在,無可說得,乃曰:“這張屁股沒正經。”

屁婢   一婢偶於主人前撒了一屁,主怒,欲撻之。見其臀甚白,不覺動火,非但免責,且與之狎。明日,主在書房,忽聞叩門聲,啓戶視之,乃昨婢也。問來爲何,答曰:“我適才又撒一屁矣。”

鏨頭   數人同舟,有撒屁者,衆疑一童子,共鏨其頭。童子哭曰:“阿彌陀佛。別人打我也罷了,虧那撒屁的烏龜,擔得這隻手起,也來打我!”

路上屁   昔有三人行令,要上山見一古人,下山又見一古人,半路見一物件,後句要總結前後二句。一人曰:“上山遇見狄青,下山遇見李白,路上拾得一瓶酒,不知是清酒是白酒。”一人曰:“上山遇見樊噲,下山遇見趙盾,路上拾得一把劍,不知是快劍是鈍劍。”一人云:“上山遇見林放,下山遇見賈島,路上拾得一個屁,不知是放的屁、島的屁。”

賊屁   穿窬躲在人家牀底,忽撒一屁甚響。夫罵妻,妻雲:“你撒了屁,倒來冤屈我!”爭鬧不已。賊無奈,只得出來招認曰:“這屁其實是賊放的。”

喫屁   酒席間有人撒屁者,衆人互相推卸。內一人曰:“列位請各飲一杯,待小弟說了罷。”衆飲訖,其人曰:“此屁實系小弟撒的。”衆人不服,曰:“爲何你撒了屁,倒要我們衆人喫!”

桌面響   一人方陪客,偶撒一屁。自覺愧甚,欲掩飾之,乃假將指頭擦桌面作響聲。客曰:“還是第一聲像得緊。”

田雞叫   甲乙兩親家姆會親,乙偶撒一屁,甲問曰:“親家姆,甚響?”乙恐不雅,答曰:“田雞叫。”甲曰:“爲甚能臭?”乙曰:“死的呀。”又問:“適才會叫,如何是死的?”乙曰:“叫了就死的。”

不嘿   各行酒令,要嘿飲。席中有撒屁者,令官曰:“不嘿,罰一杯。”其人曰:“是屁響。”令官曰:“又不嘿,再罰一杯。”舉坐爲之大笑。令官曰:“通座皆不嘿,各罰一杯。”

怕冷   或問:“世間何物不怕冷?”曰:“鼻涕,天寒即出。”又問:“何物最怕冷?”曰:“屁,才離窟臀,又向鼻孔裏鑽進。”

大乳   一婦人兩乳極大,每用抹胸束之。一日,忘緊抹胸,偶出見人。人怪而問曰:“令郎是幾時生的?”婦曰:“還不曾產育。”人問曰:“既不是令郎,你胸前袋的是什麼?”

抓背   老翁續娶一嫗,其子夜往竊聽,但聞連呼“快活”,頻叫“爽利”。子大喜曰:“吾父高年,尚有如此精力,此壽徵也。”再細察之,乃是命嫗抓背。

善生蝨   有善生蝨者,自言一年止生十二個蝨。詰其故,曰:“我身上的蝨,真真一月〈(捏)〉一個。”

贊陽物   一人客於他鄉,見土著者問曰:“貴地之人好大陽物?”土著者甚喜,答曰:“果然,但不知尊客如何知道?”其人曰:“我在貴處嫖了幾晚,覺得此處的陰物比別處更寬,所以知道。”

家當   一婦有姿色,而窮人慾謀娶之,恐其不許,乃賄託媒人極言其家事富饒。婦許之,及過門,見四壁蕭然,家無長物,知墮計中。輒大哭不止,怨恨媒人。窮人以陽物托出,豐偉異常,放在桌上連敲數下,仍收起曰:“不是我誇口說,別人本錢放在家裏,我的家當帶在身邊。如娘子不願,任從請回。”婦忙掩面試淚曰:“誰說你什麼來。”

肚腸   有未嫁者,父方小解,褻物爲女所見。問母曰:“那是什麼東西?”母不便顯言,答曰:“掛出的肚腸。”女既嫁歸寧,母愁婿家貧,勸之久住,謂其夫家柴米不足也。女曰:“人家窮便窮,喜得肚腸還好,就忍些飢餓也情願。”

巨卵   一人死後,冥王罰變爲驢。其人哀懇,得許復原形,放其還魂。因行急,猶有驢卵未變。既醒,欲再往換,仍復原體。其妻力止之曰:“胡閻王不是好講話的,只得做我不著,挨些苦罷。”

小卵   一人命妻做鞋而小,怒曰:“你當小不小,偏小在鞋子上面!”妻亦怒曰:“你當大不大,偏大在這隻腳上!”

貴相   有家人婦,得寵愛於主人者,同伴私問其狀,答曰:“貴相真是不同。”問何故,答曰:“卵袋都是綿團絲軟的。”

當卵   一婦攬權甚,夫所求不如意,乃以帶系其陽於後而誑妻曰:“適因其用甚急,與你索不肯,已將此物當銀一兩與之矣。”妻摸之,果不見,乃急取銀二兩付夫,令速回贖,囑曰:“若典中有當絕長大的,寧可加貼些銀子,換上一根回來。你那怪小東西,棄絕了也罷。”

倭刺   甲乙兩婦對坐,各問夫具之大小及伎倆如何,因不便明言,乃各比一物。甲曰:“我家的是鐃碗盛小菜。”乙問其故,甲曰:“小便不小,只是數目不多,極好不過四碟。”乙曰:“這等還好,不像我家的物事,竟是一把倭刺。”甲問其故,乙曰:“又小又快。”

快刀   新郎初次行房,婦欣然就之,絕不推拒。至事畢之後,反高聲叫曰:“有強盜,有強盜!”新郎曰:“我乃丈夫,如何說是強盜。”新婦曰:“既不是強盜,爲何帶把刀來?”夫曰:“刀在那裏?”婦指其物曰:“這不是刀?”新郎曰:“此乃陽物,何認爲刀?”新婦曰:“若不是刀,爲何這等快極!”

癟東西   一老人娶幼婦,雲雨間對婦雲:“願你養一個兒子。”婦曰:“兒子倒養不出,只好養個團魚。”夫駭問其故,答曰:“像你這樣癟東西,如何養的不是團魚?”

硬中證   有病偏墜者,左腎以傢俬不均事告於肚皮。左腎自覺強良佔脬太多,用厚禮結納於陽具,訴狀中求其做一硬中證。及臨審,左腎抗辨力甚,而陽具縮首,不出一語。肚皮責陽物曰:“你向日直恁跳梁,今日何頓軟弱,還不從直講來?”答曰:“見本主子脬硬掙,我只得縮了。”

殊稟部 #

善忘   一人持刀往園砍竹,偶腹急,乃置刀於地,就園中出恭。忽抬頭曰:“家中想要竹用,此處倒有許多好竹,惜未帶得刀來。”解畢,見刀在地,喜曰:“天隨人願,不知那個遺失這刀在此。”方擇竹要斫,見所遺糞,便罵曰:“是誰狗肏的,屙此膿血,幾乎屣了我的腳。”須臾抵家,徘徊門外曰:“此何人居?”妻適見,知其又忘也,罵之。其人悵然曰:“娘子頗有些面善,不曾得罪,如何開口便罵?”

恍惚   三人同臥,一人覺腿癢甚,睡夢恍惚,竟將第二人腿上竭力抓爬,癢終不減,抓之愈甚,遂至出血。第二人手摸溼處,認爲第三人遺溺也,促之起。第三人起溺,而隔壁乃酒家,榨酒聲滴瀝不止,以爲己溺未完,竟站至天明。

作揖   兩親家相遇於途,一性急,一性緩。性緩者,長揖至地,口中謝曰:“新年拜節奉擾,元宵觀燈又奉擾,端午看龍舟,中秋玩月,重陽賞菊,節節奉擾,未曾報答,愧不可言。”及說畢而起,已半晌矣。性急者苦其太煩,早先避去。性緩者視之不見,問人曰:“敝親家是幾時去的?”人曰:“看燈之後,就不見了,已去大半年矣!”

爇衣   一最性急、一最性緩,冬日圍爐聚飲。性急者衣墜爐中,爲火所燃,性緩者見之從容謂曰:“適有一事,見之已久,欲言恐君性急,不言又恐不利於君,然則言之是耶,不言是耶?”性急者問以何事,曰:“火燒君裳。”其人遽曳衣而起,怒曰:“既然如此,何不早說!”性緩者曰:“外人道君性急,不料果然。”

賣弄   一親家新置一牀,窮工極麗,自思:“如此好牀,不使親家一見,枉自埋沒。”乃假裝有病,偃臥牀中,好使親家來望。那邊親家做得新褲一條,亦欲賣弄,聞病欣然往探。既至,以一足架起,故將衣服撩開,使褲現出在外,方問曰:“親翁所染何症,而清減至此?”病者曰:“小弟的賤恙,卻像與親翁的心病一般。”

品茶   鄉下親家進城探望,城裏親家待以松羅泉水茶。鄉人連聲贊曰:“好,好。”親翁以爲彼能格物,因問曰:“親家說好,還是茶葉好,還是水好?”鄉人答曰:“熱得有趣。”

出像   鄉下親家到城裏親家書房中,將文章揭看,搖首不已。親家說:“親翁無有得意的麼?”答雲:“正是。看了半日,並沒有一張佛像在上面。”

剛執   有父子性剛,平素不肯讓人。一日,父留客飯,命子入城買肉。子買訖,將出城門,值一人對面而來,各不相讓,遂挺立良久。父尋至見之,謂子曰:“汝快持肉回去,待我與他對立看。”

應急   主人性急,僕有過犯,連呼:“家法!”不至,跑躁愈甚。家人曰:“相公莫惱,請先打兩個巴掌,應一應急着。”

掇桶   一人留友夜飲,其人蹙額堅辭。友究其故,曰:“實不相瞞,賤荊性情最悍,尚有馬子桶未倒,若歸遲,則受累不淺矣。”其人攘臂而言曰:“大丈夫豈有此理!把我便──”其妻忽出,大喝曰:“把你便怎麼?”其人即雙膝跪下曰:“把我便掇了就走!”

正夫綱   衆怕婆者,各受其妻慘毒,糾合十人歃血盟誓,互爲聲援。正在酬神飲酒,不想衆婦聞知,一齊打至盟所。九人飛跑驚竄,惟一人危坐不動。衆皆私相佩服曰:“何物乃爾,該讓他做大哥。”少頃婦散,察之,已驚死矣。

請下操   一武弁懼內,面帶傷痕。同僚謂曰:“以登壇發令之人,受制於一女子,何以爲顏?”弁曰:“積弱所致,一時整頓不起。”同僚曰:“刀劍士卒,皆可以助兄威。候其咆哮時,先令軍士披掛,槍戟林立,站於兩傍,然後與之相拒。彼攝於軍威,敢不降服!”弁從之。及隊伍既設,弓矢既張,其妻見之,大喝一聲曰:“汝裝此模樣,將欲何爲?”弁聞之,不覺膽落,急下跪曰:“並無他意,請奶奶赴教場下操。”

虎勢   有被妻毆,往訴其友,其友教之曰:“兄平昔懦弱慣了,須放些虎勢出來。”友妻從屏後聞之,喝曰:“做虎勢便怎麼?”友驚跪曰:“我若做虎勢,你就是李存孝。”

訪類   有懼內者,欲訪其類,拜十弟兄。城中已得九人,尚缺一個,因出城訪之。見一人掇馬桶出,衆齊聲曰:“此必是我輩也。”相見道相訪之意,其人搖手曰:“我在城外做第一個倒不好,反來你城中做第十個。”

吐綠痰   兩懼內者,皆以積懮成疾,一吐紅痰,一吐綠痰。因赴醫家療治,醫者曰:“紅痰從肺出,猶可醫,綠痰從膽出,不可醫,歸治後事可也。”其人問由膽出之故,對曰:“驚碎了膽,故吐綠痰,膽既破了,如何醫得!”

理舊恨   一怕婆者,婆既死,見婆像懸於柩側,因理舊恨,以拳擬之。忽風吹軸動,忙縮手大驚曰:“我是取笑作耍。”

敕書   一官置妾,畏妻,不得自由,怒曰:“我只得奏一本去。”乃以黃袱裹綾歷一冊,從外擎回,謂妻曰:“敕旨在此。”妻頗畏懼。一日夫出,私啓視之,見“正月大,二月小”,喜雲:“原來皇帝也有大小。”看“三月大,四月小”:“到分得均勻”。至五月大、六月大、七月大、八月數月小,乃大怒雲:“有這樣不公道的皇帝,涼爽天氣,竟被他佔了受用,如何反把熱天都派與我!”

喫夢中醋   一懼內者,忽於夢中失笑。妻搖醒曰:“汝夢見何事,而得意若此?”夫不能瞞,乃曰:“夢娶一妾。”妻大怒,罰跪牀下,起尋家法杖之。夫曰:“夢幻虛情,如何認作實事?”妻曰:“別樣夢許你做,這樣夢卻不許你做的。”夫曰:“以後不做就是了。”妻曰:“你在夢裏做,我如何得知?”夫曰:“既然如此,待我夜夜醒到天明,再不敢睡就是了。”

葡萄架倒   有一吏懼內,一日被妻撾碎麪皮。明日上堂,太守見而問之,吏權詞以對曰:“晚上乘涼,被葡萄架倒下,故此刮破了。”太守不信,曰:“這一定是你妻子撾碎的,快差皁隸拿來。”不意奶奶在後堂潛聽,大怒搶出堂外。太守慌謂吏曰:“你且暫退,我內衙葡萄架也要倒了。”

捶碎夜壺   有病其妻之喫醋,而相訴於友,謂:“凡買一婢,即不能容,必至別賣而後已。”一友曰:“賤荊更甚,豈但婢不能容,並不許置一美僕,必至逐去而後已。”傍又一友曰:“兩位老兄,勸你罷,像你老嫂還算賢慧。只看我房下,不但不容婢僕,且不許擅買夜壺,必至捶碎而後已。”

手硬   有相士對人談相雲:“男手如槍,女手如姜,一生吃不了米飯,穿不了衣裳。”一人喜曰:“若是這等說,我房下是個有造化的。”人問:“何以見得?”答曰:“昨晚在牀上,嫌我不能盡興,被他打了一掌,今日還是辣漬漬的。”

呆郎   一婿有呆名,舅指門前楊竿問曰:“此物何用?”婿曰:“這樹大起來,車輪也做得。”舅喜曰:“人言婿呆,皆妄也。”及至廚下,見研醬擂盆,婿又曰:“這盆大起來,石臼也做得。”適岳母撒一屁,婿即應聲曰:“這屁大起來,霹靂也做得。”

癡婿   人家有兩婿,小者癡呆,不識一字。妻曰:“娣夫讀書,我爹爹敬他,你目不識丁,我面上甚不爭氣。來日我兄弟完姻,諸親聚會,識認幾字,也好在人前賣嘴。我家土庫前,寫‘此處不許撒尿’六字,你可牢記,人或問起,亦可對答,便不敢欺你了。”呆子唯諾。至日,行至牆邊,即指曰:“此處不許撒尿。”岳丈喜曰:“賢婿識字大好。”良久,舅姆出來相見,裙上有銷金飛帶,繡“長命富貴,金玉滿堂”八字,墜於裙之中間。呆子一見,忙指向衆人曰:“此處不許撒尿。”

呆子   一呆子性極癡,有日同妻至岳家拜門,設席待之。席上有生柿水果,呆子取來,連皮就喫。其妻在內窺見,只叫得“苦呀”。呆子聽得,忙答曰:“苦倒不苦,惹得滿口澀得緊著哩。”

贊馬   一杭人有三婿,第三者甚呆。一日,丈人新買一馬,命三婿題贊,要形容馬之快疾,出口成文,不拘雅俗。長婿曰:“水面擱金針,丈人騎馬到山陰。騎去又騎來,金針還未沉。”岳丈贊好。次及二婿曰:“火上放鵝毛,丈人騎馬到餘姚。騎去又騎來,鵝毛尚未焦。”再次輪到三婿,呆子沉吟半晌,苦無搜索。忽丈母撒一響屁,呆子曰:“有了。丈母撒個屁,丈人騎馬到諸稽。騎去又騎來,孔門猶未閉。”

搠穿肚   一呆婿新婚,平素見人說男女交姤,而未得其詳。初夜據婦股往來摩擬久之,偶插入牝中,遂大驚,拔戶披衣而出,躲匿他處。越數日,昏夜潛至巷口,問人曰:“可聞得某家新婦,搠穿了肚皮沒事麼?”

攜凍水   一呆婿至妻家留飯,偶喫凍水美味,乃以紙裹數塊,納之腰間帶歸。謂妻曰:“汝父家有佳味,我特攜來啖汝。”索之腰中,已消溶矣。驚曰:“奇!如何撒出了一脬尿,竟自逃走了。”

莫說是我   夫婦正行房事,忽丈母闖入,夫即倉皇躲避,囑其妻曰:“丈母若問,千萬莫說是我。”

不道是你   新郎愚蠢,連朝不動,新人只得與他親鬥一嘴。其夫大怒,往訴岳母,母曰:“不要惱他,或者不道是你囉。”

只說是我   一丈人晝寢,以被矇頭。婿過牀前,忽以手伸入被中,潛解其褲。丈人大驚,乃揭被視之,乃其婿也,訶責不已。丈母來勸曰:“你莫怪他,他不曾看得分明,只認是我了。”

丈母不該   女婿見丈人拜揖,遂將屁股一挖。丈人大怒,婿雲:“我只道是丈母囉。”隔了一夜,丈人將婿責之曰:“畜生,我昨晚整整思量了一夜,就是丈母,你也不該。”

癡人生女   有癡人娶妻,久而不知交合。妻不得已,乃抱之使上,導之使入。及陽精欲泄,忽叫曰:“我要撒尿。”妻曰:“不妨,就撒在裏面。”癡人從之。後生一女,問妻曰:“此從何來?”妻曰:“不記撒尿之事乎?”夫乃大悟,尋復悔之,因咎其妻曰:“撒尿生女,撒屎一定生男,當初何不早說。”

糊塗花面   癡人無子,遍訪生兒之法。一人戲之曰:“先將陽物畫作人形,然後做事,定然成胎。”癡人依法而行,事畢仍視其物,則滿面糊塗矣。因自嘆曰:“兒子有便有了,只是生下的,必定一個花臉了。”

事發覺   一人奔走倉惶,友問:“何故而急驟若此?”答曰:“我十八年前幹差了一事,今日發覺。”問:“畢竟何事?”乃曰:“小女出嫁。”

父各爨   有父子同赴席,父上坐,而子遙就對席者。同席疑之,問:“上席是令尊否?”曰:“雖是家父,然各爨久矣。”

燒令尊   一人遠出,囑其子曰:“有人問你令尊,可對以家父有事出外,請進拜茶。”又以甚呆恐忘也,書紙付之。子置袖中,時時取看。至第三日,無人來問,以紙無用,付之燈火。第四日,忽有客至,問:“令尊呢?”覓袖中紙不得,因對曰:“沒了。”客驚曰:“幾時沒的?”答曰:“昨夜已燒過了。”

子守店   有呆子者,父出門,令其守店。忽有買貨者至,問:“尊翁有麼?”答曰:“無。”又問:“尊堂有麼?”亦曰:“無。”父歸知之,責其子曰:“尊翁我也,尊堂汝母也,何得言無!”子懊怒曰:“誰知你夫婦兩人,都是要賣的!”

活脫話   父戒子曰:“凡人說話,放活脫些,不可一句說煞。”子問:“如何活脫?”時適有鄰家來借物件。父指而教之曰:“比如這家來借東西,看人打發,不可竟說多有,不可竟說多無,也有家裏有的,也有家裏無的,這便活脫了。”子記之。他日,有客到門問:“令尊在家否?”答曰:“我也不好說多,也不好說少,其實也有在家的,也有不在家的。”

母豬肉   有賣母豬肉者,囑其子諱之。已而買肉者至,子即謂曰:“我家並非母豬肉。”其人覺之,不買而去。父曰:“我已吩咐過,如何反先說起!”怒而撻之。少頃,又一買者至,問曰:“此肉皮厚,莫非母豬肉乎?”子曰:“何如!難道這句話,也是我先說起的?”

望孫出氣   一不肖子常毆其父,父抱孫不離手,愛惜愈甚。人間之曰:“令郎不孝,你卻鍾愛令孫,何也?”答曰:“不爲別的,要抱他大來,好替我出氣。”

買醬醋   祖付孫錢二文,買醬油、醋。孫去而復回,問曰:“那個錢買醬油?那個錢買醋?”祖曰:“一個錢醬油,一個錢醋,隨分買,何消問得?”去移時,又復轉問曰:“那個碗盛醬油?那個碗盛醋?”祖怒其癡呆,責之。適子進門,問以何故,祖告之。子遂自去其帽,揪髮亂打,父曰:“你敢是瘋了?”子曰:“我不瘋,你打得我的兒子,我難道打不得你的兒子?”

劈柴   父子同劈一柴,父執柯,誤傷子指。子罵曰:“老烏龜,汝眼瞎耶?”孫在傍見祖被罵,意甚不平,遂曰:“狗屄出的,父親可是罵得的麼?”

悟到   一富家兒不愛讀書,父禁之書館。一日,父潛伺窺其動靜,見其子開卷吟哦,忽大聲曰:“我知之矣。”父意其有所得,乃喜而問曰:“我兒理會了麼?”子曰:“書不可不看。我一向只道書是寫成的,原來是刊板印就的。”

藏鋤   夫在田中耦耕,妻喚喫飯,夫乃高聲應曰:“待我藏好鋤頭,便來也!”乃歸,妻戒夫曰:“藏鋤宜密。你既高聲,豈不被人偷去?”因促之往看,鋤果失矣。因急歸,低聲附其妻耳雲:“鋤已被人偷去了。”

較歲   一人新育女,有以兩歲兒來議親者,其人怒曰:“何得欺我!吾女一歲,他子兩歲,若吾女十歲,渠兒二十歲矣,安得許此老婿!”妻謂夫曰:“汝算差矣!吾女今年雖一歲,等到明年此時,便與彼兒同庚,如何不許?”

拾簪   一人在枕邊拾得一簪,喜出望外。訴之於友,友曰:“此不是兄的,定是尊嫂的,何喜之有?”其人答曰:“便是不是弟的,又不是房下的,所以造化。”

認鞋   一婦夜與鄰人有私,夫適歸,鄰人逾窗而出。夫攫得一鞋,罵妻不已。因枕鞋而臥,謂妻曰:“且待大明,認出此鞋,與汝算帳!”妻乘其睡熟,以夫鞋易去之。夫晨起復罵,妻使認鞋。見是自己的,乃大悔曰:“我錯怪你了,原來昨夜跳窗的倒是我。”

搽藥   一呆子之婦,陰內生瘡癢甚,請醫治之。醫知其夫之呆也,乃曰:“藥須我親搽,方知瘡之深淺。”夫曰:“悉聽。”醫乃以藥置龜頭,與婦行事。夫在旁觀之,乃曰:“若無這點藥在上面,我就疑心到底。”

記酒   有觴客者,其妻每出酒一壺,即將鍋煤畫於臉上記數。主人索酒不已,童子曰:“少喫幾壺罷,家主婆臉上,看看有些不好看了。”

狠幹   蘇人遇一友雲:“昨日兄爲何如此高興,在家狠幹。”友雲:“並不曾。”其人曰:“我在府上親聽甚久,還要賴麼?”友曰:“騙兄非人,我昨日實實不在家裏。”

奸睡   姦夫聞親夫歸,急欲潛遁,婦令其靜臥在牀。夫至,問:“牀上何人?”妻答雲:“快莫做聲,隔壁王大爺被老孃打出來,權避在此。”夫大笑雲:“這死烏龜,老婆值得恁怕!”

殺妻   夫妻相罵,夫恨曰:“臭娼根,我明日做了皇帝,就殺了你。”婦日夜懮泣不止,鄰女解之曰:“那有此事,不要聽他。”婦曰:“我家這個臭烏龜倒從不說謊的,自養的兒女,前年說要賣,當真的舊年都賣去了。”

盜牛   有盜牛被枷者,親友問曰:“汝犯何罪至此。”盜牛者曰:“偶在街上走過,見地下有條草繩,以爲沒用,誤拾而歸,故連此禍。”遇者曰:“誤拾草繩,有何罪犯?”盜牛者曰:“因繩上還有一物。”人問:“何物?”對曰:“是一隻小小耕牛。”

糴米   有持銀入市糴米,失叉袋於途,歸謂妻曰:“今日市中鬧甚,沒得好叉袋也。”妻曰:“你的莫非也沒了?”答曰:“隨你好漢便怎麼?”妻驚問:“銀子何在?”答曰:“這倒沒事,我緊緊拴好在叉袋角上。”

在行   有行路者,對人門縫撒尿,爲其家婦人看見,罵之不已。撒尿者曰:“我還是個童男,不消罵得。”婦曰:“頭多褪了一大截,還說什麼童男!”鄰人笑曰:“這一句話,卻不該是娘子說的。”婦曰:“他明明欺我不在行,如何不指破他?”

呆算   一人家費純用紋銀,或勸以傾銷八九色雜用,當有便宜。其人取元寶一錠,託熔八成。或素知其呆也,止傾四十兩付之,而利其餘。其人問:“元寶五十兩,爲何反傾四十?”答曰:“五八得四十。”其人遽曰:“吾爲公誤矣,用此等銀反無便益。”

代打   有應受官責者,以銀三錢,僱鄰人代往。其人得銀,欣然願替。既見官,官喝打三十。方受數杖,痛極,因私出所得銀,盡賄行杖者,得稍從輕。其人出謝前人曰:“蒙公賜銀救我性命,不然,幾乎打殺。”

七月兒   有懷孕七個月即產一兒者,其夫恐養不大,遇人即問。一日,與友談及此事,友曰:“這個月無妨,我家祖亦是七個月出世的。”其人錯愕問曰:“若是這等說,令祖後來畢竟養得大否?”

卵生翼   兄謂弟曰:“卵袋若生翅膀,見有好婦人便可飛去。”弟曰:“使勿得,別人家個卵也要飛來個。”

試試看   新婦與新郎無緣,臨睡即踢打,不容近身。郎訴之父,父曰:“畢竟你有不是處,所以如此。”子云:“若不信,今晚你去睡一夜試試看。”

靠父膳   一人廿歲生子,其子專靠父膳,不能自立。一日算命雲:“父壽八十,兒壽六十二。”其子大哭曰:“這兩年叫我如何過得去!”

覓凳腳   鄉間坐凳,多以現成樹丫叉爲腳者。一腳偶壞,主人命僕往山中覓取。僕持斧出,竟日空回,主人責之,答曰:“丫叉盡有,都是朝上生,沒有向下生的。”

訪麥價   一人命僕往楓橋打聽麥價,僕至橋,聞有呼“喫扯麪”者,以爲不要錢的,連喫三碗逕走。賣面者索錢不得,批其頦九下。急歸謂主人曰:“麥價打聽不出,麪價吾已曉矣。”主問:“如何?”答曰:“扯麪每碗要三個耳光。”

錘   一人睡在牀上,仰面背痛,覆臥肚痛,側困腰痛,坐起臀痛,百醫無效。或勸其翻牀,及翻動,見褥底鐵秤錘一個,墊在下面。

懶活   有人極懶者,臥而懶起,家人喚之喫飯,復懶應。良久,度其必飢,乃哀懇之。徐曰:“懶喫得。”家人曰:“不喫便死,如何使得?”復搖首漫應曰:“我亦懶活矣。”

白鼻貓   一人素性最懶,終日偃臥不起。每日三餐,亦懶於動口,懨懨絕粒,竟至餓斃。冥王以其生前性懶,罰去輪迴變貓。懶者曰:“身上毛片,願求大王賞一全體黑身,單單留一白鼻,感恩實多。”王問何故,答曰:“我做貓躲在黑地裏,鼠見我白鼻,認作是塊米糕,貪想偷喫,潛到嘴邊,一口咬住,豈不省了無數氣力。”

露水桌   一人偶見露水桌子,因以指戲寫“謀篡”字樣,被一仇家見之,奪桌就走,往府首告。及官坐堂,露水以爲日色曝幹,字跡減去。官問何事,其人無可說得,慌稟曰:“小人有桌子一堂,特把這張來看樣,不知老爺要買否?”

衣軟   一鄉人穿新漿布衣入城,因出門甚早,衣爲露水諷溼。及至城中,怪其頓軟。事畢出城,衣爲日色曝幹,又硬如故。歸謂妻曰:“莫說鄉下人進城再硬不起來,連鄉下人的衣服見了城裏人的衣服,都會綿軟起來。”

椅桌受用   鄉民入城赴席,見椅桌多懸桌圍坐褥。歸謂人曰:“莫說城裏人受用,連城裏的椅桌都是極受用的。”人問其故,答曰:“桌子穿了繡花裙,椅子都是穿銷金背心的。”

鹹蛋   甲乙兩鄉人入城,偶喫醃蛋,甲駭曰:“同一蛋也,此味獨何以鹹?”乙曰:“我知之矣,決定是醃鴨哺的。”

看戲   有演《琵琶記》而找《關公斬貂蟬》者,鄉人見之泣曰:“好個孝順媳婦,辛苦了一生,竟被那紅臉蠻子害了。”

演戲   有演《琵琶記》者,找戲是《荊釵.逼嫁》,忽有人嘆曰:“戲不可不看,極是長學問的。今日方知蔡伯喈的母親,就是王十朋的丈母。”

怯盜   一癡人聞盜入門,急寫“各有內外”四字,貼於堂上。聞盜已登堂,又寫“此路不通”四字,貼於內室。聞盜復至,乃逃入廁中。盜蹤跡及之,乃掩廁門咳嗽曰:“有人在此。”

復跌   一人偶撲地,方爬起復跌。乃曰:“啐!早知還有隻一跌,便不走起來也罷了。”

緩踱   一人善踱,行步甚遲。日將晡矣,巡夜者於城外見之,問以何往,曰:“欲至府前。”巡夜者即指犯夜,擒捉送官。其人辯曰:“天色甚早,何爲犯夜?”曰:“你如此踱法,踱至府前,極早也是二更了。”

出轡頭   有酷好乘馬者,被人所欺,以五十金買駑馬一匹。不堪鞭策,乃僱舟載馬,而身跨其上。既行裏許,嫌其遲慢,謂舟人曰:“我買酒請你,與我快些搖,我要出轡頭哩。”

鋪兵   鋪司遞緊急公文,官恐其遲,撥一馬騎之。其人趕馬而行,人問其“如此急事,何不乘馬?”答曰:“六隻腳走,豈不快如四隻。”

米   一婦人與人私通,正在房中行事,丈夫叩門。婦即將此人裝入米袋內,立於門背後。丈夫入見,問曰:“叉袋裏是什麼?”婦人着忙,不能對答。其人從叉袋中應聲曰:“米。”

鵝變鴨   有賣鵝者,因要出恭,置鵝在地。登廁後,一人以鴨換去。其人解畢,出視嘆曰:“奇哉!才一時不見,如何便餓得恁般黑瘦了。”

帽當扇   有暑月帶氈帽而出者,歇大樹下乘涼,即脫帽以當扇。扇訖,謂人曰:“今日若不帶此帽出來,幾乎熱殺。”

買海螄   一人見賣海螄者,喚住要買,問:“幾多錢一斤?”賣者笑曰:“從來海螄是量的。”其人喝曰:“這難道不曉得!問你幾多錢一尺?”

浼匠遷居   一人極好靜,而所居介於銅,鐵兩匠之間,朝夕聒耳,甚苦之,常曰:“此兩家若有遷居之日,我寧可作東款謝。”一日,二匠並至曰:“我等欲遷矣,足下素許東道,特來叩領。”其人大喜,遂盛款之。席間問之曰:“汝兩家遷往何處?”答曰:“他搬在我屋裏,我即搬在他屋裏。”

混堂嗽口   有人在混堂洗浴,掬水入口而嗽之。衆各攢眉相向,惡其不潔。此人貯水於手曰:“諸公不要愁,待我嗽完之後,吐出外面去。”

何往   一人賦性呆蠢,不通文墨。途遇一友,友問曰:“兄何往?”此人茫然不答,乃記“何往”二字以問人。人知其呆,故爲戲之曰:“此惡語罵兄耳。”其人含怒而別。次日,復遇前友問:“兄何往?”此人遽憤然曰:“我是不何往,你倒要何往哩!”

呆執   一人問大辟,臨刑,對劊子手曰:“銅刀借一把來動手,我一生服何首烏的。”

信陰陽   有平素酷信陰陽,一日被牆壓倒。家人慾亟救,其人伸出頭來曰:“且慢,待我忍着,你去問問陰陽,今日可動得土否?”

醜漢看   一婦人在門首,被人注目而看,婦人大罵不已。鄰嫗勸曰:“你又不在內室,憑他看看何妨?”婦曰:“我若把好面孔看看也罷,被這樣呆臉看了,豈不苦毒。”

爇翁腿   一老翁冬夜醉臥,置腳爐於被中,誤爇其腿。早起罵鄉鄰曰:“悉老人家多吃了幾杯酒,睡着了,便自不知。你們這班後生,竟不來喚醒一聲,難道燒人臭也不曉得!”

合著靴   有兄弟共買一靴,兄日著以拜客赴宴。弟不甘服,亦每夜穿之,環行室中,直至達旦。俄而靴敝,兄再議合買,弟曰:“我要睡矣。”

教象棋   兩人對奕象棋,傍觀者教不至口。其一大怒,揮拳擊之,痛極卻步。右手麼臉,左手遙指曰:“還不叉士!”

發換糖   一呆子見有以發換糖者,謬謂凡物皆可換也。晨起,袖中藏發一料以往,遇酒肆即入飽餐。餐畢,以發與之。肆傭皆笑,其人怒曰:“他人俱當錢用,到我偏用不得耶!”爭辯良久,肆傭因揪髮亂打。其人徐理髮曰:“整料的與他偏不要,反在我頭上來亂搶。”

閨風部 #

洞房佳偶   一佳人新嫁,合歡之夜,佳人以對挑之曰:“君乃讀書之輩,奴出一對,請君對之。如答得來,方許雲雨,不然則不從也。”新郎曰:“願聞。”女曰:“柳色黃金嫩,梨花白雪香,你愛不愛?”新郎對曰:“洞裏乾坤大,壺中日月長,你怕不怕?”

拜堂產兒   有新婦拜堂,即產下一兒,婆愧甚,急取藏之。新婦曰:“早知婆婆這等愛惜,快叫人把家中阿大、阿二都領了來罷。”

搶婚   有婚家女富男貧,男家慮其新婚,率領衆人搶親,誤背小姨以出。女家人急呼曰:“搶差了!”小姨在背上曰:“不差,不差!快走上些,莫信他哄你哩。”

兩坦   有一女擇配,適兩家並求,東家郎醜而富,西家郎美而貧。父母問其欲適誰家。女曰:“兩坦。”問其故,答曰:“我愛在東家喫飯,西家去眠。”

兩盡   夫勸新婦解衣。婦曰:“母戒我勿解,母命不可違;夫勸我解,夫命又不可違。奈何?”正沉吟間,夫迫之,婦曰:“我知之矣!只脫去下截,做個兩盡其情罷。”

問嫂   一女未嫁者,私問其嫂曰:“此事頗樂否?”嫂曰:“有甚樂處,只爲周公之禮,制定夫婦耳。”及女出嫁後歸寧,一見其嫂,即笑罵曰:“好個說謊精。”

沒良心   一妓倚門而立,見有客過,拉人打釘,適對門樓上,姑嫂二人推窗見之,姑問嫂:“扯他何事?”嫂曰:“要他行房。”須臾事畢,妓取釐戥夾剪付之,姑曰:“彼欲何爲?”嫂曰:“行過了房,要他出銀子。”姑嘆曰:“好沒良心,如何反要他出。”

呼不好   一新婦初夜,新郎不甚在行,將陽物放進而不動。女呻吟曰:“哎喲,不好,脹痛!”夫曰:“拿出罷?”女又呻吟曰:“哎喲,不好,空痛!”夫曰:“進又脹痛,出又空痛,汝欲怎麼?”女曰:“你且拿進拿出間看。”

謝周公   一女初嫁,哭問嫂曰:“此禮何人所制?”嫂曰:“周公。”女將周公大罵不已。及滿月歸寧,問嫂曰:“周公何在?”嫂雲:“他是古人,尋他做甚?”女曰:“我要制雙鞋謝他。”

死結   新人初夜上牀,使性不止。喜娘隔壁勸曰:“此乃人倫大事,個個如此,不要害羞。”新人曰:“你不曉得,褲子衣帶,偏生今夜打了死結。”

親嘴   一女初嫁,次早新郎背立,女扳其嘴,連親數下,郎大怒曰:“如何不識羞恥?”婦應曰:“其實一時認錯了,不知是你,莫怪,莫怪。”

出氣   一女未嫁,父母索重聘。既嫁初夜,婿怪岳家爭論財禮,因恨曰:“汝父母直恁無情,我只拿你出氣。”乃大幹一次。少傾又曰:“汝兄嫂亦甚可惡,也把你來發泄。”又狠弄一番。兩度之後,精力疲倦,不覺睡去。女復搖醒曰:“我那兄弟雖小,日常多嘴多舌,倒是極蠻憊的。”

通姦   一女與人通姦,父母知而責之。女子賴說:“都是那天殺的強姦我,非我本意。”父母曰:“你緣何不叫喊起來?”女曰:“我的娘呀,喊是要喊。你想那時,我的舌頭,被他噙緊在口裏,叫我如何喊得出。”

用枕   有女嫁於異鄉,歸寧,母問:“風土相同否?”答曰:“別事都一樣,只有用枕不同。吾鄉把來墊頭,彼處墊在腰下的。”

掮腳   新人初夜,郎以手摸其頭而甚得意,摸其乳腹俱歡喜,及摸下體,不見兩足,驚駭問之,則已掮起半日矣。

新人哭   幼女出嫁,喜娘歸。主母問:“姑娘連日動靜何如?”答曰:“頭夜聽得姑娘哭,想是面生害怕。第二晚不想官人哭。”母駭問:“爲何?”雲:“姑娘扳痛了屁股。第三夜隨嫁丫頭又大哭。”母曰:“更奇怪。”喜娘曰:“我曾問來,他說這樣一個好姑娘,口口聲聲只叫要死。”

舌頭甜   新婚夜,送親席散。次日,廚司撿點桌面,不見一頂糖人,各處查問。新人忽大笑不止,喜娘在傍問:“笑什麼?”女答曰:“怪不得昨夜一個人舌頭是甜津津的。”

起半身   一夫婦新婚,睡至晌午不起。母嫌其貪睡,遣婢潛往探之。婢覆曰:“官人、娘子,大家才起得一半了。”母問何故,婢曰:“官人起了上半身,娘子只起得下半身着哩。”

大話   一女出嫁坐牀,掌禮撤帳雲:“撤帳東,官人屪子好撞鐘。”女忙接口雲:“弗怕。”喜嬪曰:“新娘子不宜如此口快。”新婦曰:“不是我也不說,才得進門,可惡他就把這大話來嚇我。”

正好   新婦出嫁,坐牀撒帳,掌禮念雲:“夫婦雙雙喜氣揚,官人屪子硬如槍。”伴送婆應曰:“忒硬過了!”新婦接口曰:“弗要說,正好。”

鷹啄   一母生一子一女,而女尤鍾愛。及遣嫁後,思念不已。謂子曰:“人家再不要養女兒,養得這般長成,就如被餓鷹輕輕一爪便抓去了。”子曰:“阿姆阿姆,他們如今正在那裏啄著哩。”

半處子   有寡婦嫁人而索重聘。媒曰:“再醮與初婚不同,誰肯出次高價。”婦曰:“我還是處子,未曾破身。”媒曰:“眼見嫁過人,今做孤孀,那個肯信?”婦曰:“實不相瞞,先夫陽具渺小,故外面半截,雖則重婚,裏邊其實是個處子。”

納茄   一婦晝寢不醒,一人戲將茄子納入牝中而去。婦覺,見茄在內,知爲人所欺,乃大罵不止。鄰嫗謂曰:“其事甚醜,娘子省口些罷。”婦曰:“不是這等說,此番塞了茄兒不罵,日後冬瓜、葫蘆便一起來了。”

嗔兒   夫妻將舉事,因礙兩子在旁,未知熟睡不曾。乃各喚一聲以試之。兩子聞而不應,知其欲爲此事也。及雲雨大作,其母樂極,大呼叫死。一子忽大笑,母慚而撻之。又一子曰:“打得好,打得好,娘死了不哭,倒反笑起來。”

凍殺   夫婦乘子熟睡,任意交感。事畢,問其妻“爽利麼?”連問數語,妻礙口不答。子在腳後雲:“娘快些說了罷,我已凍殺在這裏了。”

軟蘿蔔   姑嫂二人紡織,偶見蘿蔔一籃,姑曰:“藍中蘿蔔,變成男子陽物,便好。”嫂曰:“軟的更妙。”姑曰:“爲何倒要軟的?”嫂曰:“軟的硬起來,一籃便是兩籃。”

捉虼蚤   妻好雲雨,每怪其夫好睡,伺夫閤眼,即翻身以擾之。夫問:“何以不睡?”曰:“虼蚤叮人故耳。”夫會其意,旋與之交。妻願既遂,乃安眠至曉。夫執其物而嘆曰:“我與他相處一生,竟不知他有這種本事。”妻曰:“什麼本事?”夫曰:“會捉虼蚤。”

賊幹   賊至臥室,見一婢裸體熟睡,即與交合。婢大叫“有賊”,賊狠幹不歇。婢遂低聲悄問曰:“賊哥,你幾時來的?”

飯米   貧人正與妻合,妻雲:“飯米都沒了,有甚高興?”夫物頓痿。妻復雲:“雖如此說,壇內收拾起來,還夠明後日喫哩。”

擂棰   開腐店者,夫婦雲雨,妻嫌其物渺小。夫潛往外,取研石膏擂棰,暗暗塞進。妻曰:“你在那裏吃了什麼來,此物頓然大了!天氣和暖,爲何凍得他恁冰冷?”

咎夫   一婦臨產,腹中痛甚,乃咎其夫曰:“都是你作怪,帶累我如此。”怨詈不止。夫呵之曰:“娘子,省得你埋怨,總是此物不好,莫若閹割了,絕此禍根!”遂持刀欲割。妻大呼曰:“活冤家!我痛得死去還魂,這刻纔好些,你又來催命了。”

取名   一婦臨產創甚,與夫誓曰:“以後不許近身,寧可一世無兒,再不幹那營生矣。”夫曰:“謹依尊命。”及生一女,夫妻相議命名,妻曰:“喚做招弟罷。”

不怕死   一婦生育甚難,因咎丈夫曰:“皆你平素作孽,害我今日受苦。”夫甚不過意,遂相戒:“從今各自分牀,不可再幹此事。”妻然之。彌月後,夜間忽聞啓戶聲。夫問:“是誰?”妻應曰:“那個不怕死的又來了。”

寡慾   一貧家生子極多,艱於衣食。夫咎妻曰:“多男多累,誰教你多男?”妻曰:“寡慾多子,誰教你寡慾!”

多男   一人連舉數子,醫士諛之曰:“寡慾多男子。兄少年老成,過於保養之故。何不乘此強壯,快活快活。”妻在屏後應曰:“先生說得極是。我也生育得不耐煩,覺得苦極了。”

問兒   一人從外歸,私問兒曰:“母親曾往何處去來?”答曰:“間壁。”問:“做何事?”兒曰:“想是同外公喫蟹。”又問:“何以知之?”兒曰:“只聽見說:‘拍開來,縮縮腳。’娘又叫道:‘勿要慌,我個親爺。’”

祈神   一人痿陽,具牲禮禱神。巫者祝曰:“世陽世陽,顧得卵硬如槍。”病者曰:“何敢望此?”妻從屏後呼曰:“費了大錢大陌,也得如此!”

下半截   一人慾事過度,憊甚,夫婦相約:“下次雲雨,止放半截。”及行事,妻掬夫腰盡納之。夫責以前約,妻曰:“我原講過是下半截。”

嘴不準   婦人見男子鼻大,戲之曰:“你鼻大物也大。”男子見婦人嘴小,亦戲曰:“你嘴小陰亦小。”兩人興動,遂爲雲雨。不意男之物甚細,而女之陰甚大,婦曰:“原來你的鼻不準。”男曰:“原來你的嘴也不準。”

訟奸   有婦訴官雲:“往井間汲水,被人從後淫污。”官曰:“汝那時何不立起?”答曰:“若立起,恐脫了出來耳。”

栗爆響   婦握夫兩卵,問是何物。夫曰:“栗子。”夫亦指妻牝戶,問是何物。妻曰:“火爐。既是你有栗子,何不放在爐內,煨他一煨?”夫曰:“可。”少頃,婦撒一屁,兒在傍叫曰:“爹爹,栗子熟矣,在爐內爆響了!”

鐵箍   夫婦同飯,妻問曰:“韭蒜有何好處,汝喜喫他?”夫曰:“食之,此物如鐵棒一般的。”妻亦連食不已,夫曰:“汝喫何用?”妻曰:“我吃了像鐵箍一般的。”

兩來船   一人遇兩來船,手託在窗檻外,夾傷一指。歸訴於妻,妻駭然囑曰:“今後遇兩來船,切記不可解小便。”

醉飽行房   一人好於酒後漁色,或戒之曰:“醉飽莫行房,五臟皆反覆,此藥石語也,如何犯之?”其人曰:“不妨。行過之後,再行一次,依舊掉轉來,只當不曾反覆。”

命運不好   一婦有淫行,每嫁一夫,輒有外遇,夫覺即被遣。三年之內,連更十夫。人問曰:“汝何故而偃蹇至此?”婦曰:“生來命運不好,嫁著的就要做烏龜。”

鄰人看   一婦訴其夫曰:“鄰某常常看我。”夫曰:“睬他做甚?”婦曰:“我今日對你說,你不在意,下次被他看上了,卻不關我事。”

絲瓜換韭   妻令夫買絲瓜,夫立門外候之,有賣韭者至,勸之使買。夫曰:“要買絲瓜耳。”賣者曰:“絲瓜痿陽,韭菜興陽,如何興陽的不買,倒去買痿陽的?”妻聞之,高聲喚曰:“絲瓜等不來,就買了韭菜罷。”

後園種韭   有客方飯,偶談“絲瓜痿陽,不如韭菜興陽”。已而主人呼酒不至,以問兒,兒曰:“娘往園裏去了。”問:“何爲?”答曰:“拔去絲瓜種韭菜。”

腳淘   夫妻反目,分頭而睡。夜半,妻欲動而難以啓口,乃摸夫腳問曰:“這是甚物?”夫曰:“腳。”妻曰:“既是腳,可放在腳淘裏去。”

怕冷   幼女見兩狗相牽,問母曰:“好好兩隻狗,爲何聯攏在一處?”母曰:“想是怕冷。”女搖頭曰:“不是,不是。”母曰:“怎見得不是?”女曰:“前日大熱天氣,你和爹爹也是這樣,難道都是怕冷不成?”

穩生男   問:“如何方穩生男?”詒之者曰:“連二卵納入,無不成胎矣。”夜則如其言,納左則右出,納右則左復出。恚曰:“便生出兒子來,也是個強種!”

齷齪   夫狎龍陽歸,妻輒作嘔吐狀,謂其滿身屎臭,不容近身。至夜同宿,夫故離開以試之。妻漸次捱近,久之,遂以牝戶靠陽,將有湊合之意。夫曰:“此物齷齪,近之何爲?”妻曰:“正爲齷齪,要把陰水洗他一洗。”

漿硬   一人衣軟,令其妻漿硬些。妻用漿漿好,隨扯夫陽具,也漿一漿。夫駭問,答曰:“漿漿硬好用。”

老鼠數錢   夫妻同臥,妻指陽物曰:“此何物?”答曰:“老鼠。”妻曰:“既是老鼠,何不放他進窠去。”遂交合有聲,兒在傍聞之,呼其母問曰:“阿媽,老鼠才進窠,如何便數起銅錢來?”

鄰人問   婦謂夫曰:“腳盆內潮浴,還是腳盆好過,浴的好過?”夫曰:“消息子取耳,還是耳好過,消息好過?”語畢,雲雨。鄰人問曰:“消息落在腳盆裏,那個好過?”

忌叫死   兩夫婦度歲,夫於除夕戒妻曰:“往日行房,每到快活處,必定叫死。明日是新年,大家忌說死字,但說我要活。”妻然之。及次日行房,妻樂極,仍叫如前。夫怪其忌犯,妻曰:“不妨。像這種死法,那怕一年死到頭!”

再醮   有再醮者,初夜交合,進而不覺也。問夫:“進去否?”曰:“進去矣。”婦遂顰蹩曰:“如此,我有些疼。”

扇屍   夫死,妻以扇將屍扇之不已。鄰人問曰:“天寒何必如此?”婦拭淚答曰:“拙夫臨終吩咐:‘你若要嫁人,須待我肉冷。’”

不不   兩婦對門而居,甲問乙曰:“生過幾胎了?”乙曰:“未曾破體。”甲曰:“難道你家大爺是不的麼?”乙搖頭曰:“不,不。”

願殺   妻妾相爭,夫實愛妾,而故叱之曰:“不如殺了你,省得淘氣。”妾仰入房,夫持刀趕入。妻以爲果殺,尾而視之,見二人方在雲雨。妻大怒曰:“若是這等殺法,倒不如先殺了我罷!”

心在這裏   有置妾者,與妻行樂,妻曰:“你身在這裏,心自在那裏。”夫曰:“若然,待我身在那裏,心在這裏何如?”

公直老人   妻妾爭風,夫又倦於房事,乃曰:“我若就那個,只說我偏愛。今夜待我仰臥在牀,看你們造化,憑他此物向誰,就去與他幹事。”妻妾依言,各將陽物摸弄,一時興起,豎若桅杆。夫大笑曰:“你兩個扶持他起來,做了公直老人,不肯詢私,我也沒法。”

他大我大   一家娶妾,年紀過長於妻。有賣婆見禮,問:“那位是大?”妾應雲:“大是他大,大是我大。”

罰真咒   一人慾往妾處,詐稱:“我要出恭,去去就來。”妻不許,夫即賭咒雲:“若他往做狗。”妻將索系其足放去。夫解索,轉縛狗腳上,竟往妾房。妻見去久不至,收索到牀邊,起摸著狗背,乃大駭雲:“這死烏龜,我還道是騙我,卻原來倒罰了真咒。”

澆蠟師   人家有一妻一妾,前後半夜分認。上半夜至妻房,妻騰身跨上夫肚行事,夫問:“何爲?”曰:“此倒澆蠟燭也。”其妾早在門外竊聞之矣。下半夜乃同妾睡,恣意歡娛,妾快甚,不覺失聲曰:“我死也!”妻亦在外潛聽之矣。次早量米造飯,妻曰:“今日當減一人飯米?”妾曰:“爲何?”妻曰:“昨晚死了一個人。”妾亦微笑曰:“依我看來,今日還該添一人才是。”妻問何故,答曰:“聞得有個澆蠟燭的師父在此。”

謝媳   一翁扒灰,事畢,揖其媳曰:“多謝娘子美情。”媳曰:“爹爹休得如此客氣,自己家裏,那裏謝得許多。”

毛病   一翁偷媳,媳不從,而訴於姑。姑曰:“這個老烏龜,像了他的爺老子,都有這個毛病。”

拿訪   一人作客在外,見鄉親問曰:“我家父在家好麼?”鄉親曰:“好是好,前日按院訪拿十二個扒灰老,尊翁躲在毛廁裏,幾乎嚇殺。”

賣古董   一翁素賣古董爲業,屢欲偷覷其媳,媳訴於婆。一日,嫗代媳臥,翁往摸之,嫗乃夾緊以自掩。翁認爲媳,極口讚譽,以爲遠出婆上。嫗罵曰:“臭老賊,一件舊東西也不識,賣甚古董!”

換牀   一翁欲偷媳,媳與姑說明,姑雲:“今夜你躲過,我自有處。”乃往臥媳牀,而滅火以待之。夜深翁果至,認爲媳婦,雲雨極歡。既畢,嫗罵曰:“老殺才,今夜換得一張牀,如何就這等高興!”

雷擊   有客外者,見故鄉人至,問:“家鄉有甚新聞?”曰:“某日一個霹靂,打死十餘人,都是扒灰老。”其人驚問曰:“家父可無恙乎?”答曰:“令尊倒倖免,令祖卻在數內,一同歸天了。”

偷弟媳   一官到任,衆里老參見。官下令曰:“凡偷媳婦者站過西邊,不偷者站在東邊。”內有一老人慌忙走到西首,忽又跑過東來。官問曰:“這是何說?”老人跪告曰:“未曾蒙老爺吩咐,不知偷弟媳婦的,該立在何處?”

老娶   一老人慾娶,媽媽見他鬚髮盡白,不肯嫁他。老者賄囑媒人曰:“還他夜夜有事,如一夜落空,願責五下。”媽許之。過門初晚,勉幹一度,次夜就不能動彈。媽將老兒推倒,責過五板,老者伏地不起。媽問何故,老者陪笑曰:“求媽媽索性打上整百,往後一起好算帳。”

使搭頭   翁與嫗行房,嫗恥其寬,以手向臀後捏緊。翁亦苦陽痿,以兩指襯貼,導之使進。嫗曰:“老兒,你緣何在那裏使搭頭?”翁曰:“老孃,強如你在背地打後手。”

破開曬   翁、嫗相對曝日,嫗興發動,拉翁行房,翁以天寒不舉對。嫗曰:“請各解其物曬之,熱則舉矣。”翁曰:“然。”遂解褲向日。少頃嫗曰:“我的熱了,快來。”翁曰:“我的還未。”嫗曰:“一般曬法,爲何冷熱不均?”翁曰:“你是破開曬的,我是囫圇曬的,如何趕得上?”

忽舉   有痿陽者,一夜忽舉,心中甚喜,及扒上妻腹,仍痿如初。妻問:“何爲?”答曰:“我想要裏牀去睡,借你肚子上來過路。”

許願   老翁素苦陽痿,偶見豬羊交感,不覺動興。夜歸與妻同臥,觸著日間所見,陽事突舉,急與妻行事。恐其半途痿棄,遂摩擬日間形狀,口唸:“一個豬,一個羊。”妻曰:“老賊囚,來不得罷了,如何這般大願,直得就許出來。”

上路來   一老翁勉力行房,陽痿不能進。舞弄既久,不覺鼻涕橫流,因嘆曰:“我說爲何這等乾澀,原來打從上路出來了。”

折不受   老年人娶妾,其物已痿,因急欲舉子,雲雨時囑其妾曰:“請受,請受。”妾曰:“你乾淨摺子,教我受什麼!”

米粒   老年人行房,勉力交媾。婦雲:“再進得一米粒也好。”老兒大怒曰:“我若有意留了一米粒,做我的倒頭羹飯!”

日進   老年娶妾,欲結其歡心,說某處有田地若干,房屋若干。妾曰:“這都不在我心上。從來說家財萬貫,不如日進分文的好。”

噴嚏   老夫婦正在交合,妻忽打一噴嚏,此物脫出,乃大怒吵鬧。次早,鄰婦問曰:“你老夫婦,爲何昨夜不睦?”答曰:“不要說起,老賊近來一發改變得不好,嚏也打不得一個。”

咬牙   有姑媳孀居,姑曰:“做寡婦,須要咬緊了牙根過日子。”未幾,姑與人私,媳以前言責之。姑張口示媳曰:“你看,也得我有牙齒方好咬。”

藏年   一人娶一老妻,坐牀時,見面多皺紋,因問曰:“汝有多少年紀?”婦曰:“四十五六。”夫曰:“婚書上寫三十八歲,依我看來還不止四十五六,可實對我說。”曰:“實五十四歲矣。”夫再三詰之,只以前言對。上牀後更不過,心乃巧生一計,曰:“我要起來蓋鹽甕,不然被老鼠喫去矣。”婦曰:“倒好笑,我活了六十八歲,並不聞老鼠會偷鹽喫。”

謝金口   夫婦皆年老者,元旦行房,相約各說吉利語。妻執夫陽物曰:“願你自今日以後,愈老愈健。”夫隨摸妻陰戶曰:“多謝你的金口。”

掙命   僧、尼二人廟中避雨,至晚同宿。僧摸尼牝戶問:“此事何物?”尼曰:“是口棺材。”尼摸僧陽具問:“此是何物?”僧曰:“是個死和尚。”尼曰:“既如此,我把棺材佈施他裝了。”僧遂以陽物投入陰中,抽提躍跳。尼曰:“你說是個死和尚,如何會動?”僧笑曰:“他在裏頭掙命哩。”

娶頭婚   一人謀娶婦,慮其物小,恐貽笑大方,必欲得一處子。或教之曰:“初夜但以卵示之,若不識者,真閨女矣。”其人依言,轉諭媒妁,如有破綻,當即發還。媒曰:“可。”及娶一婦,上牀解物詢之,婦以卵對。乃大怒,知非處子也,遂遣之。再娶一婦,問如前,婦曰:“雞巴?”其人詫曰:“此物的表號都已曉得,一發不真。”又遣之。最後娶一年少者,仍試如前,答曰:“不知。”此人大喜,以爲真處子無疑矣,因握其物指示曰:“此名爲卵。”女搖頭曰:“不是。我也曾見過許多,不信世間有這般細卵。”

詠物   兩夫婦稍通文墨,一生琴瑟調和。及至暮年,精力衰耗,不能暢舉,乃對物傷情,各詠一詞以志感。妻先詠其牝戶曰:“紅焰焰,黑焰焰,嫩如出甑饅頭解條線。自從嫁過你家來,日也,夜也,如今就像破門扇,東一片,西一片。”夫亦詠麈柄曰:“光溜溜,赤溜溜,硬如檀木扁擔挑得豆。自從娶你進門來,朝也湊,暮也湊,如今好似葛布袖,扯便長,不扯皺。”

世諱部 #

開路神   金剛遇開路神,羨之曰:“你我一般長大,我怎如你著好喫好。”開路神曰:“阿哥不知,我只圖得些口腹耳。若論穿着,全然不濟,剝去一層遮羞皮,渾身都是篾片了。”

焦面鬼   一幫閒漢途遇人家出喪,前面焦面鬼王,以爲大老官人也,禮拜甚恭。少頃,大雨如注,而鬼身上紙衣被雨濯去。閒漢曰:“白日見鬼,我只道是大老官,卻原來也是個篾片。”

咽糠   一閒漢咽糠而出,忽遇大老官留家早飯,答曰:“適間用狗肉過飽,飯是喫不下了,有酒倒飲幾杯。”既飲忽吐,而糠出焉。主見,驚問曰:“你說吃了狗肉,爲何吐此?”其人睨視良久,曰:“咦,我自喫的狗肉,想必狗曾喫糠來。”

望煙囪   富兒才當飲啖,閒漢畢集。因問曰:“我這裏每到飯熟,列位便來,就一刻也不差,卻是何故?”諸閒漢曰:“遙望煙囪內煙出,即知做飯,熄則熟矣,如何得錯?”富兒曰:“我明日買個行竈來煮,且看你們望什麼?”衆曰:“你煨了行竈,我等也不來了。”

老白相   荒歲閒漢無處活口,值官府於玄妙觀施粥,閒漢私議曰:“我等平昔鮮衣美食,今往喫,必貽人笑。”俄延久之,無奈腹中餓甚,曰:“姑待衆饑民喫過,尾其後可也。”遠望人散而往,則粥已盡矣,乃以指拉食釜杓間餘粥。道士見而問之,答曰:“我等原是撈〈(老)〉白相耳。”

借腦子   蘇州人極奉承大老官,平日常謂主人曰:“要小子替死,亦所甘心。”一日主病,醫曰:“病入膏肓,非藥石所能治療,必得生人腦髓配藥,方可救得。”遍索無有,忽省悟曰:“某人平日常自謂肯替死,豈吝惜一腦乎?”即呼之至,告以故。乃大驚曰:“阿呀,使勿得,吾裏蘇州人,從來無腦子個。”

呵脬   一幫閒,見大老官生得面方耳圓,遂贊不置口。其人曰:“你又在此呵卵脬了?”

曲蟮   幫閒者自誇技能曰:“我件件俱精,天下無比。”一人曰:“只有一物最像。”問:“是何物?”答曰:“曲蟮。”問:“何以像他?”曰:“殺之無血,剮之無肉,要長就長,要短就短,又會唱曲,又會呵脬。”

件件熟   幫閒人除夜與妻同飯,忽然笑曰:“我想一生止受用得一個‘熟’字。你看大老官,那個不熟?私窠小娘,那個不熟?遊船上,那個不熟?戲子歌童,那個不熟?蕭管唱曲的朋友,那個不熟?”話未畢,妻忽大慟。其人問故,曰:“天殺的!你既件件皆熟,如何我這件過年布衫,偏不替我贖。”

活千年   一門客謂貴人曰:“昨夜夢公活了一千年。”貴人曰:“夢生得死,莫非不祥麼。”其人遽轉口曰:“啐!我說差了,正是夢公死了一千年。”

屁香   有奉貴人者,貴人偶撒一屁,即曰:“那裏伽楠香?”貴人慚曰:“我聞屁乃谷氣,以臭爲正。今反香,恐非吉兆。”其人即以手招氣嗅之曰:“如今有點臭了。”

撞席   老鼠與獺結交。鼠先請獺,獺答席,邀鼠過河,暫往覓食。忽一貓見之慾捕,鼠慌曰:“請我的倒不見,喫我的到來了。”

泥高壁   燕子銜泥做窠,搬取蚯蚓上面土。蚓憤極曰:“你要泥高頂壁,爲何把我來晦氣?”燕子云:“我專怪你呵人家卵脬。”

嫖院吏   一吏假扮舉人,往院嫖妓。妓以言戲之曰:“我今夜身上來,不得奉陪。”吏曰:“申上來我就駁回去。”妓曰:“不是這等說,行房齷齪。”吏曰:“刑房齷齪,我兵房是乾乾淨淨的。”曰:“是月經。”吏曰:“我從幼習的是詳文、招稿,不管你什麼《易經》、《詩經》。”妓曰:“相公差矣,是流經。”吏曰:“劉洪他是都吏,你拿來嚇我,難道就怕了不成?”

換班   一皁隸妻性多淫,夫晝夜防範。一日該班,將妻陰戶左傍畫一皁看守,併爲記認。妻復與人幹事,擦去前皁,姦夫倉卒仍畫一皁形於右邊而去。及夫落班歸家,驗之已非原筆,因怒曰:“我前記在左邊的,緣何移在右邊了?”妻曰:“虧你做衙門多年,難道不要輪流換班的麼?”

爭坐   鼻與眉爭坐位,鼻曰:“一切香臭,皆我先知,我之功大矣。汝屬無用之物,何功之有,輒敢位居我上?”眉曰:“是則然矣,假如鼻頭坐上位,世上有此理否?”

軟硬   屪子與鼻子爭論,屪子云:“我能生男育女,有功人世,你有何德能,輒敢居我上位?”鼻曰:“我居五嶽之中,能知氣味,汝何敢輕覷我?”二物爭之不決,告訴於口。口曰:“我勸你們和了罷。”鼻倔強不肯。口怒曰:“屪子還有軟的時節,你做鼻頭,倒是這等硬掙。”

婢子   有婢生子,既長,或問其號。子謙遜久之,乃曰:“賤號小梅。”問:“尊公原號何梅?”答曰:“非也,乃家母名臘梅耳。”

尿壺罵   一僕人之使,俗言鼻裏。鼻也,出傾夜壺。歸告主人曰:“阿爹,方纔尿鱉罵我,又罵阿爹。”主人曰:“胡說!尿鱉如何會罵人?”小使曰:“起初罵了我鼻,後連聲罵曰:‘鼻鼻鼻,鼻鼻鼻。’豈不把阿爹都罵在裏頭了?”

對戲   戲子出門,囑其妻曰:“同伴來,可拿出戲鼓,教他對對戲眼。”妻誤聽,以爲脫出屁股,教他對屁眼。同伴至,乃以後庭與之。伴問雲:“你家主公比我做法如何?”婦雲:“好是好,只是急撮戲文,板還要上緊些。”

屁股痛   麻蒼蠅與青蒼蠅結爲兄弟,青蠅引麻蠅到一酒席上。麻蠅恣意飲啖,被小廝拿住,將竹籤插入屁股,遞燈草與他使棍。半日才得脫身,遇著青蠅泣訴曰:“承你摯帶,喫倒盡有,只是屁股痛得緊。”

龍陽娶   一龍陽新娶,才上牀,即攀婦臀欲幹。婦曰:“差了。”答曰:“我從小學來的,如何得差?”婦曰:“我從小學來,卻不是這等的,如何不差?”

撒精   一人患㾀病,醫曰:“必須用少男之精,配藥服之,方可還原。”乃令人持器往覓。途遇一美童,告以故。童令以器置地,遂解褲,向臀後撒之。求者曰:“精出在前,爲何取之以後?”童曰:“你不知,出處不如聚處。”

臀湊   一龍陽新婚之夜,以臀湊其妻。妻摸之,訝曰:“你如何沒有的?”龍陽亦摸其妻,訝曰:“你如何也沒有的?”

襲職   龍陽生子,人謂之曰:“汝已爲人父矣,難道還做這等事?”龍陽指其子曰:“深欲告致,只恨襲職的還小,再過十餘年,使當急流勇退矣。”

兌車   兩童以後庭相易,俗雲兌車是也。一童甚黠,先戲其臀,甫完事,即賴之而走。被弄者趕至其家,且哭且叫曰:“要還我,要還我!”其母不知何事,出勸曰:“學生不要哭,他賴了你什麼,待我替他還你罷。”

擠進   一少年落夜船,有人挨至身邊,將陽物插入臀窟內。少年駭問:“爲何?”答雲:“人多,擠了進去。”又問:“爲何只管動?”答曰:“這卻是我不是,在此擦癢哩。”

夫夫   有與小官契厚者,及長,爲之娶妻。講過通家不避。一日,闖入房中,適親家母在,問女曰:“何親?”女答曰:“夫夫。”

倒做龜   龍陽畢姻後,日就外宿。妻走母家,訴曰:“我不願隨他了。”母驚問故,答曰:“我是好人家兒女,爲什麼倒去與他做烏龜。”

老了叫   有龍陽年紀過大者,偶撒一屁,狎客爲之叩齒。衆問其故,答曰:“你們不聽見老了叫麼?”

壽板   有好男風者,夜深投宿飯店,適與一無須老翁同宿。暗中以爲少童也,調之。此翁素有臀風,欣然樂就。極歡之際,因許之以製衣打簪,俱雲不願。問所欲何物,答曰:“願得一副好壽板。”

小娘   牝狗與牛交而生男,及長,人問其爺孃何在,指牛曰:“此爺也。”指狗曰:“此娘也。”其人訝曰:“這等一個大老官,如何配恁個小娘?”

好睡納鞋   妓好睡,每至日高不醒。有闖寡門者,竊一酒壺而去。他日客至,又復鼾睡如初,客去方醒。檢點衣物,失去繡鞋一隻,及下牀,忽於陰中墜出。蓋客笑其善睡,戲將此鞋納之而去也。鴇兒急曰:“仔細再尋一尋,前日不見的酒壺,只怕也還在裏面。”

羨妓陰物   嫖客自妓館歸,妻問曰:“這些娼婦,經過千萬人,此物定寬,有甚好處,而朝夕戀他?”夫曰:“不知什麼緣故,但是名妓,越接得客多,此物越好。”妻曰:“原來如此,這也何難,爲甚不早說?”

豁拳   嫖客與妓密甚,相約同死。既設鴆酒二甌,妓讓客先飲。客飲畢,因促妓,妓伸拳曰:“我的量窄,與你豁了這杯罷。”

嫌口闊   一少年嫖妓,嫌妓口闊,因述俗語云:“口闊屄兒大。”妓即撮口罵曰:“小猢猻。”

夢裏夢   妓與客久別復會,各道相思。妓雲:“我無夜不夢見你同食,同眠,同遊戲,乃是積想所致。”客曰:“我亦夢之。”妓問曰:“夢怎的?”曰:“我夢見你,不夢見我。”

年倒縮   一商人嫖妓,問其青春幾何。妓曰:“十八。”越數年,商人生意折本,仍過其家。妓忘之。問其年,則曰:“十七。”又過數年,入其家問之,則曰:“十六。”商人忽涕泣不止,妓問何故,曰:“你的年紀,倒與我的本錢一般,漸漸的少了。想到此處,能不令人傷心。”

子嫖父幫   有子好嫖而餓其父者,父謂之曰:“與其用他人閒聞,何不帶挈我入席,我既得食,汝亦省錢,豈不兩便?但不可說破耳。”子從之。父在妓家,諸事極善幫襯體貼。妓問曰:“何處得此幫客,大異常人。”子曰:“不好說得。他家媳婦與我有些私情,是我養活也,所以這般體貼。”明日,妓述此語於翁,翁曰:“雖則如此,他家母親也與我有些勾搭,只當兒子一般,不得不體貼他。”

父多一次   子好遊妓館,父責之曰:“不成器的畜生,我到娼家,十次倒有九次見你。”子曰:“這等說來,你還多我一次,反來罵我?”

醉敲門   光棍醉敲妓門,妓知其乏鈔,閉而不納,辭以有客,實無客也。光棍破門而進,妓滅燈仰臥於牀。光棍摸著其足,與男人無異,乃笑曰:“他不拒我,果然是有客。”

纏住   一螃蟹與田雞結爲兄弟,各要賭跳過澗,先過者居長。田雞溜便早跳過來。螃蟹方行,忽被一女子撞見,用草捆住。田雞見他不來,迴轉喚雲:“緣何還不過來?”蟹曰:“不然幾時來了,只因被這歪刺骨纏住在此,所以耽遲來不得。”

龜渡   有一士欲過河,苦無渡船。忽見有一大龜,士曰:“烏龜哥,煩你渡我過去,我吟詩謝你。”龜曰:“先吟後渡。”士曰:“莫被你哄,先吟兩句,渡後再吟兩句,何如?”龜曰:“使得。”士吟曰:“身穿九宮八卦,四游龍王也怕。”龜喜甚,即渡士過河。士續曰:“我是衣冠中人,不與烏龜答話。”

骨血   妓接一西客,臨去,欲暖其心,僞雲:“有三個月身孕,是你的骨血,須來一看。”客信之,如期果至。妓計困,乃以小白犬一隻置兒籃內,蒙被而誑客曰:“兒生矣,熟睡不可攪動他。”客啓視狗身,乃大喜,撫犬曰:“果是咱親骨血,在孃胎裏就穿上羊皮襖子了。”

妻當稍   一人好賭,日夜不歸。已破家,止剩一妻,乃以出稍。不幾擲,復輸去。因請再饒一擲,贏家曰:“講絕了稍做妻,如何又饒?”答曰:“其中有一緣故,房下還是室女,作少了價錢,饒一擲不爲過。”贏家曰:“那有此理?”曰:“你若不信,只看我自做親以來,何曾有一夜在家裏?”

取頭   好賭者,傢俬輸盡,不能過活,取繩上吊。忽見一鬼在樑上雲:“快拿頭來。”此人曰:“也虧你開得這口,我輸到這般地位,還來問我要頭!”

捉頭   按君訪察,匡章、陳仲子及齊人,俱被捉。匡自信孝子,陳清客,俱不請託。惟齊人有一妻一妾,饋送顯者求解。顯者爲見按君,按君述三人罪狀,都是敗壞風俗的頭目,所以訪之。顯者曰:“匡章出妻屏子,仲子離母避兄,老公祖捉得極當。那齊人是叫化子的頭,也捉他做什麼?”

白日鬼   法師上壇,焰口施食。天將明矣,正要安寢,又見一班披枷帶鎖、折手斷腳的餓鬼索食。師問:“陽世作何生理,受此果報?”衆雲:“皆是拐騙子,做中保、鑲局害人的。”又問:“夜間爲何不來同領法食?”答曰:“我們一班,都是白日鬼。”

公子頭   一人生平慣做分頭,扣剋人家銀錢。死後閻王痛恨,發在黑暗地獄內受罪。進獄時即雲:“列位在此,不見天日,何不出一公分,開個天窗?”

穿窬   一士人夜讀,見偷兒穴牆有聲,時爐內滾湯正沸,提湯潛伺穴口。及牆既穿,偷兒先以腳進,士遂擒住其兩腿,徐以滾湯淋之。賊哀告求釋,士從容謂曰:“多也不敢奉承,只盡此一壺罷。”

新雷公   雷公欲誅忤逆子,子執其手曰:“且慢擊。我且問你還是新雷公,還是舊雷公?”雷公曰:“何謂?”其人曰:“若是新雷公,我竟該打死。若是舊雷公,我父忤逆我祖,你一向在那裏去了?”

叫城門   一人最好唱曲。探親回遲,城門已閉,因叫:“開門!”管門者曰:“你唱一曲我聽,便放你進來。”此人曰:“唱便唱,只是我唱,你要答應。”管門曰:“依你。”其人先說白雲:“叫周倉!”城上應曰:“嗄。”“關爺爺在城外了,還不快迎!”復應曰:“嗄。”其人曰:“你既曉得關出你爺在城外,就該開門,如何還敢要我唱曲?”

老鰥   蘇州老鰥,人問:“有了令郎麼?”答雲:“提起小兒,其實心酸。前面妻祖與妻父定親,說得來垂成了,被一個天殺的用計矗退了,致使妻父不曾娶得妻母,妻母不曾養得賤內,至今小兒杳然。”

抵償   老虎欲喫猢猻,猻誑曰:“我身小,不足以供大嚼。前山有一巨獸,堪可飽餐,當引導前去。”同至山前,一角鹿見之,疑欲啖己,乃大喝雲:“你這小猢猻,許我拿十二張虎皮送我,今只拿一張來,還有十一張呢?”虎驚遁,罵曰:“不信這小猢猻如此可惡,倒要拐我抵銷舊帳!”

不利語   一翁無子,三婿同居,新造廳房一所。其長婿飲歸,敲門不應,大罵:“牢門爲何關得恁早!”翁怒,呼第二婿訴曰:“我此屋費過千金,不是容易掙的,出此不利之語,甚覺可惡。”次婿曰:“此房若賣也,只好值五百金罷了。”翁愈怒,又呼第三婿述之。三婿雲:“就是五百金,勸阿伯賣了也罷,若然一場天火。連屁也不值。”

吹叭喇   樂人夜歸,路見偷兒挖一壁洞,戲將叭喇插入吹起。內驚覺追趕,遇賊問雲:“你曾見吹叭喇的麼?”

戒狗肉   乞兒戒喫狗肉,衆丐勸曰:“不必。”曰:“我不食之久矣。”衆曰:“你便戒他,他卻不戒你。”

病爛腿   一乞兒病腿爛,仰臥市中,狗見之慾餂。乞兒曰:“畜生,少不得是你口裏食,何須這般性急?”

喫荇葉   清客貧甚,晨起無米,煮荇葉食之而出。少頃,赴富兒席,飲空心酒過多,遂大噦,而荇葉出焉。恐人嘲笑,乃指而言曰:“好古怪,早上喫白滾湯時,用不多幾個蓮心,如何一會子小荷葉出得恁快?”

書手   一人嫖院,飲酒過深,上牀即鼾睡不醒,妓恐次日難索嫖錢,因而撫弄其陽。客既醒,問曰:“汝是何人?”妓曰:“李雲卿的粗手。”其人曰:“理刑廳的書手,爲何在此弄我的卵?”

滑吏   有快手,妻頗美。鄰吏每欲調之不得,乃壁間鑿一孔,俟其夫出,將陽物穿過而誘之。偶爲快手瞧見,一把捏住不放。吏贊曰:“好快手。”吏以唾塗陽具,盡力一拔,遂縮回。快手亦贊曰:“好滑吏。”

做牌   有叩吏門者,妻曰:“出去了。你可是要做牌的麼?留大些一個東道在我房裏,任憑你要擱就擱,要捺就捺,要牒就牒,要銷就銷,要抽就抽,無有個做不來的。”

作僕   有投靠作僕者,自言:“一生不會橫撐船,不肯縮退走,見飯就住的。”主人喜而納之。一日,使捻河泥,辭曰:“說過不會橫撐船。”又使其插秧,曰:“說過不會縮退走。”主人憤甚,伺其飯,輒連進不止,乃以“見飯就住”語責之。其人張口向主人曰:“請看喉嚨內曾見飯否?”

戲改杜詩   有老妓年逾耳順,猶強施膏沐,以媚少年。恐露白髮,僞作良家妝束,以冠覆之。俗眼不辨,竟有爲其所惑者。有名士於席間談及,戲改杜詩一首,以嘲之雲:“老去千秋強不寬,興來今夜盡君歡。羞將短髮還桃鬢,笑學良家也帶冠。陰水似從千澗落,金蓮高聳兩峯寒。明年此際知誰在,醉抱雞巴仔細看。”一時絕倒。

僧道部 #

追度牒   一鄉官遊寺,問和尚:“喫葷否?”曰:“不甚喫,但逢飲酒時,略用些。”曰:“然則汝又飲酒乎?”曰:“不甚喫,但逢家嶽妻舅來,略陪些。”鄉官怒曰:“汝又有妻,全不像出家人的戒行,明日當對縣官說,追你度牒。”僧曰:“不勞費心,三年前賊情事發,早已追去了。”

掠緣簿   和尚做功德回,遇虎,懼甚,以鐃鈸一片擊之。復至,再投一片,亦如之。乃以經卷掠去,虎急走歸穴。穴中母虎問故,答曰:“適遇一和尚無禮,只擾得他兩片薄脆,就掠一本緣簿過來,不得不跑。”

鬼王撒尿   大族出喪,路逢大雨,女眷人等,避於路傍檐下。和尚沒處存身,暫躲開路神腹內。少頃,一僧從神腰裏伸頭探望,看雨住否。諸女眷驚曰:“我們迴避,開路神要撒尿哩。”

發往酆都   有素不信佛事者,死後坐罪甚重。乃傾其冥資,延請僧鬼作功果,遍覓不得。問人曰:“此間固無僧乎?”曰:“來是來得多,都發往酆都了。”

開葷   師父夜謂沙彌曰:“今宵可幹一素了。”沙彌曰:“何爲素了?”僧曰:“不用唾者是也。”已而沙彌痛甚,叫曰:“師父,熬不得,快些開了葷罷。”

鴉噪   一士借僧房讀書,忽聞鴉噪,連連叩齒。徒問:“相公爲何?”答曰:“鴉噪。”徒曰:“我們丫燥,不是這等解法,是拓嚵吐的。”

懺悔   孝子懺悔亡父,僧誦普庵咒,至“南無佛佗耶”句,孝子喜曰:“正愁我爺難過奈何橋,多承佗過了。”乃出金勞之。僧曰:“若肯從重佈施,連你娘等我也佗了過去吧”。

追薦   一僧追薦亡人,需銀三錢,包送西方。有婦超度其夫者,送以低銀。僧遂念往東方。婦不悅,以低銀對,即算補之,改唸西方。婦哭曰:“我的天,只爲幾分銀子,累你跑到東又跑到西,好不苦呀。”

屁脬   一僧患大氣脬,請醫治之。醫曰:“此症他人患之便可醫,惟你出家人最難治。”問何以故,答曰:“這個大脬內,都是徒弟們的屁在裏面。”

陽硬   或問和尚曰:“汝輩出家人,修煉參禪,夜間獨宿,此物還硬否?”和尚曰:“幸喜一月止硬三次。”曰:“若如此大好?”和尚曰:“只是一件不妙,一硬就是十日。”

哭響屁   一人以幼子命犯孤宿,乃送出家,僧設酒款待。子偶撒一屁甚響,父不覺大慟。僧曰:“撒屁乃是常事,何以發悲?”父曰:“想我小兒此後要撒這個響屁,再不能夠了。”

聞香袋   一僧每進房,輒閉門口呼“親肉心肝”不置。衆徒俟其出,啓鑰瞷之,無他物,帷席下一香囊耳。衆疑此有來歷,乃去香,實以雞糞。僧既歸,仍閉門取香囊,且嗅且喚曰:“親肉心肝呀,你怎麼這等,莫非撒了一屁麼?”

遊方   頭蝨爲足蝨邀飲,值其人行房事,致被阻,觀望久之方到。問:“何來遲?”曰:“不要說起。行至黑松林,遇一和尚甚奇,初時軟弱郎當,有似怯病和尚;已而昂藏堅挺,竟似少林和尚;及其出入不休,好像當家和尚;忽然嘔吐垂首,又像中酒和尚。”下蝨曰:“究竟是甚和尚?”曰:“臨了揹着袱包就走,還是個遊方和尚。”

樁糞   有買糞於寺者,道人索倍價。鄉人訝之,道人曰:“此糞與他處不同,盡是師父們樁實落的,泡開來一擔便有兩擔。”

僧贊僧   一秀才小便,和尚見之,大讚曰:“相公必然高中,生問:“何以知之?”僧曰:“適見龜頭有痣。相書曰:‘龜頭有痣終須發。’故以知之。”生曰:“你將來山門大興,妙不可言。”僧問:“何以見得?”答曰:“若要佛法興,除非僧贊僧。”

上下光   師號光明,徒號明光。客問:“賢師徒法號,如何分別?”徒答曰:“上頭光是家師,下頭光即是小僧。”

賣字   一婦遊虎丘,手持素扇。山上有賣字者,每字索錢一文,婦止帶有十八文求寫。賣字者題曰:“美貌一佳人,胭脂點嘴脣。好像觀音樣,少淨瓶。”子持扇,爲館師見之,問:“此扇何來?”子述以故。師曰:“被他取笑了。”因取十七文,看他如何寫法。賣者即書雲:“聰明一秀才,文章滾出來。一日宗師到,直呆。”生取扇含怒下山,途遇一僧,詢知其故。僧曰:“待小僧去難他。”遂攜十六文以往,寫者題曰:“伶俐一和尚,好像如來樣。睡到五更頭,硬〈(音上)〉。”僧曰:“尾韻不雅,補錢四文,求你換過。”賣字曰:“既寫,如何抹去?不若與你添上罷。”援筆寫曰:“硬到大天亮。”

見和尚   有三人同行,途遇穿一破褲者。一友曰:“這好像獵戶張豝。”一人曰:“不然,還似漁翁撒網。”又一人曰:“都不確,依我看來,好像一座多年破廟。”問:“爲何?”答曰:“前也看見和尚,後也看見和尚。”

沒骨頭   秀才、道士、和尚三人,同船過渡。舟人解纜稍遲,衆怒罵曰:“狗骨頭,如何這等怠慢!”舟人忍氣渡衆下船,撐到河中,停篙問曰:“你們適才罵我狗骨頭,汝秀才是甚骨頭,講得有理,饒汝性命,不然推下水去!”士曰:“我讀書人攀龍附風,自然是龍骨頭。”次問道士,乃曰:“我們出家人,仙風道骨,自然是神仙骨頭。”和尚無可說得,乃慌哀告曰:“乞求饒恕,我這禿子,從來是沒骨頭的。”

和尚下爬   有浸苧麻於河埠者,被人竊去。適一婦人蹲倒滌衣,陰毛甚長,浸入河內,濯畢,帶水而歸。失苧者跟視水跡,疑是此婦偷去,罵詈不止。婦分辨不脫,怒將陰毛剪下,以火焚之。值鄰家方在尋雞聲喚,忽聞隔壁毛臭,亦冤是他盜吃了。兩邊喊罵,受屈愈深。婦思多因此物遺禍,將刀連陰戶挖出,拋在街心。值兩公差拘提人犯回來,踹著此物,仔細端詳,駭曰:“又是一樁人命了。怎麼和尚的下爬,被人割落在這裏。”

杜徐   一僧赴宴而歸,人問:“坐第幾席?”答曰:“首席是姓杜的,次席是姓徐的,杜徐之下,就是貧僧了。”

大傢伙   一僧欲宿妓,苦無嫖錢,乃竊米一升而往。妓用大升量折,止存五合,嫌少不納。僧復往竊升米與之,方許行事。僧憤恨,乃以頭頂妓陰戶。妓曰:“差了。”僧曰:“你把大傢伙處我,我亦把大傢伙弄你。”

小僧頭   一僧宿娼,娼遽扳其頭以就陰。僧曰:“非也,此小僧頭耳。”娼意其嫌小,應曰:“儘夠了。”

倒掛   一士問僧雲:“你看我腹中是什麼?”僧曰:“相公自然滿腹文章在內。”士曰:“非也。”曰:“然則是五臟六腑乎?”士曰:“亦非也。”僧問何物,曰:“一肚皮和尚。若不信,現有一光頭,掛出在裏面。”

天報   老僧往後園出恭,誤被筍尖搠入臀眼,乃喚疼不止。小沙彌見之,合掌雲:“阿彌陀佛,天報。”

祭器   僧臨終,囑其徒曰:“享祀不須他物,只將你窟臀供座上足矣。”徒如命。方在祭獻,聽見有人叩門,忙應曰:“待我收拾了祭器就來。”

僧浴   僧見道家洗浴,先請師太,次師公,後師父,挨次而行,毫不紊亂。因感慨自嘆曰:“獨我僧家全無規矩,老和尚不曾下去,小和尚先脫得精光了。”

頭眼   一僧與人對奕,因奪角不能成眼,躁甚頭癢。乃手摩頭頂而沉吟曰:“這個所在,有得一個眼便好。”

問禿   一秀才問僧人曰:“禿字如何寫?”僧曰:“不過秀才的尾巴彎過來就是了。”

九思   一秀士每日往寺中聽講法,師問曰:“請教何謂‘君子有九思’?”士答曰:“都在人身上:頭是三法司,耳是按察司,目是驗封司,鼻是通政司,口是縈膳司,肚是尚寶司,手是提舉司,足是行人司。”僧問:“還有一司?”生以手指陽物曰:“在這裏。”僧問:“何司?”答曰:“僧綱司。”

當真取笑   和尚途行,一小廝叫曰:“和尚和尚,光頭浪蕩。”僧怒雲:“一個筋頭,翻在你娘肚上。”婦怒曰:“我家小廝,不過作耍,爲何出此粗言?”僧曰:“娘娘,難道小僧當真,何須着急?”

宿娼   一僧嫖院,以手摸妓前後,忽大叫曰:“奇哉,奇哉!前面的竟像尼姑,後面的宛似徒弟。”

僧道爭兒   有僧道共偷一孀婦,有孕。及生子,僧道各爭是他骨血,久之不決。子長,人問之,答曰:“我是和尚生的。”道士怒曰:“怎見得?”子曰:“我在孃胎裏,只見和尚鑽進鑽出,並不曾見你道士。”

道士狗養   豬欄內忽產下一狗,事屬甚奇。鄰里環聚議曰:“道是〈(士)〉狗養的,又是豬的種,道是曰豬養的,又是狗的種。”

屄殼   一道士與婦人私,正行事,忽聞其夫叩門,道士慌甚,乃棄頭上冠子在牀而去。夫既登牀,摸著道冠問曰:“此是何物?”婦急應曰:“此是我褪下的屄殼。”

入觀   有無妻者,每放手銃,則以瓦罐貯精。久之精滿,攜出傾潑,乃對罐哭曰:“我的兒呀,只爲你沒娘,所以送你在罐裏。”

跳牆   一和尚偷婦人,爲女夫追逐,既跳牆,復倒墜。見地下有光頭痕,遂捏拳印指痕在上,如冠子樣,曰:“不怕道士不來承認。”

驅蚊   一道士自誇法術高強,撇得好驅蚊符。或請得以貼室中,至夜蚊蟲愈多。往咎道士,道士曰:“吾試往觀之。”見所貼符曰:“原來用得不如法耳。”問:“如何用法?”曰:“每夜趕好蚊蟲,須貼在帳子裏面。”

謝符   一道士過王府基,爲鬼所迷,賴行人救之,扶以歸。道士曰:“感君相救,無物可酬,有避邪符一道,聊以奉謝。”

祈雨   官命道士祈雨,久而不下,怪其身體不潔,褻瀆神明,以致如此。乃盡拘小道,禁之獄中,令其無可掏摸。越數日,獄卒稟曰:“老道士祈雨,小道士求晴,如何得有雨下?”官問何故,獄卒曰:“他在獄念道:‘但願一世不下雨,省得我們夜夜去熬疼。’”

養漢尼   有尼姑同一妓者,死見閻王。王問妓曰:“汝前世作何生理?”妓曰:“養漢接客。”王判雲:“養漢接人,方便孤身,發還陽世,早去超生。”問尼姑:“你是何人?”答曰:“喫素唸佛。”王亦判雲:“喫素唸經,佛口蛇心,一百竹片,打斷脊筋。”尼哀告曰:“不瞞大王說,小婦人名雖是個尼姑,其實背地裏養漢,做私窠子的。”

七字課   一學生聰穎,對答如流。師出兩字課曰:“月明。”徒即對曰:“日出。”又云:“和尚。”答曰:“尼姑。”師曰:“青山。”徒曰:“白水。”又出一字曰:“去。”徒即應聲曰:“來。”師又合串總念雲:“月明和尚青山去。”徒亦答唸對雲:“日出尼姑白水來。”

幾世修   一尼到一施主人家化緣,暑天見主人睡在醉翁椅上,露出陽物甚偉。進對主家婆曰:“娘娘,你幾世上修來的,如此享用?”主婆曰:“阿彌陀佛,說這樣話。”尼曰:“這還說不修哩。”

貪吝部 #

開當   有慕開典鋪者,謀之人曰:“需本幾何?”曰:“大典萬金,小者亦須千計。”其人大駭而去。更請一人問之,曰:“百金開一錢當亦可。”又辭去。最後一人曰:“開典如何要本錢,只須店櫃一張,當票數紙足矣。”此人乃欣然。擇期開典,至日,有持物來當者,驗收訖,填空票計之。當者索銀,答曰:“省得稱來稱去,費壞許多手腳,待你取贖時,只將利銀來交便了。”

請神   一吝者,家有禱事,命道士請神,乃通城請兩京神道。主人曰:“如何請這遠的?”道士答曰:“近處都曉得你的情性,說請他,他也不信。”

好放債   一人好放債,家已貧矣,止餘鬥粟,仍謀煮粥放之。人問“如何起利?”答曰:“討飯。”

大東道   好善者曰:“聞當日佛好慈悲,曾割肉喂鷹,投崖喂虎。我欲效之,但鷹在天上,虎在山中,身上有肉,不能使啖,夏天蚊子甚多,不如捨身齋了蚊罷。”乃不掛帳,以血飼蚊。佛欲試其虔誠,變一虎啖之。其人大叫曰:“小意思喫些則可,若認真這樣大東道,如何當得起!”

打半死   一人性最貪,富者語之曰:“我白送你一千銀子,你與我打死了罷。”其人沉吟良久,曰:“只打半死,與我五百兩何如?”

命窮   鄉下親家新制佳釀,城裏親家慕而訪之,冀其留飲。適親家他往,親母命子款待,權爲荒榻留宿。其親母臥房止隔一壁,親家因未得好酒到口,方在懊悶。值親母桶上撤尿,恐聲響不雅,努力將臀夾緊,徐徐滴瀝而下。親家聽見,私自喜曰:“原來纔在裏面濾酒哩,想明早得嘗其味矣。”親母聞言,不覺失笑,下邊鬆動,尿聲急大。親家拍掌嘆息曰:“真是命窮,可惜濾酒榨袋,又撐破了。”

兄弟種田   有兄弟合種田者,禾既熟。議分。兄謂弟曰:“我取上截,你取下截。”弟訝其不平,兄曰:“不難,待明年你取上,我取下可也。”至次年,弟催兄下谷種,兄曰:“我今年意欲種芋頭哩。”

合夥做酒   甲乙謀合本做酒,甲謂乙曰:“汝出米,我出水。”乙曰:“米若我的,如何算帳?”甲曰:“我決不虧心。到酒熟時,只逼還我這些水罷了,其餘多是你的。”

翻臉   窮人暑月無帳,復惜蚊煙費,忍熱擁被而臥,蚊囋其面。鄰家有一鬼臉,借而帶之。蚊口不能入,謂曰:“汝不過省得一文錢耳,如何便翻了臉?”

畫像   一人要寫行樂圖,連紙筆顏料,共送銀二分。畫者乃用水墨於荊川紙上,畫出一背像。其人怒曰:“寫真全在容顏,如何寫背?”畫者曰:“我勸你莫把面孔見人罷。”

許日子   一人性極吝嗇,從無請客之事。家僮偶持碗一籃,往河邊洗滌,或問曰:“你家今日莫非宴客耶?”僮曰:“要我家主人請客,除非那世裏去!”主人知而罵曰:“誰要你輕易許下他日子!”

醵金   有人遇喜事,一友封分金一星往賀,乃密書對內雲:“現五分,賒五分。”己而此友亦有賀分,其人仍以一星之敬答之。乃以空封往,內書雲:“退五分,賒五分。”

攜燈   有夜飲者,僕攜燈往候,主曰:“少時天便明,何用燈爲?”僕乃歸。至天明,僕復往接,主責曰:“汝大不曉事,今日反不帶燈來,少頃就是黃昏,叫我如何回去?”

不留客   客遠來久坐,主家雞鴨滿庭,乃辭以家中乏物,不敢留飯。客即借刀,欲殺己所乘馬治餐。主曰:“公如何回去?”客曰:“憑公於雞鴨中,告借一隻,我騎去便了。”

不留飯   一客坐至晌午,主絕無留飯之意。適聞雞聲,客謂主曰:“晝雞啼矣。”主曰:“此客雞不準。”客曰:“我肚飢是準的。”

射虎   一人爲虎銜去,其子執弓逐之,引滿欲射。父從虎口遙謂其子曰:“我兒須是兜腳射來,不要傷壞了虎皮,沒人肯出價錢。”

喫人   一人遠出回家,對妻雲:“我到燕子磯,蚊蟲大如雞。後過三山硤,蚊蟲大如鴨。昨在上新河,蚊蟲大如鵝。”妻雲:“呆子,爲甚不帶幾隻回來喫。”夫笑曰:“他不喫我就夠了,你還敢想去喫他!”

慳吝   一人性最慳吝,忽感癆瘵之疾,醫生診視雲:“脈氣虛弱,宜用人蔘培補。”病者驚視曰:“力量綿薄,惟有委命聽天可也。”醫士曰:“參既不用,須以熟地代之,其價頗賤。”病者搖首曰:“費亦太過,願死而已。”醫知其吝嗇,乃詐言曰:“別有一方,用幹狗屎調黑糖一二文服之,亦可以補元神。”病者躍然起問曰:“不知狗屎一味,可以禿用否?”

賣粉孩   一人做粉孩兒出賣,生意甚好,謂妻曰:“此後只做束手的,粉可稍省。”果賣去。又曰:“此後做坐倒的,當更省。”仍賣去。乃曰:“如今做垂頭而臥者,不更省乎!”及做就,妻提起看曰:“省則省矣,只是看看不像個人了。”

獨管褲   一人謀做褲而吝布,連喚裁縫,俱以費布辭去。最後一縫匠雲:“只須三尺足矣。”其人大喜,買布與之。乃縫一腳管,令穿兩足在內。其人曰:“迫甚,如何行得?”縫匠曰:“你脫煞要省,自然一步也行不開的。”

莫想出頭   一人性吝者,買布一丈,命裁縫要做馬衣一件,褲一條,襪一雙,餘布還要做頂包巾。匠每以布少辭去。落後一裁縫曰:“我做只消八尺,倒與你省卻兩尺,何如?”其人大喜。縫者竟做成一長袋,將此人從腳套至頭頂,口用繩收緊。其人曰:“氣悶極矣。”匠曰:“撞着你這慳吝鬼,自然是氣悶的。省是省了,要想出頭,卻難哩。”

一毛不拔   一猴死見冥王,求轉人身。王曰:“既欲做人,須將身上毛盡行拔去。”即喚夜叉動手。方拔一根,猴不勝痛楚,王笑曰:“畜生,看你一毛不拔,如何做人!”

因小失大   有造方便覓利者,遙見一人撩衣,知必小解,恐其往所對鄰廁,乃僞爲出恭,而先踞其上。小解者果赴己廁。其人不覺,偶撒一屁,帶下糞來,乃大悔恨,曰:“何苦因小失大。”

七德   一家延師,供饌甚薄。一日,賓主同坐,見籬邊一雞,指問主人曰:“雞有幾德?”主曰:“五德。”師曰:“以我看來,雞有七德。”問:“爲何多了二德?”答曰:“我便喫得,你卻捨不得。”

糞雞   東家供師甚薄,久不買葷。一日,糞缸內淹死一雞,烹以爲饌。師食而疑之,問其徒,徒以實告,師憤甚。少頃,主人進館,師忙執笤帚二把,塞其口中,逼使盡食。東家曰:“笤帚如何喫得?”師曰:“你既不肯喫笤帚,如何倒叫先生喫糞雞〈(箕)〉。”

惡神   一神道險惡,賽者必用生人祭禱。有酬願者,苦乏人獻,特於供桌中挖一孔,藏身在桌下,而伸頭於桌面。俟神舉箸,頭忽縮下。神大怒,罵曰:“這班小鬼都是賊,才得舉箸,如何嗄飯就一些沒有了。”

下飯   二子午餐,問父用何物下飯,父曰:“古人望梅止渴,可將壁上掛的醃魚望一望,喫一口,這就是下飯了。”二子依法行之。忽小者叫雲:“阿哥多看了一眼。”父曰:“鹹殺了他。”

喫榧傷心   有擔榧子在街賣者,一人連喫不止。賣者曰:“你買不買,如何只管喫?”答曰:“此物最能養脾。”賣者曰:“你雖養脾,我卻傷心。”

一味足矣   一先生開館,東家設宴相待,以其初到加禮,乃宰一鵝奉款。飲至酒闌,先生謂東翁曰:“學生取擾的日子正長,以後飲饌.毋須從儉,庶得相安。”因指盤中鵝曰:“日日只此一味足矣,其餘不必羅列。”

賣肉忌賒   有爲兒孫作馬牛者,臨終之日,呼諸子而問曰:“我死後,汝輩當如何殯殮?”長子曰:“仰體大人惜費之心,不敢從厚,縞衣布衾,二寸之棺,一寸之槨,墓道僅以土封。”翁攢眉良久,責其多費。次子曰:“衣衾棺槨,俱不敢用,但具蒿薦一條,送於郊外,謂之火葬而已。”翁猶疾其過奢。三子嘿喻父意,乃詭詞以應曰:“吾父愛子之心,無所不至,既經殫力於生前,並惜捐軀於死後?不若以大人遺體,三股均分,暫作一日之屠兒,以享百年之遺澤,何等不好?”翁乃大笑曰:“吾兒此語,適獲我心。”復戒之曰:“對門王三老,慣賴肉錢,斷斷不可賒。”

咬嚼不過   一人死後,轉牀殯殮,諸親及衆婦繞靈而哭。只見孝幃裂碎,到處飛揚,皆稱怪象。特往關魂問之,乃曰:“無他,只是當衆人咬嚼不過耳。”

蘸酒   有性吝者,父子在途,每日沽酒一文,慮其易竭,乃約用箸頭蘸嘗之。其子連蘸二次,父責之曰:“如何喫這般急酒!”

吞杯   一人好飲,偶赴席,見桌上杯小,遂作嗚咽之狀。主人驚問其故,曰:“睹物傷情耳。先君去世之日,並無疾病,因友人招飲。亦似府上酒杯一般,誤吞入口,咽死了的。今日復見此杯,焉得不哭?”

好酒   父子扛酒一罈,路滑跌翻。其父大怒,子乃伏地痛飲,抬頭謂父曰:“快些來麼,難道你還要等甚菜?”

戀席   客人戀席,不肯起身。主人偶見樹上一大鳥,對客曰:“此席坐久,盤中餚盡,待我砍倒此樹,捉下鳥來,烹與執事侑酒,何如?”客曰:“只恐樹倒鳥飛矣。”主雲:“此是呆鳥,他死也不肯動身的。”

戀酒   一人肩挑磁壺,各處貨賣。行至山間,遇著一虎,咆哮而來。其人愴甚,忙將一壺擲去,其虎不退。再投一壺,虎又不退。投之將盡,止存一壺,乃高聲大喊曰:“畜生,畜生!你若去,也只是這一壺。你就不去,也只是這一壺了!”

四髒   一人貪飲過度,妻子私相謀議曰:“屢勸不聽,宜以險事動之。”一日,大飲而噦,子密袖豬膈置噦中,指以謂曰:“凡人具五臟,今出一髒矣,何以生耶?”父熟視曰:“唐三藏尚活世,況我有四髒乎!”

寡酒   一人以寡酒勸客,客曰:“不如拿把刀來殺了我罷。”主愕然,問曰:“勸酒無非好意,何出此言?”客曰:“其實當你寡不過了。”

白伺候   夜遊神見門神夜立,憐而問之曰:“汝長大乃爾,如何做人門客,早晚伺候,受此苦辛?”門神曰:“出於無奈耳。”曰:“然則有飯喫否?”答:“若要他飯喫時,又不要我上門了。”

夢戲酌   一人夢赴戲酌,方定席,爲妻驚醒,乃罵其妻。妻曰:“不要罵,趁早睡去,戲文還未半本哩。”

夢美酒   一好飲者,夢得美酒。將熱而飲之,忽被驚醒,乃大悔曰:“早知如此,恨不冷喫。”

截酒杯   使僮斟酒不滿,客舉杯細視良久,曰:“此杯太深,當截去一段。”主曰:“爲何?”客曰:“上半段盛不得酒,要他何用?”

切薄肉   主有留客定飯,僅用切肉一碗,既囂且少。乃作詩以誚之,曰:“君家之刀利且鋒,君家之手輕且松。切來片片如紙同,周圍披轉無二重。推窗忽遇微小風,頓然吹入五雲中。忙忙令人覓其蹤,已過巫山十二峯。”

滿盤多是   客見坐上無餚,乃作意謝主人,稱其大費。主人曰:“一些菜也沒有,何雲大費?”客曰:“滿盤都是。”主人曰:“菜在那裏?”客指盤中曰:“這不是菜,難道到是肉不成?”

滑字   一家延師,供膳菲薄。時值天雨,館僮攜午膳至,肉甚少,師以其來遲,欲責之。僮曰:“天雨路滑故也。”師曰:“汝可寫滑字我看,如寫得出,便饒你打。”僮曰:“一點兒,一點兒,又是斜披一點兒,其餘都是骨了。”

不見肉   一母命子攜蘿蔔一籃,往河邊洗滌。久之不歸,母往尋之,但存蘿蔔。知兒失足墮河,淹死水中,因大哭曰:“我的肉,我的肉,但見蘿蔔不見肉。”

和頭多   有請客者,盤飧少而和頭多,因嘲之曰:“府上的食品,忒煞富貴相了。”主問:“何以見得?”曰:“蔥蒜蘿蔔,都用魚肉片子來拌的。少刻魚肉上來,一定是龍肝鳳髓做和頭了。”

盛骨頭   一家請客,骨多肉少。客曰:“府上的碗想是偷來的?”主人駭曰:“何出此言?”客曰:“我只聽見人家罵說:‘偷我的碗,拿去盛骨頭。’”

收骨頭   館僮怪主人每食必盡,只留光骨於碗,乃對天祝曰:“願相公活一百歲,小的活一百零一歲。”主問其故,答曰:“小人多活一歲,好收拾相公的骨頭。”

塗嘴   或有宴會,座中客貪饞不已,餚使既盡。館僮憤怒而不敢言,乃以鍋煤塗滿嘴上,站立傍側。衆人見而訝之,問其嘴間何物。答曰:“相公們只顧自己喫罷了,別人的嘴管他則甚。”

索燭   有與善啖者同席,見盤中且盡,呼主翁拿燭來。主曰:“得無太早乎?”曰:“我桌上已一些不見了。”

借水   一家請客,失分一箸。上菜之後,衆客朝拱舉箸,其人獨抻手而觀。徐向主人曰:“求賜清水一碗。”主問曰:“何處用之?”答曰:“洗乾淨了指頭,好拈菜喫。”

善求   有作客異鄉者,每入席,輒狂啖不已。同席之人甚惡之,因問曰:“貴處每逢月食,如何護法?”答曰:“官府穿公服羣聚,率軍校侍兵擊鼓爲對,俟其吐出始散。”其人亦問同席者曰:“貴鄉同否?”答曰:“敝處不然,只是善求。”問:“如何求法?”曰:“合掌了手,對黑月說道:‘阿彌陀佛,脫煞兇了,求你省可喫些,剩點與人看看罷。’”

好啖   甲好啖,手不停箸,問乙曰:“兄如何箸也不動?”乙還問曰:“兄如何動也不住?”

同席不認   有客饞甚,每入座,輒餮饕不已。一日,與之同席,自言曾會過一次,友曰:“並未謀面,想是老兄錯認了。”及上菜後,啖者低頭大嚼,雙箸不停。彼人大悟,曰:“是了,會便會過一次,因兄只顧喫菜,終席不曾抬頭,所以認不得尊容,莫怪莫怪。”

喜屬犬   一酒客訝同席者飲啖太猛,問其年,以屬犬對。客曰:“早是犬,若屬虎的,連我也都喫下肚了。”

問肉   一人與瞽者同席,先上東坡肉一碗,瞽者舉箸即鉗而啖之。同席者惡甚。少焉復來撈取,盤中已空如也。問曰:“肉有幾塊?”其人憤然答曰:“九塊。”瞽者曰:“你倒吃了八塊麼。”

喫黃雀   兩人共席而飲,碗內有黃雀四隻,一人貪食其三,謂同席者曰:“兄何不用?”其人曰:“索性放在兄腹中,省得他們拆了對?”

啖餛飩   一妻病,夫問曰:“想甚喫否?”妻曰:“除非好肉餛飩,想喫一二隻。”夫爲治一盂,意欲與妻同享,方往取箸回,而妻已染指啖盡,止餘其一。夫曰:“何不併啖此枚?”妻攢眉曰:“我若喫得下此只,不害這病了。”

罰變蟹   一人見冥王,自陳一生喫素,要求個好輪迴。王曰:“我那裏查考,須剖腹驗之。”既剖,但見一肚饞涎。因曰:“罰你去變一隻蟹,依舊吐出了罷。”

不喫素   一人遇餓虎,將遭啖。其人哀懇曰:“圈有肥豬,願將代己。”虎許之,隨至其家。喚婦取豬喂虎,婦不捨曰:“所有豆腐頗多,亦堪一飽。”夫曰:“罷麼,你看這樣一個狠主客,可是肯喫素的麼?”

酒煮滾湯   有以淡酒宴客者,客嘗之,極贊府上烹調之美。主曰:“粗餚未曾上桌,何以見得?”答曰:“不必論其他,只這一味酒煮白滾湯,就妙起了。”

淡酒   有人宴客用淡酒者,客向主人索刀。主問曰:“要他何用?”曰:“欲殺此壺。”又問:“壺何可殺?”答曰:“殺了他,解解水汽。”

淡水   河魚與海魚攀親,河魚屢往,備擾海錯。因語海魚:“親家,何不到小去處下顧一顧?”海魚許焉。河魚歸曰:“海頭太太至矣。”遣手下擇深港迎之。海魚甫至港口便返,河魚追問其故,答曰:“我喫不慣貴處這樣淡水。”

索米   一家請客,酒甚淡。客曰:“餚饌只此足矣,倒是米求得一撮出來。”主曰:“要他何用?”答曰:“此酒想是不曾下得米,倒要放幾顆。”

酒死   一人請客,客方舉杯,即放聲大哭。主人慌問曰:“臨飲何故而悲?”答曰:“我生平最愛的是酒,今酒已死矣,因此而哭。”主笑曰:“酒如何得死?”客曰:“既不曾死,如何沒有一些酒氣?”

送君代酒   一客訪客,主人不留飲食,起送出門,謂客曰:“古語云:‘遠送當三杯’,待我送君裏許。”恐客留滯,急拽其袖而行。客曰:“求從容些,量淺,喫不得這般急酒。”

貧窶部 #

好古董   一富人酷嗜古董,而不辨真假。或僞以虞舜所造漆碗。周公撻伯禽之杖,與孔子杏壇所坐之席求售,各以千金得之。囊資既空,乃左執虞舜之碗,右持周公之杖,身披孔子之席,而行乞於市,曰:“求賜太公九府錢一文。”

不奉富   千金子驕語人曰:“我富甚,汝何得不奉承?”貧者曰:“汝自多金子,我何與而奉汝耶?”富者曰:“倘分一半與汝何如?”答曰:“汝五百,我五百,我汝等耳,何奉焉?”又曰:“悉以相送,難道猶不奉我?”答曰:“汝失千金,而我得之,汝又當趨奉我矣。”

窮十萬   富翁謂貧人曰:“我家富十萬矣。”貧人曰:“我亦有十萬之蓄,何足爲奇。”富翁驚問曰:“汝之十萬何在?”貧者曰:“你平素有了不肯用,我要用沒得用,與我何異?”

止一物   窮漢聞鄰家喊捉賊,忙將陽物插妻牝內。妻曰:“賊至有何高興?”答曰:“止此一物,藏好了,怕他怎麼?”

失火   一窮人正在歡飲,或報以家中失火。其人即將衣帽一整,仍坐雲:“不妨,家當盡在身上矣。”或曰:“令正卻如何?”答曰:“他怕沒人照管?”

夾被   暑月有擁夾被臥者,或問其故,答曰:“阿喲,綿被脫熱。”

金銀錠   貧子持金銀錠行於街市,顧錠嘆曰:“若得你硬起來,我就好過日子了。”傍人待答曰:“要我硬卻不能夠,除非你硬了湊我。”

妻掇茶   客至乏人,大聲討茶,妻無奈,只得自送茶出。夫裝鼾摚,乃大喝雲:“你家男個那裏去了?”

喚茶   一家客至,其夫喚茶不已。婦曰:“終年不買茶葉,茶從何來?”夫曰:“白滾水也罷。”妻曰:“柴沒一根,冷水怎得熱?”夫罵曰:“狗淫婦!難道枕頭裏就沒有幾根稻草?”妻回罵曰:“臭忘八!那些磚頭石塊,難道是燒得着的!”

留茶   有留客喫茶者,苦無茶葉,往鄰家借之。久而不至,湯滾則溢,以冷水加之。既久,釜且滿矣,而茶葉終不得。妻謂夫曰:“茶是喫不成了,不如留他洗個浴罷。”

怕狗   客至乏僕,暗借鄰家小廝掇茶。至客堂後,逡巡不前,其人厲聲曰:“爲何不至?”僮曰:“我怕你家這隻兇狗。”

食粥   一人家貧,每日省米喫粥。怕人恥笑,囑子諱之,人前只說喫飯。一日,父同友人講話,等久不進,子往喚曰:“進來喫飯。”父曰:“今日手段快,緣何煮得恁早?”子曰:“早倒不早,今日又熬了些清湯。”

鞋襪訐訟   一人鞋襪俱破,鞋歸咎於襪,襪又歸咎於鞋,交相訟之於官。官不能決,乃拘腳跟證之。腳跟曰:“小的一向逐出在外,何由得知?”

被屑掛須   貧家蓋蒿薦,幼兒不知諱,父撻而戒之曰:“後有問者,但云蓋被。”一日父見客,而須上帶薦草,兒從後呼曰:“爹爹,且除去面上被屑著?”

喫糟餅   一人家貧而不善飲,每出啖糟餅二枚,便有酣意。適遇友人問曰:“爾晨飲耶?”答曰:“非也,喫糟餅耳。”歸以語妻,妻曰:“呆子,便說喫酒,也妝些體面。”夫頷之。及出,仍遇此友,問如前,以喫酒對。友詰之:“酒熱喫乎?冷喫乎?”答曰:“是熯的。”友笑曰:“仍是糟餅。”既歸,而妻知之,咎曰:“汝如何說熯,須雲熱飲。”夫曰:“我知道了。”再遇此友,不待問即誇雲:“我今番的酒,是熱喫的!”友問曰:“你喫幾何?”其人伸手曰:“兩個。”

燒黃熟   清客見東翁燒黃熟香,輒掩鼻不聞,以其賤而不屑用也。主人曰:“黃熟雖不佳,還強似府上燒人言、木屑。”清客大詫曰:“我舍下何曾燒這兩件?”主人曰:“蚊煙是什麼做的?”

拉銀會   有人拉友作會,友固拒之不得,乃曰:“汝若要我與會,除是跪我。”其人即下跪,乃許之。傍觀者曰:“些須會銀,左右要還他的,如此自屈,吾甚不取。”答曰:“我不折本的,他日討會錢,跪還我的日子正多哩。”

兌會錢   一人對客,忽轉身曰:“兄請坐,我去兌還一主會銀,就來奉陪。”才進即出,客問:“何不兌銀?”其人笑曰:“我曾算來,他是癡的,所以把會銀與我。我若還他,也是癡的了。”

剩石沙   一窮人留客喫飯,其妻因飯少,以鵝卵石襯於添飯之下。及添飯既盡,而石出焉。主人見之愧甚,乃責僕曰:“瞎眼奴才,淘米的時節,眼睛生在那裏?這樣大石沙,都不拿來揀出。”

飯粘扇   一人不見了扇子,罵曰:“拿我的扇子,去做羹飯!”傍人曰:“扇子如何做得羹飯?”其人曰:“你不曉得,我的扇子,糊掇許多飯粘在上面。”

沒屪   窮人好妝體面,偶出訪友,乏人跟隨,令妻男妝以代僕。及至友家,閒談至暮,遂留宿焉。因鋪陳未備,主伴主,而僕伴僕,各睡一處。窮人解衣上牀,下身無褲,次日起身後,主人嘆曰:“好笑這朋友,窮得褲子也無,只穿一件單布麻裙。”僕在傍曰:“這還算好,不像他管家,竟窮得屪子都精光。”

破衣   一人衣多破孔,或戲之曰:“君衣好像棋盤,一路一路的。”其人笑曰:“不敢欺,再著著,還要打結哩。”

借服   有居服制而欲赴喜筵者,借得他人一羊皮襖,素冠而往。人知其有服也,因問:“尊服是何人的?”其人見友問及,以爲譏誚其所穿之衣,乃遽視己身作色而言曰:“是我自家的,問他怎麼?”

連三拐   一人三餐無食,夫妻枵腹上牀。妻嗟嘆不已,夫曰:“我今夜連要打三個拐,以當三餐。”妻從之。次早起來,頭暈眼花,站腳不住,謂妻曰:“此事妙極,不惟可以當飯,且可當酒。”

酒甕盛米   一窮人積米三四甕,自謂極富。一日,與同伴行市中,聞路人語曰:“今歲收米不多,止得三千餘石。”窮人謂其伴曰:“你聽這人說謊,不信他一分人家,有這許多酒甕。”

遇偷   偷兒入貧家,遍摸無一物,乃唾地開門而去。貧者牀上見之,喚曰:“賊,有慢了,可爲我關好了門去。”偷兒曰:“你這樣人,虧你還叫我賊!我且問你,你的門關他做什麼?”

被賊   穿窬入一貧家,其家止蓄米一甕,置臥牀前。偷兒解裙布地,方取甕傾米,牀上人竊窺之,潛抽其裙去,急呼“有賊”。賊應聲曰:“真個有賊,剛纔一條裙在此,轉眼就被賊屄養的偷去了。”

羞見賊   穿窬往竊一家,見主人向外而睡,忽轉朝裏。賊疑其素有相識,欲遁去。其人大呼曰:“來不妨,因我家乏物可敬,無顏見你囉。”

望包荒   貧士素好鋪張,偷兒夜襲之,空如也,唾罵而去。貧士摸牀頭數錢,追贈之,囑曰:“君此來,雖極怠慢,然在人前尚望包荒。”

借債   有持券借債者,主人曰:“券倒不須寫,只畫一幅行樂圖來。”借者問其故,答曰:“怕我日後討債時,便不是這副面孔耳。”

變爺   一貧人生前負債極多,死見冥王。王命鬼判查其履歷,乃慣賴人債者,來世罰去變成犬馬,以償前欠。貧者稟曰:“犬馬之報,所償有限,除非變了他們的親爺,方可還得。”王問何故,答曰:“做了他家的爺,盡力去掙,掙得論千論萬,少不得都是他們的。”

夢還債   欠債者謂討債者曰:“我命不久矣,昨夜夢見身死。”討者曰:“陰陽相反,夢死反得生也。”欠債者曰:“還有一夢。”問曰:“何夢?”曰:“夢見還了你的債。”

說出來   一人爲討債者所逼,乃發急曰:“你定要我說出來麼!”討債者疑其發己心病,嘿然而去。如此數次。一日發狠曰:“由你說出來也罷,我不怕你。”其人又曰:“真個要說出來?”曰:“真要你說。”曰:“不還了!”

坐椅子   一家索債人多,椅凳俱坐滿,更有坐檻上者。主人私謂坐檻者雲:“足下明日來早些。”那人意其先完己事,乃大喜,遂揚言以散衆人。次早黎明即往,叩其相約之意。答曰:“昨日有褻坐檻,甚是不安,今日早來,可佔把交椅。”

扛欠戶   有欠債屢索不還者,主人怒,命僕輩潛伺其出,扛之以歸。至中途,僕暫歇息,其人曰:“快走罷,歇在這裏,又被別人扛去,不關我事。”

拘債精   冥王命拘蔡青,鬼卒誤聽,以爲勾債精也,遂攝一欠債者到案。王詢之,知其謬,命鬼卒放回。債精曰:“其實不願回去。陽間無處藏身,正要藉此處一躲。”

擺海乾   一人專好放生,龍王感之,命夜叉贈一寶錢,囑曰:“此錢名爲擺海乾,教他把此錢在海中一擺,海水即幹,任將金銀寶貝拿去。”夜叉使命付訖。其人日日將錢去擺,遂成大富。後把此錢失去,貪心未足,只將空手海上去擺。一日,撞著夜叉,夜叉曰:“你手內錢都沒了,還有何臉面,在此擺什麼?”

譏刺部 #

搬是非   寺中塑三教像,先儒,次釋,後道。道士見之,即移老君於中。僧見,又移釋迦於中。士見,仍移孔子於中。三聖自相謂曰:“我們原是好好的,卻被這些小人搬來搬去搬壞了。”

丈人   有以岳丈之力得魁選行者,或爲語嘲之曰:“孔門弟子入試,臨揭曉,聞報子張第十九。衆曰:‘他一貌堂堂,果有好處。’又報子路第十三,衆曰:‘這粗人倒也中得高,還虧他這陣氣魄好。’又報顏淵第十二,衆曰:‘他學問最好,屈了他些。’又報公冶長第五,大家駭曰:‘那人平時不見怎的,爲何倒中在前?’一人曰:‘他全虧有人扶持,所以高掇。’問:‘誰扶持他?’曰:‘丈人。’”

大爺   一人牽牛而行,喝人讓路,不聽,乃雲:“看你家爺來。”一人回視曰:“難道我家有這樣一個大爺?”

接風送程   一人往蘇州娶得一妾,喚名蘇娘。後又往杭州娶了一妾,就取名杭娘。其妻立下規矩:每到蘇、杭身邊去,必要投批掛號,先與他幹訖一度,方許前行,名爲送程。及輪該自晚,與夫交合,又名爲接風。其夫苦於奔命,願請獨宿。一日,妻興忽發,乃勸夫往蘇、杭去。夫笑曰:“我蘇、杭倒也要去,只是當你接風、送程不起。”

蘇杭同席   蘇、杭人同席,杭人單喫棗子,而蘇人單食橄欖。杭問蘇曰:“橄欖有何好處,而兄愛喫他?”曰:“回味最佳。”杭人曰:“等得你回味好,我已甜過半日了。”

狗銜錠   狗銜一銀錠而飛走,人以肉喂他不放,又以衣罩去,復甩脫。人謂狗曰:“畜生,你直恁不捨,既不愛喫,復不好穿,死命要這銀子何用?”

不停當   有開當者,本錢甚少。初開之月,招牌寫一“當”字。未幾,本錢發盡,贖者不來,乃於“當”字之上,寫一“停”字,言停當也。及後贖者再來,本錢復至,又於“停”字之上,加一“不”字。人見之曰:“我看你這典鋪中,實實有些不停當了。”

和事   一夫婦反目,夜晚上牀,夫以手摸其陰,妻推開曰:“手是日間打我的,不要來。”夫與親嘴,又推開曰:“口是日間罵我的,不要來。”及將陽物插入陰戶中,婦不之拒。夫問曰:“口與手,你甚怪他,獨此物不拒,何也?”婦曰:“他不曾得罪我。往常爭鬧了,全虧他做和事老人,自然由他出入。”

朝奉   徽人狎妓,賣弄才學,臨行事,待要說一成語切題。乃舒妓兩股,以其陰對己之陽曰:“此丹鳳朝陽也。”妓亦以徽人之陽對己之陰,徽人問曰:“此何故事?”妓曰:“這叫做卵袋朝奉。”

十隻腳   關吏缺課,凡空身人過關,亦要納稅,若生十隻腳者免。初一人過關無鈔,曰:“我浙江龍游人也。龍是四腳,牛是四腳,人兩腳,豈非十腳?”許之。又一人求免稅曰:“我乃蟹客也。蟹八腳,我兩腳,豈非十腳?”亦免之。末後一徽商過關,竟不納稅。關吏怒欲責之,答曰:“小的雖是兩腳,其實身上之腳還有八隻。”官問:“那裏?”答曰:“小的徽人,叫做徽獺貓。貓是四腳,獺又四腳,小的兩腳,豈不共是十隻腳?”

親家公   有見少婦抱小兒於懷,乃討便宜曰:“好個乖兒子。”婦知其輕薄,接口曰:“既好,你把女兒送他做妻子罷。”其人答曰:“若如此,你要叫我親──家公了。”

中人   玉帝修凌霄殿,偶乏錢糧,欲將廣寒宮典與下界人皇。因思中人亦得一皇帝便好,乃請竈君皇帝下界議價。既見朝,朝中人訝之曰:“天庭所遣中人,何黑如此?”竈君笑曰:“天下中人,那有是白做的!”

媒人   有懮貧者,或教之曰:“只求媒人足矣。”其人曰:“媒安能療貧乎?”答曰:“隨你窮人家,經了媒人口,就都發跡了!”

表號   一富翁不通文墨,有借馬者柬雲:“偶欲他出,告假駿足一乘。”翁大怒曰:“我便是一雙足,如何借得?”傍友代解曰:“所謂駿足者,馬之稱號也。”翁乃大笑曰:“不信畜生也有表號。”

精童   有好外者,往候一友。友知其性,呼曰:“喚精童具茶。”已而獻茶者,乃一奇醜童子也。其人曰:“似此何名精童?”友白:“正惟一些人〈(音銀)〉氣也無得。”

相稱   一俗漢造一精室,室中羅列古玩書畫,無一不備。客至,問曰:“此中若有不相稱者,幸指教,當去之。”客曰:“件件俱精,只有一物可去。”主人問:“是何物?”客曰:“就是足下。”

看扇   有借佳扇觀者,其人珍惜,以綿紬衫襯之。扇主看其袖色不堪,謂曰:“倒是光手拿着罷。”

性不飲   一人以酒一瓶、腐一塊,獻利市神。祭畢,見狗在傍,速命童子收之。童方攜酒入內,腐已爲狗所啖。主怒曰:“奴才!你當收不收,只應先收了豆腐。豈不曉得狗是從來不喫酒的!”

擔鬼人   鍾馗專好喫鬼,其妹送他壽禮,帖上寫雲:“酒一罈,鬼兩個,送與哥哥做點剁。哥哥若嫌禮物少,連挑擔的是三個。”鍾馗看畢,命左右將三個鬼俱送庖人烹之。擔上鬼謂挑擔鬼曰:“我們死是本等,你卻何苦來挑這擔子?”

鬼臉   閻王差鬼卒拘三人到案,先問第一個:“你生前作何勾當?”答去:“縫連補綴。”王曰:“你迎新棄舊,該押送油鍋。”又問第二個:“你作何生理?”答曰:“做花賣。”王曰:“你節外生枝,發在油鍋。”再問第三個,答曰:“糊鬼臉。”王曰:“都押到油鍋去。”其人不服,曰:“我糊鬼臉,替大王張威壯勢,如何同犯此罪?”王曰:“我怪你見錢多的,便把好臉兒與他,那錢少的,就將歹臉來欺他。”

牙蟲   有患牙疼者,無法可治。醫者雲:“內有巨蟲一條,如桑蠶樣,須捉出此蟲,方可斷根。”問:“如何就有恁大?”醫曰:“自幼在牙〈(衙)〉門裏喫大,最能傷人。”

狗肚一句   新官到任,吏跪獻鯽魚一尾,其味佳美,大異尋常。官食後,每思再得,差役遍覓無有。仍向前吏索之,吏稟曰:“此魚非市中所買。昨偶宰一狗,從狗肚中得者,以爲異品,故敢上獻。”官曰:“難道只有此鯽了?”吏曰:“狗肚裏焉得有第二鯽〈(句)〉。”

喫糧披甲   一耗鼠在陰溝內鑽出,近視者睨視良久,曰:“咦!一個穿貂裘的大老官。”鼠見人隨縮入。少刻,又一大龜從洞內扒出,近視曰:“你行穿貂襖的主兒才得進去,又差出個披甲兵兒來了。”

卵穿嘴上   一女無故而腹中受孕,父母嚴詰其故,女曰:“並無外遇,止有某日偶遇某人對面而來,嘴上撞了一下,遂爾成胎。此外別無他事。”父沉吟良久,忽悟曰:“嗄,我曉得了,這人的卵袋,竟穿在嘴上的。”

風流不成   有嫖客錢盡,鴇兒置酒餞之。忽雨下,嫖客嘆曰:“雨落天留客,天留人不留。”鴇念其撒錢,勉留一宿。次日下雪復留。至第三日風起,嫖客復冀其留,仍前唱嘆。鴇兒曰:“今番官人沒錢,風留〈(流)〉不成。”

好烏龜   時值大比,一人夤緣科舉一名,命卜者佔龜,頗得佳象,穩許今科公捷。其人大喜,將龜殼謹帶隨身。至期點名入場,主試出題,旨解茫然,終日不成一字。因撫龜嘆息曰:“不信這樣一個好烏龜,如何竟不會做文字!”

通譜   有人慾狎一處女,先舉其物詢之曰:“此是何物,汝知之否?”女曰:“那是一張。”因“卵”字不便出口,故作歇後語也。又問曰:“這等,你腰下的何物?”女曰:“也是一張。”男曰:“你也一張,我也一張,可見這兩件東西都是姓張的了,五百年前共一家,何不使他通一通譜?”女許之,遂解褲相狎。事畢後,女嘆曰:“譜便通了,只是這個門戶漸漸的大起來,收斂不得,卻怎麼好?”

聯宗   眉毛一日忽欲與腋毛聯宗,腋毛不肯,曰:“我也在人手下,如何與你聯得?有一好去處,引你去聯可也。”問:“何處?”曰:“下邊新豎旗杆的。”

定親   一人登廁,隔廁先有一女在焉,偶失淨紙,因言:“若有知趣的給我,願爲之婦。”其人聞之,即以自所用者,從壁隙中遞與。女淨訖逕去。其人嘆曰:“親事雖定了一頭,這一屁股債,如何幹淨?”

有錢誇口   一人迷路,遇一啞子,問之不答,惟以手作錢樣,示以得錢,方肯指引。此人喻其意,即以數錢與之,啞子乃開口指明去路。其人問曰:“爲甚無錢裝啞?”啞曰:“如今世界,有了錢,便會說話耳!”

古今三絕   一家門首,來往人屙溺,穢氣難聞。因拒之不得,乃畫一龜於牆上,題雲:“在此溺尿者,即是此物。”一惡少見之,問曰:“此是誰的手筆?”畫者任之,惡少曰:“宋徽宗、趙子昂與吾兄三人,共垂不朽矣。”畫者詢其故,答曰:“宋徽宗的鷹,趙子昂的馬,兄這樣烏龜,可稱古今三絕。”

白蟻蛀   有客在外,而主人潛入喫飯者。既出,客謂曰:“宅上好座廳房,可惜許多樑柱,都被白蟻蛀壞了。”主人四顧曰:“並無此物。”客曰:“他在裏面喫,外邊人如何知道。”

烏須藥   婢少艾,而主人蒼老,屢次偷之不從。主人怒曰:“不受人抬舉!你這般做作,我自有法處你。”婢問何法,主人曰:“熬得你陰毛盡白,方許嫁人。”婢曰:“不妨,我自有烏須藥。”

吃煙   人有送夜羹飯甫畢,已將酒肉啖盡。正在化紙將完,而羣狗環集,其人曰:“列位來遲了一步,並無一物請你,都來喫些煙罷。”

煙戶   嫖客愛潔之極,妓女百般清趣,尚多憎嫌。妓將陰戶透香,嫖客臨事聞嗅被中,乃大駭雲:“原來是個吃煙的煙戶。”

煩惱   或問:“樊遲之名誰取?”曰:“孔子取的。”問:“樊噲之名誰取?”曰:“漢祖取的。”又曰:“煩惱之名誰取?”曰:“這是他自取的。”

嘉興人   下蝨請上蝨宴飲,上蝨行至臍下,見腎倒掛,乃大驚而回。一日,下蝨復遇上蝨,敘述:“前次奉請,何以見卻?”上蝨曰:“那日知兄府上爲了人命,心緒欠寧,故不好取擾。”下蝨曰:“並無其事。”上蝨曰:“吊死一嘉興人在你門首,如何諱賴?”下蝨曰:“那見是嘉興人?”答曰:“他身邊現帶着兩個臭鴨蛋。”

貓逐鼠   昔有一貓擒鼠,趕入瓶內,貓不捨,猶在瓶邊守候。鼠畏甚,不敢出。貓忽打一噴嚏,鼠在瓶中曰:“大吉利。”貓曰:“不相干,憑你奉承得我好,只是要喫你哩!”

祝壽   貓與耗鼠慶生,安坐洞口,鼠不敢出。忽在內打一噴嚏,貓祝曰:“壽年千歲!”羣鼠曰:“他如此恭敬,何妨一見?”鼠曰:“他何嘗真心來祝壽囉,騙我出去,正要狠嚼我哩。”

心狠   一人戲將數珠掛貓項間,羣鼠私相賀曰:“貓老官已持齋唸佛,定然不喫我們的了。”遂歡躍於庭,貓一見,連哺數個。衆鼠奔走,背地語曰:“吾等以他念佛心慈了,原來是假意修行。”一答曰:“你不知,如今世上修行唸佛的,比尋常人的心腸更狠十倍。”

罵無禮   有數小廝同下池塘浴水,被一小蛇將屪子咬了一口。小廝忿怒,將池塘戽幹,果見小蛇,乃大罵曰:“這小畜生太無禮,咬我屪子就是你!”

譏人弄乖   鳳凰壽,百鳥朝賀,惟蝙蝠不至。鳳責之曰:“汝居吾下,何踞傲乎?”蝠曰:“吾有足,屬於獸,賀汝何用?”一日,麒麟生誕,蝠亦不至,麟亦責之。蝠曰:“吾有翼,屬於禽,何以賀歟?”麟、鳳相會,語及蝙蝠之事,互相慨嘆曰:“如今世上惡薄,偏生此等不禽不獸之徒,真個無奈他何!”

素毒   人問:“羊肉與鵝肉,如何這般毒得緊?”或答曰:“生平喫素的。”

嘲姓倪   舊有放手銃詩一首,嘲姓倪者,錄之以供一笑。詩曰:“獨坐書齋手作妻,此情不與外人知。若將左手換右手,便是停妻再娶妻。一擼一擼復一擼,渾身騷癢骨頭迷。點點滴滴落在地,子子孫孫都姓倪〈(泥)〉。”

白嚼   三人同坐,偶談及家內耗鼠可惡。一曰:“舍間飲食,落放不得,轉眼被他竊去。”一雲:“家下衣服書籍,散去不得,時常被他侵損。”又一曰:“獨有寒家老鼠不偷食咬衣,終夜諮諮叫到天明。”此二人曰:“這是何故?”答曰:“專靠一味白嚼。”

嚼蛆   有善說笑話者,人嘲之曰:“我家有一狗,落在糞坑中,三年零六個月還不曾死。”其人曰:“既然如此,他喫些什麼?”答曰:“單靠嚼蛆。”

笑話一擔   秀才年將七十,忽生一子,因有年紀而生,即名年紀。未幾,又生一子,似可讀書者,命名學問。次年,又生一子,笑曰:“如此老年,還要生兒,真笑話也。”因名曰笑話。三人年長無事,俱命入山打柴。及歸,夫問曰:“三子之柴孰多?”妻曰:“年紀有了一把,學問一些也無,笑話到有一擔。”

聽笑話   一婦與鄰人私會,其人謂婦曰:“我常要過來會你,礙汝夫在家,奈何?”婦曰:“壁間挖乙孔,你將此物伸過,如他不在,我好通信。”一日,夫在家正講笑話,突見壁間之物,夫詰之,婦無可答,乃慌應曰:“是聽笑話的。”

引避   有勢利者,每出,逢冠蓋,必引避。同行者問其故,答曰:“舍親。”如此屢屢,同行者厭之。偶逢一乞丐,亦效其引避,曰:“舍親。”問:“爲何有此令親。”曰:“但是好的,都被你認去了。”

取笑   甲乙同行,甲望見顯者冠蓋,謂乙曰:“此吾好友,見必下車,我當引避。”不意竟避入顯者之家,顯者既入門,詫曰:“是何白撞,匿我門內!”呼童撻而逐之。乙問曰:“既是好友,何見毆辱?”答曰:“他從來是這般與我取笑慣的。”

喫橄欖   鄉人入城赴酌,腰席內有橄欖焉。鄉人取啖,澀而無味,因問同席者曰:“此是何物?”同席者以其村氣,鄙之曰:“俗。”鄉人以爲“俗”是名,遂牢記之。歸謂人曰:“我今日在城嘗一奇物,叫名‘俗’。”衆未信,其人乃張口呵氣曰:“你們不信,現今滿口都是俗氣哩。”

避首席   有病瘋疾者,延醫調冶,醫辭不肯用藥。病者曰:“我亦自知難醫,但要服些生痰動氣的藥,改作癆、膨二症。”醫曰:“瘋、癆、膨、膈,同是不起之症,緣何要改?”病者曰:“我聞得瘋、癆、膨、膈,乃是閻羅王的上客。我生平怕做首席,所以要挪在第二、第三。”

瓦窯   一人連生數女,招友人飲宴。友作詩一首,戲贈之雲:“去歲相招因弄瓦,今年弄瓦又相招。弄去弄來都弄瓦,令正原來是瓦窯。”

嘲周姓   浙中鹽化地方,有查、祝、董、許四大族,簪纓世胄,科甲連綿。後有周姓者,偶發兩榜,其居鄉豪橫,欲與四大姓並駕齊驅。里人因作詩嘲之曰:“查祝董許周,黿鼉蛟龍鰍,江淮河海溝,虎豹犀象猴。”

嘲滑稽客   一人留客午飯,其客已啖盡一碗,不見添飯。客欲主人知之,乃佯言曰:“某家有住房一所要賣。”故將碗口向主人曰:“椽子也有這樣大。”主人見碗內無飯,急呼童使添之。因問客曰:“他要價值幾何?”客曰:“如今有了飯喫,不賣了。”

認族   有王姓者,平素最好聯譜,每遇姓相似者,不曰寒宗,就說敝族。偶遇一汪姓者,指爲友曰:“這是舍侄。”友曰:“汪姓何爲是盛族?”其人曰:“他是水窠路里王家。”遇一匡姓者,亦認是侄孫。人曰:“匡與王,一發差得遠了。”答曰:“他是㰙牆內王家。”又指一全姓,亦云:“是舍弟。”“一發什麼相干?”其人曰:“他從幼在大人家做蔑片的王家。”又指姓毛者是寒族,友大笑其荒唐,曰:“你不知,他本是我王家一派,只因生了一個尾巴,弄得毛頭毛腦了。”人問:“王與黃同音,爲何反不是一家?”答同:“如何不是?那是廿一都田頭八家兄。”

謬誤部 #

見皇帝   一人從京師回,自誇曾見皇帝。或問:“皇帝門景如何?”答曰:“四柱牌坊,金書‘皇帝世家’。大門內匾,金書‘天子第’。兩邊對聯是:‘日月光天德,山河壯帝居。’”又問:“皇帝如何裝束?”曰:“頭帶玉紗帽,身穿金海青。”問者曰:“明明說謊,穿了金子打的海青,如何拜揖?”其人曰:“呸!你真是個冒失鬼,皇帝肯與那個作揖的?”

僭稱呼   一家父子僮僕,專說大話,每每以朝廷名色自呼。一日,友人來望,其父出外,遇其長子,曰:“父王駕出了。”問及令堂,次子又云:“娘娘在後花園飲宴。”友見說話僭分,含怒而去。途遇其父,乃述其子之言告之。父曰:“是誰說的?”僕在後雲:“這是太子與庶子說的。”其友愈惱,扭僕便打。其父忙勸曰:“卿家弗惱,看寡人面上。”

看鏡   有出外生理者,妻要捎買梳子,囑其帶回。夫問其狀,妻指新月示之。夫貨畢,忽憶妻語,因看月輪正滿,遂依樣買了鏡子一面帶歸。妻照之罵曰:“梳子不買,如何反取了一妾回來?”兩下爭鬧。母聞之往勸,忽見鏡,照雲:“我兒有心費錢,如何討恁個年老婆兒?”互相埋怨,遂至訐訟。官差往拘之,差見鏡,慌雲:“才得出牌,如何就出添差來捉違限?”及審,置鏡於案,官照見大怒雲:“夫妻不和事,何必央請鄉官來講份上!”

高才   一官偶有書義未解,問吏曰:“此處有高才否?”吏誤認以爲裁縫姓高也,應曰:“有。”即喚進,官問曰:“‘貧而無諂’,如何?”答曰:“裙而無襉,折起來。”又問:“‘富而無驕’,如何?”答曰:“褲若無腰,做上去。”官怒喝曰:“唗!”裁縫曰:“極是容易,若是皺了,小人有熨斗,取來燙湯。”

謝賞   一官坐堂,偶撒一屁,自說“爽利”二字。衆吏不知,誤聽以爲“賞吏”,冀得歡心,爭跪稟曰:“謝老爺賞。”

不識貨   有徽人開典而不識貨者,一人以單皮鼓一面來當,喝雲:“皮鑼一面,當銀五分。”有以笙來當者,雲:“斑竹酒壺一把,當銀三分。”有當笛者,雲:“絲絹火筒一根,當銀一分。”後有持了事帕來當者,喝雲:“虎狸斑漢巾一條,當銀二分。”小郎曰:“這物要他何用?”答雲:“若還不贖,留他來抹抹嘴也好。”

外太公   有教小兒以“大”字者,次日寫“太”字問之,兒仍曰:“大字。”因教之曰:“中多一點,乃太公的太字也。”明日寫“犬”字問之,兒曰:“太公的太字。”師曰:“今番點在外,如何還是太字?”兒即應曰:“這樣說,便是外太公了。”

牀榻   有賣牀榻者,一日夫出,命婦守店。一人來買牀,價少,銀水又低,爭值良久,勉強售之。次日,復來買榻,婦曰:“這人不知好歹,昨日牀上討盡我便宜,今日榻上又想要討我的便宜了。”

房事   一丈母命婿以房典銀,既成交,而房價未足。因作書促之雲:“家岳母房事懸望至緊,刻不可緩,早晚望公垂慈一處,以濟其急。至感,至感。”

賣糞   一家有糞一窖,招人貨賣,索錢一千,買者還五百。主人怒曰:“有如此賤糞,難道是狗撒的?”鄉人曰:“又不曾吃了你的,何須這等發急。”

出醜   有屠牛者,過宰豬者之家,其子欲諱“宰豬”二字,回雲:“家尊出亥去了。”屠牛者歸,對子述之,稱讚不已。子亦領悟,次日屠豬至,其子亦回雲:“家父往外出醜去了。”問:“幾時歸?”答曰:“出盡醜自然回來了。”

整嫂裙   一嫂前行而裙夾於臀縫內者,叔從後拽整之。嫂顧見,疑其調戲也,遂大怒。叔躬身曰:“嫂嫂請息怒,待愚叔依舊與你塞進去,你再夾緊何如?”

戲嫂臂   兄患病獻神,嫂收祭物,叔將嫂臂暗掐一把。嫂怒雲:“看你肥肉喫得幾塊!”兄在牀上聽見,叫聲:“兄弟沒正經,你嫂嫂要留來結識人頭的,大家省口出客罷。”

淫病   一人不通文墨,向友問曰:“三點水的‘淫’字如何解?”友曰:“淫乃婦人之大病。”其人頷之。一日,此人之妻忽抱病頗劇,出遇友人問曰:“令正病體何如?”其人曰:“不要說起,賤內這兩日,着實一發淫得緊哩。”

利市   一人元旦出門雲:“頭一日必得利市方妙。”遂於桌上寫一“吉”字。不意連走數家,求一茶不得。將“吉”字倒看良久,曰:“原來寫了‘口乾〈(諧音幹)〉’二字,自然沒得吃了。”再順看曰:“吾論來,竟該有十一家替我潤口。”

健訟   一生好健訟。一日,妻在坑廁上撒尿,見月色照在妻腚,乃大怒,遂以月照妻腚事,訟之於官。縣令不解其意,掛牌拘審。生以實情訴稟,求父師伸冤。官怒曰:“月照你妻的腚就來告理,倘日曬你妻的屄,你待要怎麼?”

官話   有兄弟經商,學得一二官話。將到家,兄往隔河出恭,命弟先往見其父。父問曰:“汝兄何在?”弟曰:“撒屎。”父驚曰:“在何處殺死的?”答曰:“河南。”父方悲慟而兄已至,父遂罵其次子:“何得妄言如是?”曰:“我自打官話耳。”父曰:“這樣官話,只好嚇你親爺罷了。”

掌嘴   一鄉人進城,偶與人競,被打耳光子數下。赴縣叫喊,官問:“何事?”曰:“小人被人打了許多乳光。”官不信,連問,只以乳光對。官大怒,呼皁隸掌嘴。方被掌,鄉人遽以指示官,正是這個樣子。

乳廣   一鄉人涉訟,官受其賄,臨審復掌嘴數下。鄉人不忿,作官話曰:“老牙,你要人觜我就人觜,要銅團就銅團,要尾就尾,爲何臨了來又歹我的乳廣?”

官物   一大氣脬過關,關吏見之,指其夾帶漏稅。其人辯曰:“小的是疝氣病。”吏曰:“既是扇子柄,難道不要起稅的麼?”曰:“疼的疝氣病。”吏曰:“藤扎扇子柄,一發要報稅了。”其人曰:“老爺,不是,是疼的大氣脬。”吏怒曰:“銅的大剃刀,豈該容汝漏稅?責打二十,以正其罪!”此人被打出來,偶爲尿急,對人家門首撒之。門內婦人大罵,其人曰:“娘子休罵,我這官物,比衆不同,纔在衙門裏納過稅,娘子就請看何妨。”

初上路   一人初上北路,才騎牲口踏鐙,掉落一鞋。其人因作官話大聲曰:“阿呀,掌鞭的,我的鞋。”趕鞭的以爲喚他做爺,答雲:“爺不敢。”其人愈發急,大呼曰:“我的鞋,我的鞋!”掌鞭的不會其意,亦連聲迴應曰:“爺,小的怎麼敢?”其人只得仍作鄉語,怒罵曰:“搠殺那娘,我一隻鞋子脫掉了!”

鬧一鬧   一杭人婦,催轎往西湖遊玩,貪戀湖上風景,不覺歸遲。時已將暮,怕關城門,心中着急,乃對轎伕言曰:“轎伕阿哥,天色晚了,我多把銀錢打發,你與我盡力鬧一鬧。早行進到裏頭去,不但是我好,連你們也落得自在快活些。”

摸一把   婦人門首買菜,問:“幾個錢一把?”賣者說:“實價三個錢兩把。”婦還兩個錢三把,賣者雲:“不指望我來摸娘娘一把,娘娘倒想要摸我一把,討我這樣便宜。”

蘇空頭   一人初往蘇州,或教之曰:“吳人慣扯空頭,若去買貨,他討二兩,只好還一兩。就是與人講話,他說兩句,也只好聽一句。”其人至蘇,先以買貨之法,行之果驗。後遇一人,問其姓,答曰:“姓陸。”其人曰:“定是三老官了。”又問:“住房幾間?”曰:“五間。”其人曰:“原來是兩間一披。”又問:“宅上還有何人?”曰:“只房下一個。”其人背曰:“原還是與人合的。”

連偷罵   吳人有灌園者,被鄰居竊去蔬果,乃大罵曰:“入娘賊,春天偷了我嬸〈(筍)〉,夏天又來偷我妹〈(梅)〉子,到冬來還要偷我個老婆〈(蘿蔔)〉。”

晾榪桶   蘇州人家曬晾兩榪桶在外,瞽者不知,誤撒小解。其姑喝罵,嫂忙問曰:“這肏娘賊個膿血,滴來你個裏面,還是撒來我個裏頭。”姑回雲:“我搭你兩邊都有點個。”

鳥出來   一家養子瞞人,鄰翁問其婦曰:“娘子恭喜,添了令郎。”婦曰:“並無此事,要便是你鳥出來的。”

軋棉花   姑嫂二人地上軋棉花,嫂問姑:“軋得幾何?”姑曰:“盡力軋得兩腿痠麻,軋個戎〈(絨)〉勿出。”

慶生   松江有嫗誕辰,子侄輩商所以慶生者。一曰:“叫夥戲子與渠湯湯,好弗熱鬧。”一曰:“個非阿孃所好,弗如尋幾個和尚,與渠篤篤倒好。”

賀壽   賀友壽者,其友先期躲生,鎖門而出。一日,路上遇見,此人慣作歇後語,因對友曰:“前兄壽日,弟拉了許多喪門吊〈(客)〉,替你生災作〈(賀)〉,誰料你家入地無〈(門)〉,竟是披枷帶〈(鎖)〉了。”

壽氣   一老翁壽誕,親友醵分,設宴公祝,正行令,各人要帶說“壽”字。而壺中酒忽竭,主人大怒,客曰:“爲何動壽氣〈(器)〉?”一客雲:“欠檢點,該罰。”少頃,又一人唱壽曲,傍一人曰:“合差了壽板。”合席皆曰:“一發該罰。”

譬字令   衆客飲酒,要譬字《四書》一句爲令,說不出者,罰一巨觥。首令曰“譬如爲山”,次曰“譬如行遠必自邇”,以及“譬之宮牆”等句。落後一人無可說得,乃曰:“能近取譬。”衆譁然曰:“不如式該罰。如何譬字說在下面?”其人曰:“屁原該在下,諸兄都從上來,不說自倒出了,反來罰我?”

不知令   飲酒行令,座客有茫然者。一友戲曰:“不知令,無以爲君子也。”其人詰曰:“不知命,爲何改作令字?”答曰:“《中庸》注云:‘命猶令也。’”

令官不舉   夫妻二人對飲,妻勸夫行令。夫曰:“無色盆奈何?”妻指腰間曰:“色盆在此,要你行色令,非行酒令也。”夫曰:“可。”遂解褲出具就之,但苦其物之不硬。妻大叫曰:“令官不舉,該罰一杯。”

十惡不赦   鄉人夤緣進學,與父兄叔伯暑天同走,惟新生撐傘。人問何故,答曰:“入學不曬〈(十惡不赦)〉。”

餛飩   蘇州人有賣餛飩者,夫偶出,令其妻守店,姿色甚美。一人來買餛飩,因貪看想慕出神,叫曰:“娘子,我要買你飩〈(臀)〉。”婦應曰:“你爲何脫落子餛〈(魂)〉囉?”

茶屑   一婦人向山客買茶葉,客問曰:“娘子還是要細的,要粗的?”婦曰:“粗細倒也都用得着,只不要屑〈(泄)〉。”

賣糖   一糖擔歇在人家門首敲鑼,婦喝曰:“快請出去,只管在此挲什麼?挲出個小的兒來,又要害我淘氣。”

食蔗   一家請客,擺列水果。家主母取甘蔗食之,連聲叫淡。廚司曰:“娘娘想是梢〈(騷)〉了。”

秤人   天赦日秤人,婆先將媳上秤,婆雲:“娘子,你放在大花星上正好。”次秤婆,媳雲:“看婆婆不出,到〈(倒)〉梢〈(騷)〉了。”

蜆子   兩人相遇,各問所生子女幾何。一曰:“五女。”一曰:“一子。”生女者曰:“一子是險子。”生子者怒曰:“我是蜆子,強如你養了許多肉蚌。”

出甑饅頭   一女人暑天賣饅頭,一人進店取一個,拍開一聞,以其葷者,仍合攏不買而去。店主母大罵曰:“掰開屄個天殺的!我家這樣初出籠的饅頭,香噴噴,粉白肥嫩,不差什麼,你也用得過。爲甚走進來拍開一條大縫,嗅了一嗅,竟自去了。”

綿在凳   一女買綿子,正在講價,賣者欲出小恭,躊躇不決。女雲:“你放在此,難道我偷了不成?”其人曰:“既如此,大娘綿〈(眠)〉在凳上,待我撒出了來。”

撒屁秤   一人問鄰婦借秤,婦回雲:“我家這管撒屁秤,是用不得的。”其人曰:“娘子,你在前另有不撒屁的,求借我用一用。”

貓乞食   一貓向婦人求食,叫喚不止。婦喝曰:“只管叫什麼,除非割下這張屄來與你喫。”鄰漢聽得曰:“娘子,你若當真,我就去買碎魚來換。”

底下硬   一人夜膳後,先在板凳上去睡,翻身說:“底下硬得緊。”妻在竈前聽見,回言曰:“不要忙,收拾過碗盞就來了。”

手氏   一人年逾四旬始議婚,自慚太晚,飾言續絃。及娶後,妻察其動靜,似爲未曾婚者。乃問其前妻何氏,夫驟然不及思,遽答曰:“手氏。”

兩夫   丈夫欲娶妾,妻曰:“一夫配一婦耳,娶妾見於何典?”夫曰:“孟子云:‘齊人有一妻一妾。’又曰:‘妾婦之道。’妾自古有之矣。”妻曰:“若這等說,我亦當再招一夫。”夫曰:“何故?”妻曰:“豈不聞《大學》上雲:‘河南程氏兩夫’。《孟子》中亦有‘大丈夫’、‘小丈夫’。”

日餅   中秋出賣月餅,招牌上錯寫日餅。一人指曰:“月字寫成白字了。”其人曰:“我倒信你騙,白字還有一撇哩!”

禁溺   牆腳下恐人撒尿,畫一烏龜於壁上,且批其後曰:“撒尿者即是此物。”一人不知那裏,仍去屙溺。其人罵曰:“瞎了眼睛,也不看看。”撒尿者曰:“不知老爹在此。”

牆龜   牆上畫一烏龜,專禁人屙尿。一人竟撒,主家喝曰:“你看!”其人云:“原來烏龜在此看我撒尿。”

說大話   主人謂僕曰:“汝出外,須說幾句大話,裝我體面。”僕領之。值有言“三清殿大”者,僕曰:“只與我家租房一般。”有言“龍衣船大”者,曰:“只與我家帳船一般。”有言“牯牛腹大”者,曰:“只與我家主人肚皮一般。”

掙大口   兩人好大言。一人脣說:“敝鄉有一大人,頭頂天,腳踏地。”一人曰:“敝鄉有一人更大,上嘴脣觸天,下嘴脣著地。”其人問曰:“他身子藏在那裏?”答曰:“我只見他掙得一張大口。”

天話   一人說:“昨日某處,天上跌下一個人來,長十丈,大二丈。”或問之曰:“亦能說話否?”答曰:“也講幾句。”曰:“講什麼話?”曰:“講天話。”

慌鼓   一說謊者曰:“敝處某寺中有一鼓,大幾十圍,聲聞百里。”傍又一人曰:“敝地有一牛,頭在江南,尾在江北,足重有萬餘斤,豈不是奇事?”衆人不信。其人曰:“若沒有這隻大牛,如何得這張大皮,慢得這面大鼓?”

大浴盆   好說謊者對人曰:“敝處某寺有一腳盆,可使千萬人同浴。”聞者不信。傍一人曰:“此是常事,何足爲奇?敝地一新聞,說來才覺詫異。”人問:“何事?”曰:“某寺有一竹林,不及三年,遂長有幾百萬丈,如今頂着天公長不上去,又從天上長下來。豈不是奇事?”衆人皆謂誑言。其人曰:“若沒有這等長竹,叫他把什麼篾子,箍他那隻大腳盆?”

兩企慕   山東人慕南方大橋,不辭遠道來看。中途遇一蘇州人,亦聞山東蘿蔔最大,前往觀之。兩人各訴企慕之意。蘇人曰:“既如此,弟只消備述與兄聽,何必遠道跋涉?”因言:“去年六月初三,一人自橋上失足墮河,至今年六月初三,還未曾到水,你說高也不高?”山東人曰:“多承指教。足下要看敝處蘿蔔,也不消去得,明年此時,自然長過你們蘇州來了。”

誤聽   一人過橋,貼邊而走,傍人謂曰:“看仔細,不要踏了空。”其人誤聽說他偷了蔥,因而大怒,爭辨不已。復轉訴一人,其人曰:“你們又來好笑,我素不相認,怎麼冤我盜了鍾?”互相廝打,三人扭結到官。官問三人情事,拍案恚曰:“朝廷設立衙門,叫我南面坐,爾等反叫我朝了東!”制籤就打。官民爭鬧,驚動後堂。適奶奶在屏後竊聽,聞之柳眉倒豎,搶出堂來,拍案吵鬧曰:“我不曾幹下歹事,爲何通同衆百姓要我嫁老公!”

招弗得   松江人無子,一友問:“尊嫂曾養否?”其人答曰:“房下養〈(同癢)〉是常常養呢,只是孽〈(入看)〉深招〈(抓看)〉勿得。”

手木篤   松江婦寒天淘米,似手冷插入腰內。主母疑其偷米,喝曰:“做什麼?”婦答雲:“手木〈(摸)〉篤〈(音屄,手冷也)〉。”

圓謊   有人慣會說謊,其僕每代爲圓之,一日,對人說:“我家一井,昨被大風吹往隔壁人家去了。”衆以爲從古所無,僕圓之曰:“確有其事。我家的井,貼近鄰家籬笆,昨晚風大,把籬笆吹過井這邊來,卻像井吹在鄰家去了。”一日,又對人說:“有人射下二雁,頭上頂碗粉湯。”衆又驚詫之,僕圓曰:“此事亦有。我主人在天井內喫粉湯,忽有一雁墮下,雁頭正跌在碗內,豈不是雁頭頂着粉湯。”一日,又對人說:“寒家有頂漫天帳,把天地遮得沿沿的,一些空隙也沒有。”僕乃攢眉曰:“主人脫煞扯這漫天謊,叫我如何遮掩得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