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左丘明 春秋
《国语》二十一卷,1吴韦昭注。昭字宏嗣,云阳人,官至中书仆射。《三国志》作韦曜,裴松之注谓为司马昭讳也。《国语》出自何人。说者不一,然终以汉人所说为近古。所记之事,与《左传》俱迄智伯之亡,时代亦复相合。中有与《左传》未符者,犹《新序》、《说苑》同出刘向,而时复抵牾。盖古人著书,各据所见之旧文,疑以存疑,不似后人轻改也。
《汉志》作二十一篇。其诸家所注,《隋志》︰虞翻、唐固本,皆二十一卷;王肃本二十二卷;贾逵本二十卷。互有增减,盖偶然分并,非有异同。惟昭所注本,《隋志》作二十二卷,《唐志》作二十卷。而此本首尾完具,实二十一卷。诸家所传南北宋版,无不相同,知《隋志》误一字,《唐志》脱一字也。前有昭自序,称“兼采郑众、贾逵、虞翻、唐固之注”。今考所引郑说、虞说,寥寥数条,惟贾、唐二家,援据驳正为多。序又称“凡所发正三百七事”。
今考注文之中,昭自立义者,《周语》凡服数一条、国子一条、虢文公一条、常棣一条、郑武庄一条、仲任一条、叔妘一条、郑伯南也一条、请隧一条、渎姓一条、楚子入陈一条、晋成公一条、共工一条、大钱一条、无射一条;《鲁语》朝聘一条、刻桷一条、命祀一条、郊禘一条、祖文宗武一条、官寮一条;《齐语》凡二十一乡一条、士乡十五一条、良人一条、使海于有蔽一条、八百乘一条、反胙一条、大路龙旗一条;《晋语》凡伯氏一条、不惧不得一条、聚居异情一条、贞之无报一条、辕田一条、二十五宗一条、少典一条、十月一条、嬴氏一条、观状一条、三德一条、上军一条、蒲城伯一条、三军一条、𬭚于一条、吕锜佐上军一条、新军一条、韩无忌一条、女乐一条、张老一条;《郑语》凡十数一条、亿事一条、秦景襄一条;《楚语》声子一条、懿戒一条、武丁作书一条、屏摄一条;《吴语》官帅一条、𬭚于一条、自𠜲一条、王总百执事一条、兄弟之国一条、来告一条、向檐一条;《越语》乘车一条、宰一条、德虐一条、解骨一条、重禄一条:不过六十七事。合以所正讹字衍文错简,亦不足三百七事之数。其传写有误,以六十为三百欤?《崇文总目》作三百十事,又七字转讹也。钱曾《读书敏求记》谓“《周语》‘昔我先世后稷’句,天圣本‘先’下有‘王’字;‘左右免胄而下’句,天圣本‘下’下有‘拜’字。”今本皆脱去。然所引注曰云云,与此本绝不相同,又不知何说也。此本为衍圣公孔传铎所刊,如《鲁语》“公父文伯饮酒”一章,注中“此堵父词”四字,当在“将使鳖长”句下,而误入遂出二字下。小小舛讹,亦所不免。然较诸坊本,则颇为精善。自郑众解诂以下,诸书并亡。《国语》注存于今者,惟昭为最古。黄震《日钞》尝称其简洁,而先儒旧训,亦往往散见其中。如朱子注《论语》“无所取材”,毛奇龄诋其“训材为裁,不见经传,改从郑康成桴材之说”。而不知《郑语》“计亿事材兆物”句,昭注曰:“计,算也;材,裁也。”已有此训。然则奇龄失之眉睫闲矣,此亦见其多资考证也。
案《国语》二十一篇,《汉志》虽载《春秋》后,然无《春秋外传》之名也。《汉书‧律历志》始称《春秋外传》。王充《论衡》云︰“《国语》,左氏之外传也。左氏传经,词语尚略,故复选录《国语》之词以实之。”刘熙《释名》亦云︰“《国语》亦曰外传。《春秋》以鲁为内,以诸国为外,外国所传之事也。”考《国语》上包周穆王,下曁鲁悼公,与春秋时代首尾皆不相应,其事亦多与春秋无关。系之《春秋》,殊为不类。至书中明有《鲁语》,而刘熙以为外国所傅,尤为舛迕。付之于经,于义未允。《史通‧六家》,国语居一,实古左史之遗,今改隶之杂史类焉。
国语解叙 #
作者:韦曜 吴 昔孔子发愤于旧史,垂法于素王。左丘明因圣言以摅意,托王义以流藻,其渊原深大,沈懿雅丽,可谓命世之才,博物善作者也。其明识高远,雅思未尽,故复采录前世穆王以来,下讫鲁悼智伯之诛,邦国成败,嘉言善语。阴阳律吕,天时人事逆顺之数,以为《国语》。其文不主于经,故号曰“《外传》”。所以包罗天地,探测祸福,发起幽微,章表善恶者,昭然甚明,实与经艺并陈,非特诸子之伦也。遭秦之乱,幽而复光。贾生、史迁颇综述焉。及刘光禄于汉成世始更考校,是正疑谬。至于章帝,郑大司农为之训注,解疑释滞,昭晰可观。至于细碎,有所阙略。侍中贾君敷而衍之,其所发明,大义略举,为已憭矣,然于文闲时有遗忘。建安、黄武之间,故侍御史会稽虞君、尚书仆射丹阳唐君,皆英才硕儒,洽闻之士也,采摭所见,因贾为主而损益之。观其辞义,信多善者,然所理释,犹有异同。
昭以末学,浅暗寡闻,阶数君之成训,思事义之是非,愚心颇有所觉。今诸家并行,是非相贸,虽聪明疏达识机之士知所去就,然浅闻初学,犹或未能祛过。切不自料,复为之解。因贾君之精实,采虞、唐之信善,亦以所觉增润补缀,参之以《五经》,检之以《内传》,以《世本》考其流,以《尔雅》齐其训,去非要,存事实,凡所发正三百七事。又诸家纷错,载述为烦,是以时有所见,庶几颇近事情,裁有补益。犹恐人之多言,未详其故,欲世览者必察之也。
户部员外郞章铨家藏本。 ↩︎